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分别不足一年，我怎会认错，霜儿……别再拒绝我。”他眉目微蹙，俊美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哀伤。
“对不起……”哪怕齐渊是在自欺欺人，雪鹤也不愿意违背心意，她侧过脸看着他，微微一笑，笑容单纯美好中又满是忧伤。
“霜儿……你真的有些变了……”他凑过去，伸出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不过，我不会放弃，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雪鹤缓慢的看向他的脸，口中酸涩：“不要等我了，我此生……怕是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齐渊脸色一变，眸中满是浓郁的悲伤与落寞。然而，他立刻又十分笃定道：“那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再次爱上我？”
雪鹤拿开他托着她下巴的手，“可是王上，我不想让你难过……”
相较于卫国，齐国的宫殿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亭台楼阁辉宏大气，殿堂亦是别样的旷大肃穆，这让雪鹤一时难以习惯。齐渊依着承诺，让她住进了后宫最好的涵芙苑，给她的吃穿用度也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后的极品，可这些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雪鹤向齐渊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和不飞同住，但齐渊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接下来雪鹤多次要求，结果还是如此，最后她只好放弃了，日日窝居在自个儿的宫苑，再没出去过。
她成天望着窗外郁郁寡欢，能做的事情除了吃跟睡，就是伺候齐渊。齐渊不及高易的体贴，在欲望问题上从不考虑雪鹤是否接受，只要他想，就没有她反抗的余地。这看似清闲的日子，雪鹤非但不见丰盈，还日益消瘦。
因为离开齐国时间久，很多政务就被耽搁下来了，齐渊每天都是很晚才到涵芙苑，他虽然疲累，但只要见到雪鹤掌灯等在那里，就特别高兴！其实若不是宫娥劝诫，以往这个时侯，雪鹤早就睡了。
雪鹤淡淡地看向走近她的美男子，微颔首，“见过王上。”
齐渊牵过她圈在怀里，“晚膳用的可好？”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月下荷塘。
她对他木然浅笑，“很好。”
他眉目即刻舒展开来，凑近她亲了一口。下人们很识相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将门带上……
接着他们没说几句话，便就寝了。
他热情似火，她僵冷如冰。冗长的缠绵之后，他疼惜地拥着她，低叹，“霜儿，你又瘦了呃……可是这些个宫人没有伺候好？”
雪鹤已经很吃力，只想快些入眠，“王上多心了，睡吧……”
几分失落漫了出来，他锁眉道：“你，可是在气我没给你册封……”因为雪鹤让齐国损失了十五座城，众臣皆是对册封一事排斥不已。而且现在，连百姓都开始指责他的不是，他们的王，竟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拱手交出了百万兵士用血肉换回的城池……人心所向，天下为归，对他来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再说他本就夺位不正，虽一上位就开疆拓土，使得齐国民富兵强，但毕竟雪鹤一事对齐国损害甚大，权衡轻重，他委实不能太过张扬。
雪鹤恰是对他的问题不甚在意，“王上……”她侧身抚上他的脸，“我背首诗给你听罢。”
齐渊有些诧异，“霜儿会背诗？”
没有在意齐渊的质疑，雪鹤喃喃就念了出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齐渊听完没有答话，却听雪鹤低叹着又道：“我不希望王上像诗里描写的那样……所以，别再提册封的事情，表面上的东西太假……我都不要。”
她言罢，齐渊还是没有说话，他紧盯着昏暗光线下雪鹤的容颜，脑中有些混沌。怀里这个女子，真的是霜儿么？为什么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性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她想疯了，认错人了吗？
雪鹤没等到他的回答，便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日，齐渊身边的吴太监领了一行婢女来，在雪鹤身前齐齐下跪，“奴婢见过卫夫人！”雪鹤入宫后虽没有接受册封，但众人都知道她是齐王最为宠爱的女人。他们既不能得罪她，又不能乱喊她娘娘，只好一致地唤她“卫夫人”，意为，从卫国来的王的夫人。
雪鹤不禁疑惑，“吴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吴太监遂满面笑容道，“回夫人话，她们是王上给您新添的宫人。”
本以为齐渊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把自己变瘦的原因归究到宫人身上。
雪鹤立刻摇头拒绝，“把她们带回去吧，我不需要宫人。”一个小小的涵芙苑，她不论到哪儿身边都不少于三个人，再添宫人，那简直是要逼疯她！
“可……可是……”吴太监一下犯难，“这是王上特意吩咐的……”
“那你回去告诉王上。”她直转过身去，“我不需要！”
闻言，吴太监叹了一息，“卫夫人，王上下了死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的……”
雪鹤没有办法，“那我只选一个可好？”她想到自己正好缺一个贴身丫环，借此机会选一个也不错。没有可乐的日子，她真的有些不习惯了。
吴太监想了想，立刻点头，“随夫人喜欢！”他说罢，遂对命道地上一干女子：“都把头抬起来。”
雪鹤朝她们走近了一步，大致扫视了一圈，问道：“会奏琴的举手。”
她话音刚落，结果所有人都举了手。
无奈，她又问：“能识字的举手！”
