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救我？”慕成雪平静地问，但是眼眸中却隐藏着一股奇异的光芒。
“我有我的目的！” 肖旸冷冷道。
慕成雪微微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
肖旸冷冷道：“我救你并不是为了你这一个‘谢’字！而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我要亲手杀了你。”
慕成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目送他的身影走向远方。
远处的身影突然停下，“如果我们都能活过二十七日那天的话，带着你的折扇来！我在青烟谷等你！”
他悠悠的声音溢荡在空旷的原野中，慕成雪的耳边，久久都没有散去……
许久，他缓缓转身，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虚脱。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他现在不想也不愿看见的人。
她那飘然若月宫仙子的身形已经在颤抖，她那有如遥远的仙境瑶池般清澈的眼眸中泛着晶莹的泪花。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答应过我再想别的法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成雪沉声道：“只有这个法子才是最有效的！可我没想到……”
汀兰公主扑了过来，嘶声叱问：“你为什么这么傻？圣教的人灭绝天良，就算你甘愿送死，他们也不会放人的！你明不明白？”
慕成雪应该明白，既然明白，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决定？难道他有什么苦衷和目的？
真正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汀兰公主扑在他怀里，紧紧地拥着他，泣声道：“我不能失去你……你说过要和我做一对神仙眷侣的……你不可以食言！”
慕成雪拥紧她，眼眸中竟也有泪光闪动，泪光中还隐透着一股奇异的光芒。
汀兰公主亦然。
他们彼此心心相融的时候，难道双方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段星空和香香隐在暗处，他们刚到的时候正是慕成雪落入下风的时候，他们准备出手相助的时候，那天外飞来的一剑已快他们一步帮慕成雪脱困。
现在他们自然不会出来了。
他们手挽着手隐在暗处，彼此都能感受到双方的呼吸，彼此的心里都有一种奇异的微妙的感情升华……
但见香香的眼里也隐透了奇异的光芒！
难道她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见段星空的脸上也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神情！
每当他的脸上有这种神情的时候，说明他的心里有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究竟是什么问题……
第十六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一
森冷而肃杀的旷野中；汀兰公主白衣飘飞；双目中万种情丝；静静凝视着远方；此时——
一位白衣人出现在她面前。
“圣使！”汀兰公主盈盈一礼。
——原来是天衣圣使血奴！
“一别数日，左使安然无恙吧？”
——左使？天衣圣教的天衣左使？血奴居然叫汀兰公主“天衣左使”？
玉阳是圣教中人，汀兰公主是圣教一脉本无可厚非，但她何以成了圣教位高权重的天衣左使？
而且，看她与血奴也无甚冲突，越发让人迷惑……
“圣使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要事？”
血奴道：“教主有命令。”
汀兰公主一凛，她已隐隐觉得事情的艰巨。
血奴一字一顿地道：“教主要你杀了慕成雪……”
“慕成雪”三个字脱口而出时，宛若一道霹雳响彻汀兰公主的身心！
她没有听见血奴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一个人静静立在冷风中，许久······
二
慕成雪受伤不轻，此刻已然沉睡。
汀兰公主轻轻地推门进去，又将门掩上。
房中没有别人，若要下手现在是个绝妙的机会！
她痴痴地看着他，轻轻伏在床沿，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泪珠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浸湿了衣襟，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凄艳，那样的哀凉……
忽然间，慕成雪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人也坐了起来。
“怎么哭了……”
汀兰公主轻轻饮泣，轻轻摇头，但是泪珠却不停地滑落……
三
残月，轻风，杨柳岸。
慕成雪和汀兰公主并肩而行，两个人似乎都有重重心事。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两句话同时响进对方耳鼓，两个人都震住了，两个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说。”慕成雪道。
谁知汀兰公主竟一下扑在他怀里，慕成雪着实吃了一惊。
但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告诉他的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秘密，必须用这种法子才能保证秘密能够顺利地泄漏给慕成雪。
——残阳舵的人飘忽无影，说不定就在附近！
慕成雪听到她说的那个秘密时，吃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汀兰公主说的是：“我不是汀兰公主。”
