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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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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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团伙的纽带,就是利益,他们因为利益走到一起,也会因为利益而分开。那种用智慧与气质,就能使别人心悦诚服,至死不虞效忠的事,只会发生在空想的小说里。

也许他们能继续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明天就会分道扬镳,谁知道呢。

“瞧,几年前,她还是个善良的姑娘。”福兰悲哀地想,他老就认出,这个歌德族的女子,就是自己第一场官司中的当事人。

劳薇塔临出门时,突然说,“其实你想的,只猜对了一半。”然后关上门。漆黑的酒店走廊中,劳薇塔靠在墙壁上很久很久,她想起了曾经爱慕过的人,那个在法庭上温柔地对待她,替她讨回公道的人。

没人知道,自己曾经偷偷跟着他,努力打听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在远处看着他飞黄腾达,又跌落地面。

那个人有体面的职业,有爱他的妻子,而自己,是个被人瞧不起,贫贱的歌德姑娘。

她卖过盒饭,集市的摊位紧张,当她看到,那个人落魄后,他的妻子,拖着小板车到市集寻找空地时,是她悄悄让出了自己的摊位。

那时她还存在着幻想,那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有地位的检控官了,也许能接受自己了,但她又不愿破坏恩人的家庭。

但噩耗的传来,把所有的美梦与害羞的期盼撕得粉碎。她以为自己再不会爱上男人了。可现在又出现了个人,一个把自己带领入惊险世界中的人。

无论是思考的方式,下意识的小动作,说话的口吻,她居然看到了那位检控官的影子。他不是他,但他与他非常相似。

黑暗中,劳薇塔的脸忽然火辣辣地燃烧起来,她为方才的举止害臊,“这是个以诈骗为业的人,我怎么会把他,同那位高尚的恩人联系起来?”

房间里,福兰睡不着,他还在想着市长的生平,完美毫无瑕疵,如同凡世难得的圣人。但就是太完美了,让他觉得不真实。

“几乎破产……岳父死了……遗产让他重新爬了起来……”福兰想,市长先生的岳父,是不是死得太是时候了?

当他看了看钟点,准备睡下时,却发现自己的小家伙,仍然坚硬挺拔,“该死的欲望。”福兰无奈地想着,做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太久没碰过女人了。

福兰脱下外套,准备去浴室冲个冷水澡,让头脑与身体,继续保持冷静。

第三章 乌鸦的王冠(四)

即将月底了,受封的准备仪式已接近尾声,小城马上能多出位新晋贵族。

福兰他们还是没找到证据,来证明推测中那件可怕的事情。市长突然间不去教堂了,似乎是发现了有人冒充神甫来倾听他的忏悔。

“他是个好人。”劳薇塔说,“我们不应该去陷害一个好人,来谋取利益。”

“女人心肠就是软。”克瑞根不屑,“如果他真想当凡间的圣徒,就得受点磨难,我不介意在弄点钱的同时,扮演一回魔鬼的角色。”

福兰微微笑着,“别急忙,我们也许能从老卢达先生当年的旧人那里,找到消息。”

※※※※

狄克太太奇怪地看着陌生的访客,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很少有人来探望她了。

“我叫佩里,曾经是狄克老师律师行的学徒,很抱歉,因为刚回拜伦,才知道老师已经过世。”戴着眼镜,相貌斯文的男人站在门前,捧着一束白色的菖蒲。

“喔,请进。”狄克太太颇有些感动,狄克是有名的大律师,教出来的学生现在大部分都是行业内的精英,但人一死,那些精英们就再也不来了。

佩里大概在狄克家停留了两个小时,并在书房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哈,这本书老师曾借给我看过。”他望着书架,不时感慨。

狄克太太不缺钱,但她讨厌冷清,所以很感谢这个男人在寒冷的冬天,给家里带来人气。临走时,佩里很不好意思地询问,“我能带走老师的一些遗物,做为纪念么?”

“当然,一到冬天,打理起老头子的书房就挺麻烦,拿几本书走吧,你倒是帮了忙。”狄克太太和蔼地说。

出门后,他径直上了马车,克瑞根正坐在车厢里,“伙计,有收获么?”

“狄克律师真是个细致的人,文件都归档放得妥当。卢达家就是他当年的客户之一。”福兰摘下伪装的眼镜和假发,“在那些合同里,我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

※※※※

“遗嘱?”钱宁停止了切小牛排的动作,望着算是认识了许久的律师,奇怪地问。他正穿着得体的绛紫色外套,小马靴也擦得干净,这是他唯一的一套说得过去的衣服,虽然住在破烂的租屋里,虽然口袋里没几个钱,但钱宁·卢达还是努力表现出,他与身边的普通人家有不同之处。衣服是要送到洗衣房浆洗的,平时他会溜达到咖啡馆灌一下午廉价咖啡,出门也得坐马车。

起初这条街的居民还敬畏地叫他老爷,私下议论着为何一位富人会搬来他们这里。但时间不长,钱宁的房东很快揭露了秘密,这只是喜欢摆花架子的破产者。对此,曾经风光纨绔过的败家子很不满意,甚至想找长舌房东理论一番,随后他又想起,假如翻脸了,很难再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于是打消了念头。

昨天刚从妹妹那弄到了票子,钱宁就迫不及待地找老朋友们玩了一夜牌,手气简直衰到如同被恶神诅咒一般,到天亮时,钱袋几乎空了。他脚步虚浮地朝家走去,当路过烟草铺时,他摸摸口袋,没烟了,刚准备进去买点,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老板十二块钱,前天当他准备再赊几支小雪茄时,被老板拒绝。

“你已经差我十二块了,我很有原则,有工作但手头紧的人能赊到二十块,没工作的最多十块。”那时老板说,“多让你赊了二块钱,已经是很尊敬阁下了。”

“十二块!区区十二块!当年这还不够我给别人的打赏。”钱宁嘀咕,他现在很想来支烟,可老板一定会先让他还钱。

钱宁数了数钱,只剩几个银角了,他叹着气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叫着,“是钱宁·卢达阁下?”