这下，只有两个人的手还举着。看来在这个年代，女子有才的还真没几个。
“那你们两个出来。”雪鹤挑出那两个识字的。
那两个丫环均抬起头，雪鹤走到她们面前，细细端详起来。这么一瞧，她忽然觉得左手边那个女子相当眼熟，却是一时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吴公公以为雪鹤拿不定主意，便乐呵地上前道：“夫人，要不您把两个都留下？”
“不，我就选她！”雪鹤指着那个几分眼熟的丫环。
那女子遂唇角微扬，对她缓缓委身。“奴婢文缒，谢娘娘厚爱！”
吴公公见状，忙咧着嘴对文缒训道：“被卫夫人选上真是你的福气啊！今后要好生伺候着主子，知道么？”
“是，奴婢知道了。”文缒又对着吴公公欠了欠身子。
待吴公公带着一拨人离开后，雪鹤立刻把文缒唤到面前，她盯着她的脸半晌，遂猜测道：“你是卫国人。”
文缒一滞，忙跪在她面前，“回夫人，奴婢不是卫国人。”雪鹤偷逃出相府那回，她被高歌派去跟踪她，那也是她和雪鹤见过的唯一一次面。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雪鹤对她竟还有印象。
“那之前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雪鹤蹙眉盯视着她，细细回忆。
“奴婢出生卑贱，怎会有幸见着夫人呢？”文缒低着头，心下忖度。
“真的没见过么……”雪鹤眼中闪过迷茫，莫非是自己还在惦念着卫国，惦念着那个人，才会看走眼？
文缒无视她的怀疑，对她牵唇一笑，道：“今日风大，奴婢给夫人取件裘衣来吧。”她这次受高歌的派遣，听命于高易的吩咐，千方百计混入齐宫，最后能顺利潜在雪鹤身边做眼线，实属不易。她知道雪鹤离开卫国是抱着愤恨的心态，所以她不能说实话。
第一百零三章 她不是她
齐渊几乎是一下朝就来了涵芙苑，他没有换掉龙袍，张扬的玄色衬得他气势逼人。他刻意不让随从通传，只静悄悄地往里走，猜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正在做什么。而进入内室的时候，他呆滞了……
那会儿雪鹤正铺了纸写书法，由于太过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脉脉盯视她的眼神……
许久，砚台里的墨汁见底了，雪鹤不舍搁笔，只闷头道：“文缒，帮我磨墨。”她说着，笔锋却不曾间断。余光瞥见一只手执起了墨块，开始逆时针打磨，同时，有一股深沉的香在周身漫漫萦绕，那香味有股子霸气，让人觉得压迫。
雪鹤皱了皱眉，遂猛然侧头，霎时呆住，“王……”
他神色复杂地审视着她，呼吸暖暖的，却又冷冷的，扑撒在她脸上，撩动着她脆弱的神经。
短暂的静默后，他忽然勾唇，“你怎么只要了一个丫头？”
她尴尬地搁笔，朝他假嗔道：“因为人多了空气不新鲜呀！”
他怔了怔，笑笑又道：“以前你最受不得人少。”言罢，他拿起她才写好的一幅字，细细端详起来，渐渐地，脸色开始泛白。
雪鹤看着他，心跳随着他渐变的脸色不断加速，“这字……有问题么？”
齐渊看了她一眼，复又看了看手头的书法，低下头想了想，终是一笑，“没什么，只是不敢相信，我的霜儿进步这么大……”
笑在嘴边僵了僵，雪鹤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齐渊一定看出来了，她不同于霜儿的字迹……
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可以改，可字迹却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
但是看齐渊的样子，好像还是宁愿自欺欺人。
半晌，他放下纸转而牵起她的手，神情道：“我难得闲下来，陪我走走可好？”
“嗯。”面对齐渊这种既温柔又略显脆弱的眼神，雪鹤实在说不出那个不字。
雪鹤平日里不怎么在宫里走动，自然不熟悉宫内格局，只是任齐渊牵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带她来到一个湖边，迎着轻柔的风，淡淡问道：“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雪鹤垂眸凝望着那片湖水，微愣。
梦里，她确实记得有这么个湖，她甚至还记得那个被霜儿唤作“哥哥”的男子，某个温柔到极致的眼神。
“想起来了吧……那天的太阳也如现在这般好，这般美……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想你也不会忘记的！”这一刻，面对这片湖水，他消散了所有的戾气，唇边只有明净温柔的笑意，眸中也只有如月般温柔的光芒，可眉宇间却沾染着一股淡淡忧伤，虽然淡，却像是永远都不会消散。
“王上……我……”
“还是叫我哥哥吧。”他侧头看她，阳光投在他的眉梢，别样绚熠。
雪鹤却刻意别开眼去，神情悲戚道：“王上，别这样好么……我真的不是她……我说过很多次，但没有人相信过，没有人……包括你，也不例外，所以……”她真的不知如何解释了。
闻言，齐渊神色瞬间黯然……他转身对湖，不再言语，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雪鹤看着他，他看着湖，彼此沉默。
“我们回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齐渊才开口，语气再没有初时的激动。
齐渊消沉了，回来的路上他再没说过一句话。雪鹤静静地伴在他身边，只感觉有一阵阵阴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叫人不寒而栗。
“王上……不好了王上……”吴太监神色匆忙地奔过来，“卫国……卫……”他跑到齐渊身前，见雪鹤在场，便立刻止住了下面的话。
齐渊冷冷地看了一眼吴太监，转而又将目光投向了雪鹤，眸中的黝黑变得有些淡薄。“霜儿，你先回涵芙苑去吧。”
“那……”雪鹤一时滞愣，吴太监没有说完的话叫她不得不在意，她呆立着，想走又不想走。
把雪鹤的担忧看在眼里，齐渊当下不悦，折身直捧起她的脸，重重地啃她的唇……
吴太监羞愧地拱手挡脸。
雪鹤惊恐地盯着齐渊同样瞪视着她的眼，脑中瞬间空白了。
许久，他终于松开她，得逞地扬起唇角，“爱妃听话，回去好好等着本王！”
齐渊风风火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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