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玄音。
玄音长吁了口气,差些以为自个要命丧黄泉。
景颜朝着始终立在船头的男人大声道,“你还真打算死在这船上?”
☆、汉水五蛇'四'
汉水五蛇'四'
那男人却并不慌乱,轻功极佳的由船头飞至船尾,任船身在漩涡中打转跌旋,轻提脚尖,纵身一跃,轻巧的握住另一只成年雄鹤的双脚,朝景颜沉声道,“多谢。”
景颜见人都到齐,又吹了一个哨音,三只鹤仿佛能够与她交流,扑腾着翅膀,朝鲤鱼山飞去。三只白鹤中,除去玄音抓着的幼鹤,其它两只都有近四百年的寿命了。世人皆知龟活万年、甲活千年、鹤活百年,却不知其实鹤才是三物之中最为长寿的。
景颜两年前去鹤寉居的时候,最年长的一只白鹤,已活了一千四百多年。
“景彦,你刚才是故意引那三只蛇搅起水浪,把船冲高,然后借机叫这些白鹤来接我们对吧?看不出来,你竟有这般谋略,每一步都掐算得正是火候,当真不亚于先生一毫。”玄音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景颜所指的飞过汉水,便是让这些白鹤带着他们。“不过汉水码头上这么多只船,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会遇见汉水五蛇?”
景颜难得被他夸赞,笑得好不得意,“汉水五蛇最喜欢两样东西,一是俊男美人,二便是金银财宝。我到了码头便觉得这船上的船老大身形貌色与旁人有异,就猜测这船定是被五蛇给强占了,加上看到那花蛇穿戴成那样,就估摸着与我猜测的差不多。单凭你我的相貌,足矣引得这两只蛇上当,加之船中残余着的蛇溪香,我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玄音这回心服口服,又想起蛇溪香来,“对了,刚才花蛇说她在船上放了整整一瓶蛇溪香,为何我们二人都没有中毒,安然无恙啊?”
景颜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蛇溪香的味道我一闻便知,因此在白粥里加了解药,强行让你吞服了。这五只臭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在暗器里粹了些蛇溪香的毒,不晓得待会中毒的两只蛇强行将剩余的三只蛇按倒在地时,是怎样一副别开生面活色生香的景色呢。”
玄音看她笑得那般奸诈,不由感到一阵寒意,脑海中又想起什么来,他扁了扁嘴,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们俩吃了解药所以没事,不过坐在船头的那位公子貌似什么都没吃吧?”
景颜闻言笑容蓦地僵住,她不敢置信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转过头,望向一边的男人。
只见他抓着白鹤的手已然疲软,白鹤极费力的反握住他的手臂,才避免他从这万丈高空落下去。最令景颜担忧的不止于此,那男人的脸颊已然开始泛红,瞳孔涣散无神,显然已经种毒颇深。
对于景颜而言,蛇溪香最龌龊的地方并非中毒后满脑子情欲,而是一旦错过服药时间,药性渗进体内,就会很难解毒。
当然了,很难解开,便是有方法解开。
只不过这方法,只有一个。
那便是,找个或漂亮或姿色平平或臃肿或瘦弱或高贵或低贱的姑娘与他睡上一夜。反正这姑娘姿色家世如何是由不得他了,能将这蛇溪香的毒解开才是王道。
慢着,景颜眯起眼睛回想起羽衣在药王录中写到的字眼来;
蛇溪香含百克合欢精华,足抵药坊春 药功效十倍之余。中毒者似幻亦真,需与人交合方可解毒,若强行以冰水镇之,只能徒增苦楚。
且……
且需三人以上伺候,方可抵其毒发时过剩的精力。
☆、汉水五蛇'五'
汉水五蛇'五'
正当景颜愁眉苦脸思忖着待会到哪家妓院找姑娘替这男人解毒时,耳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响彻云宵的尖叫声。
许是声音过于骇人,惹得三只白鹤皆是一惊,纷纷掠翅晃动。
