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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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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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重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陆翊平,道:“唉,我今天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陆翊平闻言,便咬牙忍着满身的剧痛。慢慢坐起身来,问:“什么事?”

梅三重沉声道:“昨天我去狱中看了凌潇,他有话要我带给你。”

陆翊平微微一怔,道:“哦,是吗?他说了什么?”无论他说什么,那个两次试图谋杀小寒的人都必须死。

梅三重道:“他说,你一定要杀了崔仁泉。”

陆翊平愣住了,半晌,他沉声道:“此人真是无情无义到了极点!他不但手刃了亲生父亲,就连有养育之恩的养父也要杀!”

梅三重叹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些年来,凌潇一直被凌湘和崔仁泉当做棋子利用。他暗地里不知帮崔仁泉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但对于崔仁泉来说,他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在兵马司阴暗的死牢中,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男子把自己十二年来所经历的血与火,向梅三重和盘托出……

十二年前,那时候凌湘凌沅兄弟刚从血腥拼杀中取得漕帮的控制权,兄弟俩划江而治。凌湘位居江南,凌沅则控制了江北诸分舵。江北漕运原本是一片不毛之地,但在凌沅的苦心经营下,短短数年便风生水起,凌沅在漕帮之中的地位也渐渐与他兄长凌湘平起平坐了。

凌湘一直在思考如何收回江北诸分舵的控制权。但他不能豪夺,只能智取,因为漕帮的势力是人,而不紧紧是地盘。人心若是不能归顺于他,把那几个分舵抢过来也没用。

看着日渐长大的一双儿女,凌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策。儿子凌潇聪明绝顶。小小年纪就展现出过人的沉稳气度,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女儿凌越活泼聪颖、争强好胜,若是个男子。也是个可造之材。

更重要的是,两个孩子是孪生,五官面目长得一模一样。

在凌潇八岁生日的前几天,凌湘把儿子叫到书斋,对他说了一番彻底扭转他命运的话。

“你叔父的势力渐渐坐大了。我斗不过他。将来他一定会杀我们,不仅杀我,还会杀你妹妹。”

“你想保护你妹妹,就要帮我跟你叔父斗。”

“你是我的儿子,漕帮将来一定是你的。但这还不够,若是你做了崔仁泉的义子。我们就能一统漕运天下,将来大宋的财运就掌握在你手里。除了皇帝之外,你就是大宋最有权势的人。不仅可以保护妹妹平安。还能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当时,凌湘就是这样哄骗他儿子的。八岁的凌潇听了这番话,为了替父亲分忧,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一场江上寻仇的好戏之后,凌湘假装痛失爱子。孝顺的凌越果然如他所料,主动提出顶替哥哥做漕帮少主。从此。漕帮有了一个能干果敢、一身正气的少主。

那时候的凌潇却在崔仁泉的手下,逐渐被训练成了一个杀手。他替崔仁泉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从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知道他存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父亲凌湘,另一个就是充当联络人的蔡九。

凌潇很痛苦,非常痛苦。他想回到父亲和妹妹身边,但凌湘一直跟他说,凌沅步步紧逼。他一再恳求他按照计划把事情做完,他还安慰说,妹妹凌越在帮中树立的威信,是为他今后回归漕帮打下的基础。

一次偶然的机会,凌潇认识了灵韫。当他知道灵韫是明教圣女之后,就决定利用她。灵韫果然对他一往情深,有几次,凌潇把灵韫带到凌府地宫之中幽会,向她描绘自己的宏图伟业,灵韫总是笑而不语。

有一天,灵韫告诉凌潇,她发现明教圣地之中有一本《洗石录》,上面记载了各种玄妙的丹方。其中一种能凭空消失的物质,引起了凌潇的兴趣。他要灵韫把制造寒天玄冰的丹炉仪器画下来,自己找人打造了一套,果然得到了那种奇妙的寒天玄冰。

凌湘凌潇父子俩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一举扳倒沅爷的办法。他们暗中收买了一个内奸,把寒天玄冰的秘密告诉沅爷,并向沅爷献计,制造“漕粮失踪”的闹剧,然后再一举揭发沅爷。这样一来,江北漕帮的下属知道沅爷作出如此苟且之事,便不会再追随他,凌湘既可以收复失地,又能收服人心。

只是,凌湘没有想到,凌潇不知不觉地已经变成了一个比自己更可怕的人。他要重回少主的宝座,就要除掉所有知悉内情的人,妹妹的四个师父一个也不能留。看到蔡九北上查探,他就想到了利用蔡九之死嫁祸给另外三个人的诡计。但是要推动事情的发展,必须有一个能够“破案”的人。王数理和蒋雨菡的出现,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他顺势利用了这对爱管闲事的兄妹。

事情一直按照凌潇的计划精确地演进。就在凌潇胜券在握之时,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故。他没想到,那天他和灵韫在城南一家不知名的小酒楼上约会,竟然被蒋雨菡撞见了。只要蒋雨菡回到府上和凌越一对质,她和王数理马上就会想到他没有死。为了自己的大计,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必须死。

于是,凌潇潜入凌府之中,把蒋雨菡骗了出来,然后把她打晕。他本来想把她杀死之后,给她戴上河神面具——这也是个伏笔,他打算把这一切罪名都推到朱十襄的头上。

没想到,蒋雨菡竟然没有死;更让凌潇吃惊的是,她竟然是朝廷钦差陆翊平失散的妻子!陆翊平为了她,在剿灭了半个明教之后,又杀到江南来。后来,凌潇才知道,陆翊平与他义父之间竟然也有一段血海深仇!

