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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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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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里,兄弟三人都将他们所做的事掩藏得很好,只当是最最普通的过往人,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即使那些托他们办事的人,也是通过特定的渠道与他们联系,而从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而有那么一件事,一直藏在文亦扬的脑海里,再是怎么也难以消去。文亦扬的思绪不由地飘回十来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上…… 
  那个时候,他还不足十岁,他对大哥有着深深的崇拜,对二哥有着浓浓的依恋,不过,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他们所做的事情。 
  那次,文亦寒刚执行完一个任务,杀死了猎杀对象,对方腥臭的鲜血溅了他一整身,令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那是一个很难杀的对象,因为对方也是武功高强,文亦寒是带着左臂一个深深的伤口,花了好些工夫躲过群人的追杀才回到他们四人的暂居所的。 
  原本已是三四更的时间,文亦扬应该睡熟了才是,然而,当文亦寒以轻功翻过围墙落入院中准备回房时,却在拐角处突然遇到正迷迷糊糊擦着眼睛找水喝的三弟。 
  当时年仅九岁的文亦扬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血人,才张开了口,然而,却是在二哥那震惊与心痛的眼光中,一言不发地晕了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鲜红的,刺眼的,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的,而他原本以为,他的生活该是平和而安宁的,而不是这样与杀戮做伴。 
  然后,他明白了,他明白他们会继续做这样的事,也明白他们其实是替天行道,只对付坏人而不会伤害好人,只因为,他相信他的大哥和二哥,也因为,他只相信他的大哥和二哥。 
  再然后,他也成为另一个执行者,也将他那闪亮洁白的锋刃,刺进恶人的胸膛里,只带出一抹鲜红…… 



