《细叔[第二部.荒灯] by 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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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叔[第二部.荒灯] by 逐渐冰冷-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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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妈都长得周正,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丑丫头,你看这鼻梁塌的,眼睛都看不出来,黑碳似的,也不知道像谁!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二妹心里一咯噔连忙赔笑说:“妈呀,俺听说女孩儿小时候长的丑才好呢,小时侯越丑长大越俊。俺生下来比她还丑呢。”
“这孩子是不是饿了?哭的怪可怜的。”连生奶奶低声问媳妇:“你还是没奶?”
崔二妹摇摇头:“有奶我能不给她吃?这丫头怪挑嘴的。”
二妹从连生奶奶手里接过孩子,舀起汤匙,还没伸到小家伙嘴里孩子就扭开头,手脚直扑腾,二妹硬是橇开孩子的嘴,一口米汤灌进去全给呜哇呜哇喷出来,孩子哭得差点断气,只剩下抽噎声
“算了算了,”连生奶奶看着心烦,心疼的轻拍孩子后背:“不吃就不吃吧,别把我孙女给呛着。”
崔二妹放下碗站起来“妈,从小就这么惯着哪行,小孩子家还不是给啥吃啥,肚子饿了啥都吃。”连生奶奶叹口气,想想也不无道理,听外门外响动,朝二妹努努嘴:“你去看看,是不是银锁回来了?”
二妹答应一声,出门就瞅见银锁走进院子,忙把汗巾子沁进水缸里,拧紧,递给银锁
柔声问:“累了吧?”
“不累。”银锁接过汗巾,擦把脸,见二妹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银锁咳的一声:“差点忘了,现在城里伢都兴吃这个,你给花喂喂看行不,行咱以后再去买。”
“奶粉,这得花多少钱呐?”二妹迟疑的看着手中的铁皮罐子
“花不了多少钱,再说这是该花的钱,伢总不吃奶也不是个办法。”
银锁进房抱过饿得啼哭不止的娃娃,摇着哄着,边催促二妹:“快呀!快去!”
二妹端出新泡的牛奶,,舀起一勺,凑到孩子嘴边,银锁看着嘿嘿直笑,连生奶奶在一旁说:“倒不苯,晓得赶好的吃!真是三百块钱买只奶猪,落到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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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崔二妹打来一盆水,轻轻的脱下银锁的鞋子,斜倚在床头的男人一粘床就入睡很快发出微微的鼾声
瓷盆磕在地上,银锁睁开眼,几只黑蚊子围着橘黄的灯光乱碰乱飞,脑袋发沉而且身子一躺下就不想起来,力气也不如前几年,银锁强压疲惫坐起身,挣开脚
“妹子,你别伺候我,我自己来。”
崔二妹怔在那里,咬着唇,半晌,把毛巾往盆里一丢,直话直说:“你是俺男人,俺不伺候你伺候谁?你让俺去伺候谁?”
银锁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从前是个开朗的小伙子,可渐渐的被苦日子磨得跟个木人似的,像祖祖辈辈一样,讷言,沉默,将心事和感情压在最底下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哩。”
崔二妹却扑哧一笑,手指头一点:“没见过你这样的憨人!”
崔二妹又是心疼又是好气,故意说:“你嘴上不说心里是不是嫌弃俺?嫌弃俺让人……让人……你说呀?”
银锁叹口气:“我咋会嫌弃你,我拿你当真正地妹子看哩!”