“我真正的身份是圣教的天衣左使。我本来的样子也不是这样的，是教主要我易容成这样，在你身边，探听你的一举一动，打击你，折磨你！她现在又下令要我杀你！”
慕成雪的神态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了句：“你动手吧。”
“汀兰公主”频频摇头，坚定地沉声道：“我告诉你真相，就根本没打算伤害你！你怎么可以死！”
慕成雪道：“那你呢？违抗血千寻的命令岂非是死路一条？”
“汀兰公主”道：“我在你身边只是为了害你，死，是我罪有应得！”
慕成雪道：“你是无辜的！我带你走……”
“汀兰公主”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哽咽道：“不！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连累你……更何况……你还有汀兰公主……我死不足惜，只求你能记住我真正的名字。我叫云潇潇……”
她的神情竟全是欲语还休的酸涩之意。
慕成雪呢喃着“潇潇……”，埋在她耳边道出了自己那个天大的秘密……
四
肖旸在大殿门前和陨飘错身而过。
陨飘满脸堆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其中还纠结着讥诮和仇视。
肖旸的目光冷漠而淡然，但是内心深处却隐藏着难以释怀的忧郁。
他终于步入了那光彩夺目、仙气袅绕而又充满了肃杀和死寂之意的大殿中。
依然只有血千寻一个人。
“你有没有想过救了慕成雪的后果？”她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如果教主一定要杀慕成雪，请给属下一个机会！”
血千寻沉默。
“属下想和他一决胜负！”
血千寻道：“为什么是他？”
——慕成雪在“秋风秋雨愁煞人”下险象环生，而肖旸仅以一招破阵，看来他的功夫尤在慕成雪之上，为什么还会有与他决一胜负之意？
肖旸道：“这是他的悲哀，也是属下的悲哀，有两种人生来就注定了要以胜败定生死！”
血千寻道：“你已经胜过了他，不是吗？”
肖旸道：“面对秋风秋雨愁煞人，属下获胜在心静，而慕成雪当时心已乱，乱则有变，加上他内伤甚重，所以并不能说明属下已经胜过了他！”
血千寻道：“你要在完全公平的条件下决胜负？”
肖旸道：“还请教主成全！”
血千寻道：“慕成雪是江湖的神……”她喃喃自语似的话语让肖旸辨识不出真义，只道过了半晌，血千寻已经让自己退下。
她没有阻止肖旸是因为她了解江湖人。
——肖旸可以用任何卑鄙的方式杀了慕成雪，但是他却选择了最不明智也最艰难的一种。
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江湖男儿的血性，也是他们的悲哀，他们俩的悲哀必然只有在电光石火的对决间才能得到彻底的解决。
不管结果怎样——胜者生，败者死，都无怨无悔。
因为他们是江湖人！
肖旸虽堕入魔道，但是心中却永远燃烧着一股血性男儿的火焰，任谁都无法熄灭！
血千寻纵然有震慑世人的威严和雄倔天下的势力也无法控制他心中的那一股火焰！
这一点血千寻明不明白？
五
银色的月光像天河泻落似的洒在大地万物上，使得一切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那么清逸、朦胧。
轻轻的晚风像情人的双手那样多情温柔，抚弄着人们的长发，那么静谧、恬淡。
杨柳随着清风飘拂，给如此美丽的夜色中，又凭添了一分温馨，一分洒脱。
云萧萧靠在慕成雪的肩上，挂着微笑的脸上满是幸福的光芒。
慕成雪轻轻揽着她的腰枝，目中的神情亦是那样的快乐和微妙。
他们彼此间已不再有任何秘密，更不会在有任何顾忌，只是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不管明天会怎样，不管结局会怎样，他们都不在乎。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相聚，也胜过持手相看深沉，来生将容颜依稀的机会也没有。
但是灭绝情性的圣教中人却连片刻的相聚也不肯给他们——
原本充满了温馨的杨柳岸此刻已被杀气笼罩。
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三个人！
血奴、花飞飞和天衣圣教四大长老之一的逍遥子。
——看见这三个人，云潇潇就知道血千寻已经下了必杀自己的命令！
一对一就已可令自己险象环生，何况对方是三个人！
慕成雪和云潇潇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正视着彼此，都可以看见对方眼瞳中的一点星光，都可以听见对方心底诉说的话，都可以感受对方的情深之处……
一声刺耳的清啸刹那间扑面而来，射向二人紧握的双手！
“呼”地，慕、云二人推开彼此，向侧偏开，就在他们分开的那一瞬间，白衣飘然的逍遥子就突然出现在慕成雪面前，饶是慕成雪也没有看清他的身法。
他长身一揖，“在下天衣逍遥子。”简单的七个字，他说出来比常人都要慢了两倍，但见他神态闲雅从容，举止潇洒自若，视之不觉已忘了他是位七旬开外的老人。
单是这份气度已令慕成雪肃然起敬。
“久闻慕少侠乃武学奇才，老夫一直有心拜会。先前你已大败我三位老友，老夫虽不才，却也极尽讨教！”
逍遥子是天衣圣教的第五任长老，四十年前就凭出神入化的掌法享誉江湖。
武林中研习掌法的人不在少数，但凡在掌法上有所造诣的人皆呈沉稳厚重一脉。
但是逍遥子的掌法却偏偏和他的名字一样，挥洒悠游、翔实灵动，端得是自成一体，高深不可臆测。
此刻他一退十丈，一双手已凌空挥起——
同时花飞飞双掌齐飞，十八颗黑心莲子袭向云潇潇。
血奴则负手观战！
逍遥子的双掌倏然在身前挥开，刹那间周围就已狂风大作、阴云四合！
单见这种气势，慕成雪就已认出了这是绝迹江湖已久的“碎乘风”！
碎乘风虽齐聚了逍遥子毕生精力，但却只有三招。
此时这突来的变故就是第一招“风卷残云”。
逍遥子白衣飘飞，宛若乘风，双掌拨开的似一堵气墙，挟杂着天际间的飞沙落叶一齐扑向十丈开外的慕成雪。
慕成雪刚认出，逼人的气劲已到，在他尚未来及应对的时候，已被逼退出三尺有余。
狂风怒吼，阴霾压地，风象一只有力的手，窒息着慕成雪的呼吸。逍遥子的内力掀起了阵阵狂风，自然界的风也因他的牵引而此消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