一位穿着褐色风衣,风度翩翩的中年绅士刚从马车走下来,望着他,显得颇为高兴。

“你是谁?”

“您忘了么,我是佩里,当年狄克老师的学徒。”

狄克?费了老大劲,钱宁才从记忆深处想起了这个名字,那是他父亲的顾问律师,似乎在前两年已经去世。

“老狄克的学生,我记起来了。”钱宁笑着说,事实上他对这个叫佩里的人毫无印象,当年做为二少爷的他,怎可能记住十几年前某个律师学徒的模样,“噢,看你打扮混得不错。”

“当然,我目前在一家颇有名望的律师行做事。”佩里说,“如果您需要法律方面的服务,可以来找我。”

“也许吧。”钱宁回答。瞧,以前家里的小学徒,现在居然比我有钱,世道变了,他嫉妒地想。勉强又应承了几句,钱宁要告辞时,烟草铺老板正巧路过,见到他就喊道,“先生,你还欠我十二块呢。”

“我下次还你。”

“你应该去把衣服当了,能值不少钱。”烟草老板打量着外套,“我是小本买卖,如果你欠银行十二块,现在算上利息就得还十五块,而我还是诚实地只找你讨回十二块。”

钱宁很恼火对方拆穿了自己落魄的困境,还把十二块这个本应微不足道的数字重复了好几遍。

“这位先生的欠款我来还吧。”佩里律师递过来一张金卷,“再拿一整盒雪茄,要配雪松纸捻的手工细雪茄。”

“正如你所见,我已经破产了。”钱宁很不愉快地说,“多谢你的慷慨,但我没钱可以让律师赚了。”

佩里律师亲切地望着他,“请别把我想象成那种势利的小人,你还没吃饭吧,我在临街的酒店刚好订了位置。”

于是在酒店的餐桌上,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很抱歉让您想起了去世的父亲,我只是随便说说。”佩里将一只肚子里填满奶油和蘑菇的鹌鹑切开。

“父亲是发急病死的,他的心脏一直不好。”钱宁叹息,“因为去得突然,并没有留下遗嘱。”

“真是悲剧,不过能在子女的眼泪中去世时,也算幸福。”

钱宁放下刀叉,用悲哀地口气说,“那时我和大哥都不在城里,只有妹妹与妹夫,等我赶回来时,只能在教堂的灵柩前祈祷”,他突然想到了值得提高自己身份的事,“我妹夫就是本城的市长,可能他会需要一位顾问律师,我能替你介绍。”

“谢谢。”佩里点头致谢,又喃喃自语,“你与大少爷都不在,老爷却恰好逝世,根据那份草稿,得益最大的是……”

“什么草稿?”

“噢,没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

“不,你是说我父亲在去世前,曾经立过一份遗嘱草稿?”钱宁来了兴趣。

佩里考虑了一会,继续说,“对,狄克老师曾受过老爷这方面的委托,但那只是草稿,没有第三方公证人在场,没任何法律上的约束力。”

“什么时候的事?”

“十八年前的11月24号。”

钱宁在胸口划着十字,“天,太凑巧了,父亲就是在11月底去世的,莫非他那时聆听到了亡者的召唤。我可怜的老父亲。”

“根据那份协议,您可以……喔,我说得太多了。”

“请继续,我很想知道,在父亲的心目中,自己处于什么地位。”

“好吧,既然您坚持。因为当时协助老师的人就是我,所以还记得一些,嗯……风矛船行的4成股份、宅子、大概总价值三十万恺撒的珠宝与债券属于大少爷。”

“老头就是偏爱大哥。”钱宁喊道,“这差不多是大半的家当了。”

“您能分到东城一栋四楼公寓,以及商业街三个铺子与八万恺撒的现款。”

钱宁敲了下桌子,“亲爱的父亲对我也不赖,假如按遗嘱来,我靠公寓和铺子的租金,现在就能安稳度日子了。”他接着奇怪地问,“我妹妹呢?你已经说了卢达家当年的全部产业。”

“这正是我刚才惊诧的地方,按那份遗嘱,小姐只能得到一些衣物与首饰,总价值还不到一万恺撒。”

“天啊,看来妹夫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父亲的那场病,我一定要向他说说这事,他应该对我更好些。”

“我奉劝你还是保持沉默。”

“你不知道,妹夫对我实在太刻薄了。”

“我应该把话说明白点。”佩里把鼻梁上的镜架推了推,“但事先申明,我的猜测完全是出于身为律师职业上的怀疑特质,并不是针对谁或者危言耸听。”

钱宁笑道,“你太夸张了。”

“那么,几个关键词,突然去世,留在病人身边的,恰恰是遗嘱上没有继承权的人,而遗嘱没能生效,那个人就此飞黄腾达。”

钱宁眨眨眼睛,当他想明白律师的暗示时,一股寒意窜下他的背脊骨。“你这是……没可能……”

“我听说市长先生经常去教堂的忏悔室,而他又不是信徒。”佩里说,然后强调,“这是职业性的猜测,律师们总爱从阴暗的角度想问题。哎,您别放在心上。”

“你如果拿不出证据,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顿。”钱宁愤怒地站起来,“这是诬陷!”

“那您看看这个,我先前从老师的遗物中找到的。”佩里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发黄的纸。钱宁接过来,只觉得手在发抖,口干舌燥。

“……我得离开了,劝您将今天的谈话遗忘,别来找我,因为一个小律师,可不想得罪身居高位的市长……”佩里还说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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