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桔-君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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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桔-君知晓-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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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的眸子波光流转,水气氤氲,泪珠盈盈欲坠,沾湿了眼睫,沈烟清咬住唇,露出孩子般倔强的表情,努力做出平静自若的神色,室内一片静默。 

楚风吟瞪了对面那人一眼,伸手遮住沈烟清的眉眼,感觉温热的液体湿了手心,他叹了口气,轻拍着对方的肩背,柔声哄道:“那老头只会坏人好事,不见也罢。” 

紧抿的双唇勾起若有若无的弯度,沈烟清拉下他的手,端起酒杯,笑道:“今日重逢,惊喜难言,楚大哥,烟清敬你一杯。” 



三二、 

卸去易容,潇洒儒雅的男子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烟清可是在恼我了?” 

沈烟清勾了勾唇角,道:“不,只是……颇感意外罢了。” 

“哦?”楚瑛挑挑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自然自语道,“哎呀,这孩子长大了,以前但有小别,一见面总是扑到我怀里的……” 

沈烟清还没说什么,楚风吟却如临大敌,一把搂住沈烟清的腰,对楚瑛怒道:“年纪一大把,还要老牛吃嫩草,真不害臊!” 

“臭小子!”楚瑛额角爆起青筋——被叫了那么多声“老东西”,忍了很久的火气全数爆发,“我才三十二!” 

“哼哼,比我大一轮。”楚风吟不屑地冷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楚瑛眯起眼,阴冷冷地道:“不过是个小鬼而已,我抱着烟清睡觉的时候你八成还在后院掘蚯蚓呢!” 

“你!”楚风吟不禁气结,正要反唇相讥,却被沈烟清一根指头消了声,敢怒不能言。 

“楚大哥见笑了。”推开被点了哑穴的楚风吟,轻轻扫过的眼光警告意味十足,让后者想自行解穴的手又缩了回去, 一脸委屈,无辜地看着他。 

楚瑛也意识到方才的争论是多么无聊,呵呵一笑,拍了拍楚风吟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小肚鸡肠。” 

楚风吟被他暗使内力拍得骨头都快断了,奈何有口难言,当着情人的面也不敢贸然出手,只好咬牙吃下闷亏,甩过去一记“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楚大哥,这条密道自离京之后可曾修动过?”沈烟清若有所思地盯着楚瑛,后者收回手去,指了指与石室相连的一道小门,道:“这条出口,通向丐帮的香堂,是四年前加的。” 

沈烟清皱眉,道:“楚大哥易容成乞丐,难道是……” 

这么说起来,江湖上出现漳州酒丐贺长义这个人,也差不多有六年时间。 

楚瑛含笑点头,道:“贺长义就是我,扮乞丐比较方便,走在路上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沈烟清笑意盈盈,道:“楚大哥竟做了丐帮长老,烟清着实意外。” 

“呃……”楚瑛抿了一口酒,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道,“若我告诉你,李容亭是丐帮护法,你信不信?” 

“不信。”沈烟清直截了当地丢过去两个字,楚瑛没趣地摸摸鼻子,太不好骗了,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在淮北道中,与风吟在一起的,也是楚大哥么?”沈烟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楚瑛春风满面,道:“是啊,我知道程秋远是假货,本来想暗中帮你一把算了,谁知怎么冒出个护花心切的傻小子。” 

不能言语的楚风吟突然一扯沈烟清的袖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相谈正欢的两个人立时收声,楚瑛一甩袍袖挥灭了烛火,三个人屏息凝神,脸色都沉了下来。 

黑暗中,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却许久不闻人声,等听到哗哗的水声拍击石壁时,为时已晚。 

楚瑛“嚯”地起身,咬牙切齿道:“王八蛋李容亭!” 