崔二妹呼的站起身,坐到床边,过好一会才幽幽的说:“你要是拿俺当亲妹子看,你心里就是嫌弃俺了,俺不怨你,谁叫俺自己命苦哩,俺等你回心转意,俺也是个女人,也知好知坏知凉知热,除非你拿扫帚赶俺……”
崔二妹扑到银锁怀里,搂住他脖子:“将来俺再给你生个儿子。”
崔二妹擦干眼泪,紧紧搂住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她听到头顶传来悠悠的叹息声,她没有抬头,看不见男人眉间牢锁的愁云,她暗下决心,只要银锁在外面没有女人,她就有办法得到丈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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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银锁一直思忖着一件事,家里平添两个人,还有个张嘴的娃儿处处得花钱,崔二妹生孩子,连生奶奶住院,哥哥吃药,地里的庄稼也张着嘴等肥等药,打的粮食除去口粮还剩多少,再加上果园承包出去,国家补贴的收粮价又那么低,万一连生的助学贷款办不下来,一切不一切都逼得他不得不去想着另寻出路。
他想到了进城打工,如果真能像二流子说的那么好,一个月能有好几百,这不能不叫银锁动心。银锁担心的是自己这一走家里的活儿就全落在连生奶奶和崔二妹身上,哥哥不懂事,家里头没个男人万一有啥事实在叫他放心不下。
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银锁想不出来,村里出去的人不少,有的在省城,有的还跑去了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有的挣到钱,有的落个残废,有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消息。
总不能在家等死,银锁横了心,说给连生奶奶听,两个女人一合计就算不愿意,长吁短叹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崔二妹纵有千般不情愿也不得不含着眼泪,给丈夫收拾行装,她怕银锁叫外面花花世界勾了魂,私下里对刘二流子叮嘱可千万别介绍银锁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干活,二流子涎笑着应了声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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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哥,呆会包老板过来挑人,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刘兴把手筒在在银锁耳边嘱咐道
“可是我除了种地啥也不会?”才到省城,下午刘兴就把他领到了这块建筑工地上,想到马上就能干活挣钱,他的心里是又紧张又兴奋
“咳!银锁哥你就别傻了!”刘行拉着银锁在一旁的半堆废砖旁蹲在,指指周围的人:“你看那些人,还不是啥都不会,总之在工地上,老板叫你做啥你就做啥,只要舍得买气力,一天能下来赚十块钱呢!”
“恩呐!”银锁高兴的答应着
刘兴的眼珠子提溜一圈,站起身,催促银锁:“快,快,包老板来了!”
等待已久的汉子们呼啦一下围上去,把秃顶的包老板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争着往前凑,白花花的日头下建筑工地热得像蒸笼,地上烫得人脚起泡,包老板光亮的脑门上冒出一层油汗,挥苍蝇似的挥舞两只肥手,大声喝着陷入疯狂的人群:“别吵,别吵,这次只要三个。”
“老板,我能干活,要我吧。”
“老板,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哩!”
……
汉子们推推攘攘,都拼命想引起包老板的注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谁都想活下去,谁也不想饿肚子
包老板对耳边的吵吵嚷嚷充而不闻,精明挑剔的目光的人群里均巡,手指头谁手朝两个人高马大的农民工一点:“你,你……”
被点中的两个汉子像得了圣旨似的,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包老板扭过头,看着黑脸的高壮汉子:“新来的?”这一带的农民工都打过照面,有几个老油条混了个脸熟总给你想法设法的偷懒
“老板,我身体好,能干活。”银锁呼啦一下脱下汗衫子,露出黝黑遒劲的胸膛,抡起拳头砸得通通响
“恩,”包老板点点头:“身板还不错,就你了,先试试。”
人挑好后,汉子们发出失望的啧啧声,散开了,刘旺给银锁使个眼色,也匆匆离开。包老板领着三个人来到建筑工地上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望着面带喜色的三个汉子,清清喉咙,开门见山:
“我叫包玉蛟,从今以后你们就归我管,大家都是家里有困难出来的,既然出来了咱图的就是多挣钱,现在大城市到处盖楼房,哪里都有人一口饭吃,就看你吃不吃得起!我也不废话了,咱这个建筑队是全国各地到处跑,活是苦点累点饭能管你吃到饱,工钱是日结,咱丑话说到前头,我最看不惯好吃懒做的骡子,哪只兔崽子叫我发现了我姓包的对他不客气!”
