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絮 by 阿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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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絮 by 阿忧-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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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不说话,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生活更加平淡了。霍去病看着自己院落里的树一天天长出了新的枝桠,新的树叶,然后再渐渐凋落,不多说话。 

 

  脾气变得很不稳定,有时候经常发脾气,摔东西。 

 

  “老子的钱都多的用不完了!摔这点东西算什么?” 

 

  应晓寒只是默然帮他收拾残局。 

 

  “‘苍天为证,黄土为誓,我霍去病愿与应晓寒结为金兰,今日歃血为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霍去病,当年的话你都忘了吧。”应晓寒冷冷的道。 

 

  “……”沉默了一阵,他道,“我没忘,只是我以为我霍去病根本不该这么死的。我可以战死沙场,可以匿于深山,可以为你挡刀而死,甚至可以贪杯遭人陷害而死。可我想不到我是这么死的……死前成了半个废人,还要你来照顾我。” 

 

  一巴掌,应晓寒打的。 

 

  “我为什么不能照顾你?我是你的义弟。”应晓寒觉得受了侮辱。 

 

  霍去病惨然一笑:“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 

 

  “我也是个将军,我有本事养活自己。我早不是当年的应晓寒了。” 

 

  他觉得霍去病冰冷的手抚摩着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定会活下去的。你要背着我们的命活下去。” 

 

  应晓寒看着他。 

 

  “这是命令。”霍去病道。 

 

  “是。” 

 

   

 

  第卌八章 清明 

 

  元狩六年春。霍去病去世。廿四岁。 

 

  没什么征兆,霍去病说他渴,叫应晓寒给他倒水。 

 

  回来以后,应晓寒叫他,他已经不应。 

 

  应晓寒哭不出来。 

 

  应晓寒的爱,应晓寒的恨,只觉得在此刻都消失了踪迹。 

 

  亦或者,从未有过? 

 

  不去想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送葬的队伍也是浩浩荡荡一群。应晓寒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去。 

 

  发属国玄甲,军阵自长安至墓地,连绵不绝——这是武帝以殊礼为之送葬。 

 

  墓在茂陵。 

 

   

 

  又到清明。 

 

  向来是多雨的。今次的雨很小,不打伞也成。 

 

  该去看看他们了吧。上朝归来的应晓寒想。 

 

  路上经过了韩府,那个大庭院已经不动声色的易了主。应晓寒轻叹一口气,漫步离开。 

 

  走到驿站,租了辆马车去茂陵。 

 

  出了宣平门,往东有个青山头,韩说葬在这里,旁边是徐锦怀的墓。 

 

  他叫马车夫稍等片刻,自己马上回来。便爬了上去。 

 

  徐锦怀的墓是韩说修的,韩说的墓则是东方朔照他生前的意思造的。 

 

  前者大气的立在山顶,甚至还有块字碑,密密麻麻的阴文,为徐家鸣不平。 

 

  韩说的墓……象以前应晓寒见过的兵冢。微,陋,不起眼。草草写了几个字。 

 

  罪人韩说之墓。上面这样写。 

 

  东方朔说,这些全部都是韩说生前要他办的,好象韩说就可以遇见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一般。 

 

  应晓寒在湿草地上跪下,各给他们磕了一个响头。 

 

  没有其他,转身离开。回到马车内。 

 

   

 

  霍去病的墓,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宏伟大气。那些刻在墓上的画面,记录着一个英武而刚毅的霍去病。 

 

  应晓寒忽然觉得那么不真实。 

 

  真实的霍去病不是这样的。他是人,他也会生气,也会绝望,也会骂人。他并不是整天踏在匈奴的累累白骨之上放声大笑,也并不是永远与将士们和睦融洽没有纷争。 

 

  多么虚假,我们后人景仰的,却是如此一个被自行完美了的,虚假的霍去病。可是这种虚假因为流传了前年,而又渐渐成了一种真实。 

 

  荒诞吧,可笑吧。 

 

  “霍将军,我来看你了。”应晓寒道。 

 

  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那曾经是霍去病的匕首。在食指划开一道口子,让血流淌下来,滴在新造好的石碑上。 

 

  “我这里一切安好。”他说。 

 

  然后又离开。 

 

  过程中,他没有变换过任何表情。 

 

   

 

  苍天为证,黄土为誓,我霍去病愿与应晓寒结为金兰,今日歃血为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也好,也好。 

 

  应晓寒忽然觉得,自己果真已开始苍老。 

 

  那年他廿二岁。 

 

  这时,也惟有感叹韶华易逝。 

 

   

 

  又是十年过去。 

 

  应晓寒在霍去病的墓碑上已印了十个血迹。 

 