  当夜,木屋及四周一片安静,在幽幽的夜色中,更显几分祥和与清宁。 
  四更刚过,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跃近,轻轻翻过了围墙,落至院中。 
  那人一落地,便扯下脸上的黑色布巾,淡淡的月色映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那漂亮清逸的面容。 
  是文亦寒。 
  文亦寒刚刚从外面返回木屋,他悄悄跃入院中,便朝大哥屋子望去,却见那房间的窗口竟还透着幽黄的灯光。 
  不是跟大哥说过不用等自己的吗?大哥真的那么担心,以至于彻夜未眠? 
  不过,也难怪大哥会担心,这次这个……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文亦寒不再多想,他轻轻走到大哥的屋子门前,又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的人轻声应道。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淡淡檀香味,令人有一种归于平淡的安心感觉。只要情况允许,大哥总喜欢在屋中点上檀香,即使平时靠近大哥,也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令自己能在奔波的生活中寻得一份安宁。 
  有时分辨不出,大哥对于整个家,或是,对于自己,扮演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角色,是朋友?兄弟?父亲?还是,三者都是? 
  大哥总是对自己说,只须用平常心去看待这世间万物便可,这样,即使再怎么纷繁复杂的生活也无妨,自己都能有一颗平静心,而贪念欲望会与平静心相离。大哥一直正是以这样的平静心在教导着他们这两个弟弟,虽然自己看来是比三弟更为独立的人,但有时觉得,两兄弟中,自己反而可能是更依赖大哥的人。 
  “大哥!”文亦寒对着眼前这个安静平和的男人叫了一声。 
  “回来了!”文亦曦放下手中的书卷,从书桌前站起身来,微笑着问道,似乎松了一口气。 
  “大哥怎么还不睡?”文亦寒问道,语音中带着关心与责备,“我自己一定会很小心的,反而你这样会让我担心呢。” 
  “放心好了,大哥身体没这么差的!反正我也睡不着,刚好看点书打发时间。” 
  “那也不行!这样对身体不好,对眼睛更不好!”文亦寒嗔怒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怕了你了。”文亦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入正题,“怎么样了?” 
  “恐怕不方便在那里动手。” 
  “如何?”文亦曦又坐下了,看着二弟问道。 
  “我潜入那个人的府上看了看,那里戒备森严,护卫兵很多,尤其那样的大户之家,这方面绝对不可以小看,如果在那里动手的话,无论成不成功,必定会惊动护卫,到时只怕很难脱身。不过之前我查过了,过些天他会到城里去,到时会在容兴客栈住些时间,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了。” 
  “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到城里吗?还有,他身边会有什么人?” 
  “应该是应友人的邀请去参加宴会的,顺便逗留一些时间。我想像他那种绝对有能力自护的人,身边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的。” 
  “我想听的不是‘我想’。”文亦曦强调。 
  “对不起,大哥。”文亦寒连忙说道,这确实是他们的大忌,“据我所查的,照他以前的习惯的话,他一般只会带一个贴身侍从,如无例外,这次也是,但到时会怎样也很难说。” 
  “你见到他了吗?” 
  “是的,大哥……我……”文亦寒稍有迟疑,欲言又止。 
  “说吧。”文亦曦似乎早就料到二弟会有疑问,于是微笑着说道。 
  “……大哥为什么会接受这个委托呢?”虽然不想,但文亦寒还是开口了。 
  “你好久没问这个问题了。” 
  “我知道的,只是……” 
  “你觉得他不像是该死之人?” 
  “嗯。”文亦寒轻轻点了点头。 
  “记不记得以前易英山庄的庄主易洛天。”文亦曦并不介意,他只是微微一笑,提醒道。 
  “我记得,”是的,文亦寒当然记得,那是他所得到的最大一个教训,他又怎么会忘记,“那次,我以为他是不该杀的人而放了他,还当他是朋友而让他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谁知他竟很快派兵围杀我们,我们差点因此丧命,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所以,阿寒,”文亦曦看着二弟,他的眼睛如潭水一般,清澈而安宁,“永远都不要轻易相信眼前看到的表相,也不要轻易相信人,想害你的人往往都会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待机下手,让你防不胜防;胜负成败,也仅在一线之间。” 
  “我知道了,大哥!” 
  “记住了,凡事不能只用眼看,要用心去看……” 
  “是……” 
  …… 
  翌日,一整天,文亦寒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昨晚所看到的情景和大哥所说的话。 
  这世上林林总总的人或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凭眼睛,凭直觉是无法正确分辨得了的,大哥说得对,不能随便相信眼中所见的,最善于掩饰自己的人,其实正是最可怕的人。 
  只是那个人…… 
  那个三更之时仍在院中练武的人,却耀眼得令人意外。 
  一袭白衣,在浓浓夜色之中更显著目,尖尖的长剑,在他的手中尤如银蛇飞舞,疾速如飞,月光之中,剑光寒凛,摄人心神,晃忽之间,尤坠入无人之境,紧握剑端的亦寒,那时竟有下去与之挥剑共武的冲动,只是如此这般的明落之人,会是带着肮脏之血的人么? 
  甩了甩头,文亦寒将所有的混乱思绪抛出脑外。多年来甚少有人能令自己困扰,然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做到了,果真是个可怕的人,看来对这个人,自己要加倍小心才是,不然只怕会一败涂地。 
  入夜,凉风习习,倍增爽意,多少给自己纷乱的思绪添了一份平静,慢慢走出房子,抚过湖面的轻风扑面而来,带着湖水特有的清凉味道,实在舒服。 
  转头望去,不出意料,那个最懂享受的人果真正躺在榕树的树杈上吹着清风,何等舒然,何等惬意。 
  文亦寒走了过去,轻轻一跃,便跃上树干,他也在树干上躺下,头枕在先来的那人腿上。 
  文亦扬早就知道他的接近,却到现在才睁开眼睛,看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哥哥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手却抚上他的发丝,掠起一缕,在手中把玩着,柔软的发丝顽皮地在指间打着转,不让对方捉获。 
  和自己一样的面孔,和自己一样柔软的发丝,和自己血肉相连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遇到困扰的事了?”许久,文亦扬开口问道。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能从你的身上找到依赖的感觉,我对你的依赖。 
  “这次是谁?” 
  “可能现在不方便让你知道。” 
  “哦?很难对付吗?” 
  “难说,我还不清楚他的底。” 
  “你不忍下手?” 
  “……总会有这样的人的,人家说杀手无情,只是……即使对方是坏人,心中也会有不安的,或许我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杀手。” 
  “我知道,每次你有这样的困扰的时候就会来找我,然后像个小孩一样赖在我身边。”文亦扬笑了,带着一种平日难见的温柔,也只有这种时候,两人才会有这种类型的相处。 
  “我是不是太软弱了?或许我是我们兄弟三个中最软弱的一个呢。”文亦寒笑了。 
  “也或许,你只是累了吧?” 
  “累?不见得。”文亦寒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的不想动手的话,不如……这次……让我来?” 
  “……” 
  “……” 
  “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时是多大年纪?”文亦寒闭着眼睛,静静勾起遥远的回忆。 
  “记得,是十岁的时候,所杀的对象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大地主,可惜强取豪夺的结果也不过是命丧黄泉,死时什么也没法带去。” 
  “然后呢?” 
  “然后?不得记了……” 
  “呵呵,我可不会装作不记得,之后的几天,你常常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抱着我哭,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搂着你,陪着你,然后我对自己说,我不会再让你哭了,我要保护你……” 
  “所以之后只要有可能,你都独自去完成任务,尽量不让我插手。” 
  “呵呵,大概没必要罢了……” 
  “不过,那也只是第一次动手会有的正常情况啊,之后我都没再怕过了。” 
  “我知道,只是……” 
  “什么……” 
  “虽然连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我总觉得,爹娘就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们一定是希望我能将你照顾得好好的,不然他们一定不会安心的……” 
  “我们一样大的,哥!”文亦扬终于不满地叫了起来。 
  “你既然叫我哥就要听我的话。” 
  “霸道!……” 



  2 



  七天后,文亦寒终于等到了最好的动手时机。 
  那个人两天前就已到了容兴客栈,昨天参加完宴会,后天离开城里回城北的家,这是文亦寒调查的结果,所以今晚动手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自己的房间里,文亦寒仔细地擦着自己的剑,长剑在擦拭之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这把剑跟随自己已经十多年了,十多年来,它陪着自己经历种种腥风血雨,但它所染上的血必定都是肮脏之血,从无例外,只希望,永远都不会有例外。 
  据大哥所说,那个人武功高强,甚至还在自己之上,那么,该怎么杀他?明斗看来是不行的;暗斗?或许只能这样吧。无论如何,对付不光明的人,用不光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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