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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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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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妈妈越来越忙,家里常常只剩他一个人。有一天,妈妈带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回来,说这是新爸爸。项南依旧是默默地接受,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接受,从不反抗什么,也从不要求什么。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给童欢写信,那是他童年的伙伴,她现在住得很远,虽然仍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童欢说,她喜欢写信的感觉。她喜欢,那就这样写下去吧。   
    新爸爸来了以后,妈妈好象更忙碌了。新爸爸倒是很清闲,还有个坏习惯,喜欢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然后发脾气。拳头,只落在项男身上,他毫无反抗能力。   
    项南变得更为沉默。   
    新爸爸甚至会对他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他叫他脱光衣服,然后抚摸他的身体,赞美他的俊俏。有一天,醉酒的他红着眼睛恐吓项南,象恶狼一样扑上来,撕破项南的衣服。惊恐的项南小小的身子抖得象风中的残叶,直到深入骨髓的疼痛,撕裂他。   
    项南生平第一次,尖叫。那也是最后一次。   
    他逃了,他再也无法忍受这地狱般的生活。项南颤抖着,萎缩在一个电话亭里给童欢打电话。虽然都是同样的年岁,小大人似的童欢总是有出不完的点子,用不完的力气,而现在她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她曾在信里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别人欺负,一定要懂得反抗。他现在反抗了,可是以后呢?他要怎么办?还要回那个可怕的家吗?   
    等了好久,童欢终于来了。   
    项南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漂亮得耀眼的女孩,她真的是童欢吗?   
    “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这样呢?谁打你了,我帮你报仇!”童欢不敢置信地问着浑身伤痕的项南。   
    “他太可怕了,不,不要去,童欢,他好可怕!”项南颤抖着抱住童欢。   
    童欢沉默了。即使她再聪明,她也不过才是个半大孩子。可是,如果不报仇不是便宜那家伙了。“先回家吧,项南,你跟我回家去,我爸爸现在很有钱哦,他不会在乎家里多一个人的。”   
    项南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童欢。到童欢家里去真的好吗?大人一定会打电话给他家里。不,他不要再回去那个家。   
    “不回家,那还能去哪?”好半天,童欢唇边才又绽开笑容。“我想到了,我们可以打电话给项东哥哥啊,他都已经是大学生了。”童欢得意地说出自己的建议。   
    “哥哥?”项南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好陌生。   
    “是呀,项东哥哥暑假的时候有在我爸爸的公司里打工,所以我有他的电话号码哦。”童欢解释完马上行动起来给项东打电话。   
    ……   
    再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连项南自己都记不住每一个情节了。他只记得项东哥哥严肃地问他是否想要离开现在的家?他拼命点头,打死他也不要再回去。更何况,童欢也是一样的坚决。   
    项东哥哥说:“那我们报警吧。趁现在还来得及去医院验伤。”项东决定了一切,童欢附和,项南只是默默地握着童欢的手,怎么也不想再放开。   
    所有的人都没想过,事情会如此的出人意料的严重。医院的验伤结果对于申请改换监护人很有说服力,尤其他们还报了警。但是,项母和新爸爸竟是死也不肯放人。他们宁愿闹上法庭。   
    破釜沉舟的代价,事件闹上报纸。   
    一家报纸还挖出了项南继父的旧新闻,曾经因猥亵男童入狱。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把疑问的眼光聚焦在了这一点上:做为受害者的项南,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他到底有没有遭受过同样的性侵犯呢?   
    项南只记得童欢问自己:“如果你想让这个坏人受到惩罚,就必须说出所有的事情。”他也只记住了这个。甚至忘记了哥哥教他在法庭上说的话。他只相信童欢,他只相信童欢!   
    于是,在法庭上,他把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当所有的人都以一种怜悯的眼光瞅着自己,项南并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法官把新爸爸关进了监狱,而童欢高兴地抱着他说,我们胜利了。   
    胜利?   
    手上的烟头烫伤了皮肤,也顺便寻回了项南的思绪。   
    现在再咀嚼这两个字,他仍不觉得后悔吧。童欢说,有付出才能得到回报,老天是公平的,没有经历磨难的蚕蛹永远无法变成美丽的蝴蝶。   
    只是,蝴蝶何其脆弱啊!           
    项母偷偷地在项东的房间抹着眼泪。   
    “儿子仍然无法原谅你吗?”项父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项母并没有回身,只是哭。   
    “哎……或许我们真的错了。这么多年,追求了半天,我们又得到了些什么呢?孩子不但把我们当陌生人甚至还当做不受欢迎的陌生人。这两年,可能是因为人老了,我常常回忆从前的事儿。说实话,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项母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我一直以为你会恨我。甚至怀疑项南不是你的孩子。毕竟那个时候我们聚少离多……”   
    “说实话,我一度真的怀疑过。”项父汗颜地坦白。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接我们出去。可是等待太熬人了,我等了6年,一个女人,有几个6年可以用来等待呢?但我还是要说,在我们的婚姻之内,我从没有背叛过你。”   
    “如果那时侯我们都肯象现在一样平静地听彼此解释,或许今天又是另一种结局了。”项父感慨着。   
    “或许吧。但生活往往不能如自己所愿。只是没想到,我自己竟成了伤害孩子的刽子手,而且还是伤得那么重!”说着,项母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我相信你,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些隐情,所以这次回来我才主动联络你……哎……有些心结如果能够在有生之年打开,这辈子才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为什么?项母不明白,项父怎么突然改变了这么多?”   