刚才还轻松喜悦的气氛凝重起来,其中一个有些经验的汉子诚惶诚恐地赔笑道:
“哪能呢,只要让俺们吃饱饭,咋卖力气还不是你老一句话的事儿。”

楼道里黑漆漆的,闷闷的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水气和男生们晾晒在一边臭球鞋汗酸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秦丰有些粗重的喘息呼在连生脖子间,闻到一阵清爽的肥皂香气,他一向是个磊落大方的男孩,可这时眼睛发涩,心如擂鼓,渗出的汗意透过发烫的手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传到一个和他有着一样热度的僵硬肩头
秦丰怔住了,或者说他被自己吓得不轻。所以在对方回过神来轻轻的坚决的滑开他的臂膀,退后一步、两步,浇灭燃烧的火焰,冲动消失殆尽,秦丰完全无法动弹,无法直视那双清亮的,总是带着沉静与凉意的眼,现在或许是无法置信惊愕与鄙夷的犀利视线,暴露在那样的目光下,就如无数锋利的钢刀嗖嗖扎入身体
享受着高于大多数同龄人的优越感,成长的过程充满阳光与鲜花,第一次感到从来伴随的理所当然离开了自己,如此决然,超出生活常识不能直面的事情使的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兵一样惶恐,站立的地方渐渐下陷,英俊高大的男孩子仿佛不战而降的武士
人心是个剧变还是个渐变的过程?对于在黑暗中挣扎日久的人们来说勿宁说是一场惨烈的,旷日持久的战斗,只有毫无犹疑的拿起武器才能知道输赢。
夜灯是否坏掉,连生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肩膀一抖挣开秦丰炽热的钳制,自回到学校后就没有安生过的心情蓦的坏透了,他并没有如秦丰所想那样鄙夷,也没有一丝兴奋,家里的剧变,银锁的婚事,计划已久不能如愿自然是一大打击,有些人骨子里的彻底多半是学来的,因为做事情不卯着劲就很难突出,其后的人生经验要不加强这种倾向要不就削弱它,直至……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女人,如果不是这个时间和地点,连生或许有兴趣玩玩,就像和那个记者,然而今非昔比,无论是赌上什么还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都不想承受,更兼没什么心情。
情和欲,大多数男人都分得开,自然而然,大家心照不宣了吧,只要不是童子鸡都掀不起多大波澜。
所以大大吃惊过后,连生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平静下来后甚至有些好笑和恶毒的意味,脸上仍旧不动声色,面对颓然的秦丰,只是投以深深讽刺不快的一睇,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背过身抬脚先行了。
还是闷热狭窄的楼道,秦丰却突然觉得一阵发冷麻痹。
直到第二天,秦丰才笃定王连生是决定装傻充糊涂到底了,一般无二的态度和眼神,差点让秦丰也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王连生……我……”
“什么?不好意思啊,昨完有点喝多了。”连生很哥们的拍拍秦丰肩
也许昨晚喝高的人是自己,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王连生也不可能这般若无其事,秦丰不会想到自己碰上了个什么样的对手,高大俊朗的他是和连生不同类型的帅哥,喜欢摇滚和把妞,擅长组织团结,一呼百应很有存在感的人,如果秦丰是华丽的狮子,王连生就是一只斑斓的豹子。一个总穿着明亮的运动衫,一个只有一件一件的白衬衣,论阅历秦丰更广阔,可都是轻飘无根的,两军对垒,轻敌者输。
秦丰有些乱,他隐隐觉察到危险可也有些放任自流的意思,那是一种很深的无聊,被浮于表面的玩世不恭遮掩,那就耗者着吧,他相信自己还玩得起,只是日后每每拥抱女朋友周玲玲总多了一份隐秘的心思,每每不经意触到那静水流光的眸子时总漏掉一拍陌生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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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学年上半学期,班上分到一个申请无利息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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