命中注定,所有的溪流都要汇入大海。他们这些人的命运,最后竟然融汇到一起。

凌潇距离漕运天下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决定杀光所有人,争取最后的胜利。但他没想到,那几个命如蝼蚁的人竟然那么难杀。

他承认,就像梅三重所说的那样,他只算到了人心险恶,却低估了人性本善的力量。

那个坐在死牢之中、一身褴褛的男子最后狂笑道:“你们休要怪我弑父无情无义,我其实是世上最大的孝子。有谁能像我这样以性命报亲恩?!”

梅三重沉声道:“其实,他最恨的人,就是他的两个父亲。”

陆翊平沉默地听了半晌。他仰面看着头顶云蔚一般的槐花,长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终究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他自己十五岁便父母双亡,他虽然怨恨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他们。他父亲一生正直,无论是雪耻还是报仇,他都要走正道。凌潇可以说是被他父亲害了,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梅三重看着陆翊平,问道:“你……决心要杀他吗?”

陆翊平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该不会是来替他求情的吧!你别忘了,他两次要杀小寒!”

梅三重沉默不语。他当然不是来求情的,可是看到牢狱之中那个绝望的男子,特别是他有一张跟凌越一模一样的脸,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不忍。

陆翊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淡然道:“我会向朝廷禀明一切,杀与不杀,就看刑衙怎么判。对了,最想杀他的不是我,而是崔仁泉。我得派几个亲信盯着,免得还没开堂,他就被人毒死了。”

梅三重淡淡一笑。十几年不见,他这个徒弟果然成材了,他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可以让女人托付终身的男人。

陆翊平瞟了梅三重一眼,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梅三重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天还没下雨,你就逐客了?”

陆翊平剑眉微蹙,不客气地说:“我要回去写奏章了,你还有什么事赶紧直说。”

梅三重看着他,平静而坚决:“我想见见雨菡。我欠她一个解释。”

陆翊平心中火起,一把揪住梅三重的衣襟,怒道:“梅三重!你欺人太甚!”

她是他的妻子!一个不相干的人凭什么要求见她!他又为什么要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

梅三重淡然道:“你可以再揍我一顿,这次我一定不还手,可是你要让我见她。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我的。”

陆翊平想到那三个锦囊。他死死攥着拳头,牙齿快咬碎了。最后,他还是用力一把推开梅三重,转身大踏步离去。

“我让你见她一面。但这是最后一次,今生今世你都不许再见她、再想她!”陆翊平头也不回地说。

梅三重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第202章 仗剑问情路,凡空心入凡尘

陆翊平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他又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却发现再怎么掩饰都是徒劳的。他脸上的淤青会立即出卖他。

陆翊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敛了敛心神,抬步迈进屋内。雨菡正在收拾茶具,看到他进来了,她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回来了?梅爷走了吗?”

陆翊平淡然道:“唔,还没走。他正在后园之中等着,说是想见见你。”

他的眼光佯装淡然的在她脸上扫过,只见她略一思索,便站起身来施施然往外走。

陆翊平不淡定了:“小寒,你……你真的要去见他?”心中竟是一痛。

雨菡温柔一笑,道:“你若是不想让我去,便遣个下人去跟梅爷说我身体不适吧。”说罢便又坐下。

陆翊平脸微微一怔,尴尬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寒,梅老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迎着她探寻的目光,他无声地叹了一下,平静地说:“你去吧。”

雨菡静静地看着他,道:“翊平,你对我不放心吗?”

陆翊平也静静地回看她,良久,他沉声道:“没有的事,你去吧,别让梅老师久等了。”

雨菡便起身往外走。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走出他们居住的厢房,是一条长长的游廊,庭院中的紫藤花已经开了,花瓣点点飘落,如梦一般轻轻浮在水面上。转过游廊,又穿过一个庑厅,便是后花园了。她的步子轻轻踏过那园中的石板砖,青翠的竹叶拂过她的衣衫,一阵安静的沙沙声。园中那新鲜的绿,让她的视线变得格外清晰,一切轮廓分明——白的石。粉的墙,湛蓝的青空,一寸寸向后退的影子,消失得不见踪影的时光……

站在那道花门下,她便见到他了,正站在一片如雪的槐花下,垂手微笑看着她。

雨菡嘴角含着笑,朝他走过去,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站定,施施然一福道:“梅爷。万福。”

梅三重朝她揖了一个深圆,端敬道:“陆夫人。”

她抬起眼坦然看着他,眼神清澈宁静。他的忐忑和心痛仿佛也消失不见了。仿佛他与她之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沉静的。

雨菡真诚地说:“梅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梅三重淡淡一笑,自嘲道:“也是差点死了。没想到竟会如此凶险。”

雨菡认真地说:“你一直在暗中护我。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梅三重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笑不出来了。他沉声道:“本就不需要你报答。若不是我骗你入局,你也不会经历如此多的坎坷。想来还是我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是陆翊平,便绝不会让你冒半点风险。”

雨菡莞尔一笑。道:“他却又紧张过度了。”

梅三重怔然看着那温柔到极致的笑靥,他不记得,她是否曾为他这样笑过。

他这一怔愣。极力掩藏的深情又如山泥倾泻般奔涌而出,胸膛微微起伏,仿佛一颗心随时要冲破出来。他紧紧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他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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