沁凉的水很快漫灌了进来,楚瑛解下衣带让沈烟清与楚风吟拉着,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闭住气,身体如鱼一般逆着水流而上。 

憋着一口气,穿过数条交错的暗道,水还在不住地涌入,看这阵势,八成是引来了护城河的水。 

楚风吟一手拉着衣带,一手挽着沈烟清的手臂,凑过去吻住他的嘴唇,渡过去一口真气,楚瑛心里已经将李容亭骂了个千遍万遍,无意间回头看到这一幕,险些笑出来。 

楚风吟瞪了他一眼,手指一弹,一股内力激开水流,朝楚瑛背后砸去,被一拧身闪过,楚瑛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双脚一蹬,踢出连环水泡作为回礼。 

沈烟清哭笑不得,关键时候,他们居然还要起内讧? 

手掌拍击水流,拂开那一串来势汹汹的水泡,松开衣带,足尖一点石壁,身体已越过楚风吟,夹在两人之间。 

两位楚姓男子这才消停下来,继续在水中穿行。 



楚风吟小时候,不仅在后院掘蚯蚓,有时候也捉捉蟋蟀。 

蟋蟀比蚯蚓灵利得多,常常跳几跳就钻进洞里,那时候,懒得动手挖的楚三公子会端来一盆水,从洞口灌进去,不消片刻,那可怜的虫儿便得乖乖地爬出来。 

有的时候顽皮劲儿上来,干脆从窖中偷来一壶酒灌下去。 

谁料十几年后,现世报还来,他们三个成了被淹掉洞穴的蟋蟀。 

幸好李容亭没有往水里倒辣椒油,他苦中作乐地想。 



七拐八绕,终于穿过一道断裂的石墙,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水流也和缓了不少,三个人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暗道原来早被改得面目全非,在护城河堤上开了个口,正在广安大桥下,只要开启相连的石壁,大水便狂涌而入,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容亭干的好事。 

深秋天气,河水冷得刺骨,三个人缩在桥洞下,瑟瑟发抖。 

楚风吟解了哑穴,率先发难,讽道:“老头子,喝饱了没?” 

楚瑛嘴角抽动几下,道:“小畜生,满口废话!” 

“都住口!”沈烟清阴着脸,低斥一声,两位楚姓男子再度休战,老的那个拧着眉毛思忖对策,小的那个蹭到情人身边,连哄带赖,最后干脆抱住不撒手。 

楚瑛冷眼旁观,见沈烟清嘴唇都冻紫了,心也乱了,顾不上多想,一咬牙,道:“就赌这一回,李容亭八成派人在将军府或丐帮堵着,未必能想到我们会逆流而来,上岸吧。” 

沈烟清正在犹豫,楚瑛已钻出桥洞之下,楚风吟神色一凛,点了沈烟清的穴,抱着他潜入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暖暖秋阳之下,一张货真价实的渔网从天而降,将楚瑛兜头罩住,紧接着,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堤岸上,语声带笑—— 

“楚瑛,你又输了。” 



三三、 

托楚瑛的福,他们被捞出来之后直接运进皇宫大内,由一群美人伺候着换下衣服,擦干头发,躺在软榻上,啜着姜汤听候发落。 

原本楚风吟的打算是带着沈烟清潜游到少有人至的河段再上岸的,谁知怕什么来什么,那皇帝命令手下提了几桶辣椒油和老陈醋,作势欲倾,道:“再不上来,朕的御厨就下手做酸辣鱼了。” 

原本以为会成阶下囚的两个人,现在却被俨然座上嘉朋一般招待,亏得楚三公子连逃狱的小零件都准备好了。 

沈烟清倒是平静得很,手指摩挲着挂在身上的暖玉,道:“上意难测,从前就是这样,连楚大哥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哦。”楚风吟盯着小铜炉里荡出的缕缕轻烟,鼻端兰麝馨香,再加上珠翠环绕,俱是芙蓉面杨柳腰的美貌佳人,让他想与烟清说说话都说不痛快,楚三公子打了个呵欠,道,“都退下吧,我们要睡了。” 

美人们面面相觑,见沈烟清也有倦意,便行了个礼,退到门外。 

“现在是白天。”沈烟清撑起上身,瞪了凑到自己身边的人一眼,楚风吟笑得赖皮,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要出手也得等天黑,昨晚赶了一夜,你不累?” 