“玄音,你又发什么疯!”景颜这边厢正烦着,玄音还在这当口给她添乱,她自然不悦。
“凌景彦,你个天杀的混蛋!这鹤怎么越飞越高了!”玄音的声音里已然夹杂哭腔,双手抓着白鹤的力道加重,白鹤不满,竟要蹬脚将他踹下去。
景颜见状急忙用哨音安抚,白鹤似受够了百般折磨它的玄音,死活不肯听景颜的话,大有不将玄音摔得粉身碎骨便不罢休的气势。
景颜无奈,只得再吹了一声口哨,不过须臾,一只通体瑶红的幼鹤遥遥飞来,那红鹤径直飞向白鹤,对准它圆滑的脑袋用力敲了两下,抓着玄音的白鹤见到红鹤后立马便没了脾性,乖乖听景颜的话,紧紧抓住玄音不再多生事端。
景颜见白鹤平息了怒气方才歇了歇了口气。幸好,幸好她离开鹤寉居前,有一日闲来无事,教白鹤谈情说爱,这才促成了一段绝佳姻缘,也寻着个能制服白鹤的悍妻来。
“起初是谁说不惧高来着。”景颜真恨不得一把掐住玄音的脖子,这家伙就会给她惹事。
“大爷我怎么可能会惧高,可是你自个往下看嘛,这都快飞到天宫了,什么时候才能停啊!”玄音依旧不改鬼哭狼嚎的本色,声嘶力竭,几近虚脱。
“快了。”景颜无暇再顾及玄音,转过头细细观察那男人的身体状况,又以哨声命令白鹤抓紧他,加快飞行速度。
终于在玄音半死不活时抵达了鹤寉居。
白鹤将玄音粗蛮地扔向长满长樱草的草坪上,便急不可耐与红鹤亲昵。景颜跃向地面,顺带着借力将那男人扶稳,缓缓放于草坪上。
玄音挣扎着爬起来,望着四周的景色,虚弱不堪的问她,“这是哪?”
她并未回身,只静静察看男人的脉搏,言简意赅道,“鹤寉居。”
“鹤寉居?什么鬼地方?”玄音自认与路子歌混迹江湖数年,见过的世面及风浪比之旁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鹤寉居,他当真是头一次听说。
“颜,真的是你?”
正当玄音莫名不已时,一声清澈舒悦的声音忽然传来,玄音举目望去,只见一位蓝衣少年站在不远处,正向他们几人走来,“我就说,怎会有人在几丈之外用哨音传唤千年,没想竟是你。”
待走的近了,玄音才发现这蓝衣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俊绡,似女非男的模样,竟跟凌景彦这妖精有几分相似。
“鹤言,我没功夫跟你细说,还请你帮我去山下附近的妓院请几位姑娘来,我这儿有个朋友种了蛇溪香的毒,再不及时解毒,只怕会毒血攻心。”
景颜将那男人的衣裳解开,遮住脸颊的斗笠亦被她取了下来。
这回子玄音彻底呆了,因为他赫然望见那男人的脸,分明就是——先生。
卷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夜缠绵,君却忘
“景彦,怎会是……”他呆怔地开口,”怎么会是先生?“
照景彦的眼神,似他早就知道与他们同行的人是先生,他竟沉得住气。
玄音瞠目结舌的模样惹得鹤言一阵轻笑,“先将他抬到竹屋内,我这就派人将他送往山下的青楼。”
“不行,他的身子已经受不起颠簸。”景颜凝眉微蹙,恳求道,“鹤言,我知道鹤寉居是清幽圣地,允不得这种不雅之事,但还请你帮我个忙。这毒来势汹汹,我生怕他承受不住。”
鹤言听她这般急迫,却并未直接回绝,而是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哦,我倒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朋友,能让你这般挂心。”
“景彦,难道你早知道他就是先生?”玄音的身子仍旧虚弱,脸色苍白不己,却仍强撑着追问。
景颜白了他一眼,“他那模样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亏得你还跟了他这些年。”
“不过是位欠了此生难还恩情的朋友罢了,若你实在无法通融,我便自己想法子。”景颜避鹤言的问题不答,使唤玄音将路子歌驮了起来,作势就要离开。
鹤言一把握住她瘦削的肩,皱眉戏谑:“一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臭。若我不帮你,难不成你想亲自为他解毒?”