    项父突然沉默了,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好半天才缓缓开口。   
    “我和美国的妻子离婚之后就一个人生活。最初并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这样一段话:如果你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那么多少会有一点惘然若失的感觉,你在那里度过的岁月,就是你失去的最基本的东西。如果你在一个根本就不属于你的地方生活了几十年,那么你的惘然若失将渐渐累积成一种遗憾,甚至悔恨,你在那里已经度过的岁月和将要继续度过的岁月,将变成一种折磨,伴随你的一生,直至你进入坟墓的那一刻。”   
    项父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看完这些话,我便再无法忘记它们,甚至于感觉自己与周围这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环境越来越格格不入。无边的寂寞,更是令人难以忍受。我去找那些同乡聊天,去他们家里寻找家乡的气息,但没有用,别人的家终究只是别人的。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在追求一生中最为珍贵的东西时已经把最为珍贵的家给丢掉了。”   
    “所以你回来了。”   
    “是的,所以我回来了。”   
    “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我明白。我只是想离他们近些,更近些,只要这样就好。”   
    ……           
    连续5条短信,都是项南发来的。童欢知道,今晚他的心情肯定是格外糟糕。否则他不会这样,狂在线上发搞笑短信给自己。理智的项南通常会说:那是一种浪费。   
    拿起手机回复。“心情不好?”   
    项南:“没有啊。”   
    童欢:“呵呵!那就好。又在线上?”   
    项南:“是啊,没事做。你在哪?”   
    童欢:“在家。”   
    项南:“为什么不上线?”   
    童欢:“看春节晚会啊。老爸回来又出去了,老妈很可怜。”   
    项南:“同情弱势群体?”   
    童欢:“是啊,是啊。”   
    项南:“发几条搞笑的短信给你看。”   
    童欢:“好啊。正无聊呢,快睡着了。”   
    项南:“一天八戒兴致冲冲的跑来对唐僧说:‘师傅,有人叫我帅哥了!’悟空在旁边笑着说:‘这呆子,一定又去上网了!’”   
    项南:“某校男女厕所相邻,一女生如厕未带纸,忽从隔壁传来一纸,女生大惊:‘是谁?’男生低沉有力答:‘雷锋。’”   
    童欢:“还有吗?”   
    项南:“你想要吗?你真的想要吗?即使你这么有诚意地看着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你真的想要吗?”   
    童欢:“我要!”   
    项南:“那好吧。嫁给我吧,我用石油给你冲厕所,用百事可乐给你洗澡,用波音777接你上下班。”   
    童欢:“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项南:“你知道吗?我天天都在想你,夜夜都在想你。吃饭时想、睡觉时想、工作时还想。很想对你说:‘快点还钱!’”   
    童欢:“呵呵……”   
    项南:“笑什么?”   
    童欢:“我有看到我的存折,又升位了,还没谢你。”   
    项南:“你是不是又刷卡Shopping去了?”   
    童欢:“呵呵,知我者,南也!”   
    项南:“没刷爆吧?”   
    童欢:“没啦。要攒钱了。”   
    项南:“没听错吧,你要攒钱?”   
    童欢:“是啊,粗算了一下,开店需要不少钱。”   
    项南:“真要开?”   
    童欢:“怎么都以为我说笑呢?人家是真的想正正经经做点事啦!”   
    项南:“我相信。”   
    童欢:“本来就是嘛。嘻嘻!”   
    项南:“快零点了。”   
    童欢:“就快进入新一年了。”   
    项南:“是啊。”   
    童欢:“我老妈要去睡了,出去玩啊。”   
    项南:“玩什么?”   
    童欢:“让我想想,放烟火好了。”   
    项南:“真没创意。”   
    童欢:“那又怎样?出来不?”   
    项南:“我去接你。等我!”           
    童找我去狂欢。项南只是朝着正和奶奶聊天的项东说了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人出声阻拦。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没有可能阻拦住项南的离开。这个屋子里所有的成年人都知道,或许,让项南离开一会儿,他会更好受些。他们都知道曾经发生的所有,甚至这许多年来,每个人都无法逃脱心灵的惩责,项南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所有的痛,别人却无法替代他去承受。   
    “哎……”项奶奶无奈地叹息着。   
    项东只是静静地喝着酒,若有所思。   
    “当初,我真不该极力劝说你爸爸出国进修去?”项奶奶言语中有着懊悔的意味。“也不该劝你妈妈生下项南。否则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悲剧发生了。”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谁也逃不了。奶奶,最后做选择的仍然是他们自己,与您无关,您也无须过分自责。”项东冷情地就事论事,好象在说着陌生人的事。不过再看到那对父母,他真的难有高兴的情绪。甚至念晴,都以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待他们,他们实在够失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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