沈烟清皱眉,问:“你有什么计划?” 

楚风吟半闭着眼,舒服地枕在他的肩头,道:“这要问你楚大哥了,我只负责盗出刑部的案卷。” 

沈烟清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暗暗咬牙,口不择言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勾结在一起的?” 

楚风吟眨了眨眼,装出一付很无辜的神情,道:“我从扬州跟着你时认识他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沈烟清怒气上涌,这股火早憋了半天了。 

楚风吟心知在劫难逃,干脆搂住沈烟清的腰,从实招来:“楚瑛想重审赵将军的案子,而且,恐怕陛下已知晓了你的身份。” 

沈烟清的头开始隐隐作痛,皇帝若较起真来,他这罪臣余孽难逃归案伏诛的下场,若想保住他,势必得为赵玄影翻案,真是进则死,退则亡,怪不得楚风吟要来京城。 

虽然每年皇帝都有特赦,但若要赦免他,也就坐实了楚瑛当年的欺君之罪,而且,看那两人新仇旧怨、水火不容的形势,李容亭未必肯网开一面。 

“别胡思乱想,天无绝人之路。”楚风吟拍拍他的脸蛋,笑道,“楚瑛和皇帝之间没那么简单,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沈烟清不解,翻过身侧躺着,一手搭上楚风吟的腰,低声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楚风吟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道:“皇帝想利用你挟制楚瑛,所以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啊。” 

“废话。”沈烟清闭上眼睛,拉起锦被盖在两人身上,自言自语道,“大不了我一家团圆,未尝不是好事。” 

“那我怎么办?”楚风吟怒道,“你舍得丢下我?” 

良久,沈烟清凑近他的耳朵,声音低得宛如叹息,道:“我舍不得。” 

楚风吟一身的骨头都酥了,伸手搂住沈烟清,柔声道:“睡吧,什么都别想。” 

沈烟清低低地嗯了一声,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缓悠长,楚风吟凝视了他的睡颜片刻,伸手拂过某个穴道,沈烟清立时陷入无知无觉的酣眠,楚风吟为他盖好被子,起身放下床帐。 

一道明黄的身影立在门边,气息收敛得微不可闻,楚风吟转过身来,淡然道:“草民参见陛下。” 

李容亭在桌边坐下,道:“他长得很好,怪不得楚瑛念念不忘。” 

楚风吟挑挑眉,沉默不语,李容亭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朕原以为他是楚瑛所爱之人。” 

所以才要痛下杀手——后面的话他没说,楚风吟心知肚明。 

李容亭凝视着茶碗上细密的花纹,叹了口气,道:“可惜,不是他。” 

“恕草民直言。”楚风吟道,“楚先生爱他如幼弟,陛下若伤了他,楚先生岂能善罢甘休?” 

李容亭点点头,道:“朕明白,也幸好楚瑛对他并无情爱,否则朕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他。” 

楚风吟心中一紧,与李容亭视线相接,九五之尊的眼眸深邃而平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神竟带着淡淡的忧伤,道:“楚瑛毕竟还是看重他,否则不会答应入朝为官。” 

那一瞬间,楚风吟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人贵为天子,却对那个张狂傲慢之人如此纵容。 

“带他离开京城吧。”李容亭站起身来,负着手踱到门边,道,“朕自会诏告天下,为赵玄影一家洗雪沉冤。” 

“重审赵家的案子么?”楚风吟问道,李容亭跨过门槛,回身一笑,道:“不必重审了,李明瑾临死前已招认是他所为。” 

咦?楚风吟不敢相信这千头万绪的麻烦事居然如此轻易就解决了,看着皇帝陛下满漾笑意的眼眸,他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陛下原本已决定为赵家翻案么?那楚先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无妨。”李容亭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道,“我喜欢看他气得半死的样子。” 



秋风乍起,北雁南飞,几度思卿,卿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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