这句话没让景颜面红耳赤,倒惹得玄音一张俊脸气壮山河红了一片,讷讷道,“鹤言先生此话何意?”又不明所以茫然地望了望景颜以及背后的路子歌,默默地往后退了退,护住路子歌用力的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你想哪去了。”景颜恨铁不成钢地赏了他一个大爆栗,继而向鹤言道,“既然你不肯帮忙,那之后的事亦不用你管。”
“我未曾说不帮。”鹤言拽住她的衣袖,又回味起玄音古怪的模样,不由扬唇浅笑,“后山是绫绡的地盘,若你能说动他,我这就派人去帮你找姑娘来。”
绫绡。
景颜想到这个男人头就疼。
她不禁忍不住白了鹤言一眼,语气中满是不耐,“你们俩还没和好?!”
鹤言挥袖避开,面上不露声色,只是语气中却蕴藏些旁人难以听清的失落,“我从未与他争过,是他自个生着闷气罢了。”
“鹤言……”景颜眼见路子歌的唇色愈发深,不由急了起来,与鹤言打商量道,“我去说服绫绡,你速速派人去帮我找人。切记,尽量找些姿色偏上的姑娘,我这朋友挑得很。”
这番话倒惹得鹤言一阵轻笑,“中了蛇溪香的人会如何饥不择食你也是知道的,别说姑娘,到时候他身边只怕连个男人都会逃脱不过。”
末了又意味深长地望【文、】了眼玄音,言下之【人、】意便是;稍候【书、】毒发之时,切记【屋、】离路子歌远些,远些,再远些,免得波及无辜。
“玄音,鹤言这家伙做事我实在不放心,你随他的侍从一同下山找人。我带路子歌先上后山找绫绡,记得一定得快,这家伙撑不了多久。”
景颜话落,扬唇哨音一转,为首的白鹤轻跳几步,跃到两人身前,景颜将路子歌先扶到白鹤后背,随后又唤了红鹤飞身坐了上去。
玄音还想再挣扎一番,与景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换他带先生上山,让景颜自个下山找女人,但一想到又要飞上好一会,心底惧得很,只得作罢。
再抬首,两只白鹤已然飞远,化入茫茫皑皑的烟雾中,再不见踪迹。
“即是如此,便不要再耽搁了。”鹤言尾指轻翘,一串华丽的哨音由唇间传出,只见先前为首的壮年白鹤飞至玄音身边,鹤言指了指那白鹤,声音温婉悦耳,“请。”
落在玄音耳中,却犹如罗刹。
原来,无论是上后山还是下山,都得骑着鹤飞来飞去。
玄音见那白鹤昂头阔脑甚是骄傲的模样,颤颤巍巍地向前挪了挪步子,却仍是不肯上去,鹤言见他这般磨叽,拍了拍高傲骄纵的白鹤的脑袋笑了笑,轻语道:“千年,听话。”
名唤千年的白鹤听到主人发号施令,这才乖乖弯了颈,乖巧地让玄音得以乘骑。
玄音深吸口气,说服自己这是在救先生的命,救人要紧救人要紧,这般想着,便颤颤地骑了上去,只是人还未坐稳,白鹤便扑腾着翅膀,犹如离弦利箭般飞离地面。
左侧一个绾着童鬓侍童模样的少年骑着白鹤缓缓向他靠近,恭敬道:“先生,我叫鹤九,你且随我来。”
言罢,便领在他前头,带着他朝山下飞去。
鹤寉居位于鲤鱼山南侧,周遭群山环绕,绫雾绕顶,云海攀桅,危松翘柏,灌木密集,远远望去,犹如瑶台仙境。
千年飞得极稳,许是受了鹤言之托,因此飞翔的速度虽快,却没有一丝过度的颠簸起伏,云层伴着气流纷卷袭来,玄音只觉心旷神仪,竟也暂时忘却了此时悬于万丈高空。
白鹤带着景颜及路子歌很快便到了后山,景颜搀扶着昏沉不醒的路子歌进了桃林。
绫绡喜桃,因此后山漫山遍野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