  雍门旁那小宅已是不住了,却把韩说的府邸给买了过来,一个人,空落落地呆着,有时候,甚至整天整天躲在那个地窖里。 

 

  铜镜里的自己,额头已渐生皱纹,可那东方朔倒是一如往昔,几乎没见他老。 

 

  喝酒是照旧的,东方朔的笑也是照旧的,只是应晓寒面上的悲喜,已经看不出来。 

 

  那天,还是喝酒,东方朔带来的是花凋。 

 

  “这酒,倒是应现在这情景。”应晓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如今是暮春,东风亦吹得无力。三月的飞絮在杨柳梢上自然是没了踪影,计算有,也不过是点点残絮。 

 

  处处颓败。 

 

  “晓寒,有件事情我十多年来从未问过你。” 

 

  “说。” 

 

  “你老家是何处?” 

 

  应晓寒的表情忽然有了些波动,但又回复了平静:“我没有家。” 

 

  “果真没有?” 

 

  “果真没有。” 

 

  “你想回家吧?”东方朔问道。 

 

  应晓寒抬起头,看着东方朔。傻傻地笑。 

 

  “早就回不去了……” 

 

   

 

  第卌九章 真相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东方朔。” 

 

  “废话。”东方朔瞪他一眼,“应晓寒,你从认识霍去病到现在几年了?” 

 

  “十四年。” 

 

  “好,记性不错。那你记得不记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与徐锦怀在北地郡的客栈碰到的。” 

 

  “对。那是几年?” 

 

  “元狩二年。” 

 

  “徐锦怀告诉你的?” 

 

  “没错。” 

 

  听到这里,东方朔大笑,“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故事哪里不对?” 

 

  “你指什么?”应晓寒疑惑。 

 

  “随便什么。” 

 

  “……不知道。”想了一会,他道。 

 

  “年号这个习俗的确是从汉武帝开始的没错,但是初用的年号是元鼎三年,而之前的建元、元光、元朔、元狩都是后来追封的。” 

 

  应晓寒忽然想起曾经在历史书上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所以,那徐锦怀根本不可能知道元狩二年这个词!” 

 

  应晓寒听得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的确是他告诉我的啊……” 

 

  “呵呵,那你现在知道不知道这个故事哪里不对了?”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历史?” 

 

  东方朔笑笑。不答他。 

 

  “还有,你是不是觉得受伤的时候根本都不疼?” 

 

  的确如此。不光是长门宫前、北地驿站、祁连马车,他给霍去病的墓沾上自己的血时,划开皮肤也没有任何感觉。 

 

  “你是不是……”东方朔还在问。 

 

  “你……你怎么会……都知道……”应晓寒颤抖地打断他。 

 

  “等我说完吧,”东方朔笑笑,“你是不是见到我觉得眼熟?”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回家么?” 

 

  “想。” 

 

  为什么不想?在这里做什么? 

 

  当一个无聊的将军,看着古而有之的吏治腐败,等着武帝后期那人心惶惶的“巫蛊之乱”的到来,等着革詹氏的外戚在数年内被赶尽杀绝? 

 

  没有任何期待。应晓寒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那就醒来吧。” 

 

  “什么?”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表现是和做梦的情况一模样么?” 

 

  做梦……?十多年来全都是梦? 

 

   

 

   

 

  “晓寒!起床!别以为暑假在家就是整天给你睡觉用的!” 

 

  妈妈的声音。应晓寒睁开眼睛。 

 

  床。自己卧室里的床。 

 

  没有电话,只有一台电脑、一个书柜、一个衣橱、一张床、一张书桌以及其他零散的生活用品。 

 

  对,这是他的房间。妈妈已经出了门去,应晓寒听到关门的声音。 

 

  应晓寒起身下床,开门,看到了走廊,看到了盥洗市和客厅。 

 

  进了盥洗室。对着镜子,他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没有衰老的痕迹。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这一切只是梦! 

 

  哈……只是梦吗。应晓寒不知道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徐锦怀,霍去病,韩说,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甚至有些可能在历史上根本不存在。 

 

  因为在梦中,自己才会喜欢上徐锦怀,碰上霍去病、韩说。一切在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的不合常理,可在当时却觉得如此的理所当然。 

 

  原来只是梦啊…… 

 

   

 

  打开水龙头,想捧水洗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过来。 

 

  可是,他见到了无名指上的金戒指。 

 

  那对戒指,是他和霍去病一人一个的。直到霍去病死了,另外一只还在那骠骑将军的手上。 

 

   

 

  第五十章 最终 

 

  显然,爸爸妈妈不都能告诉应晓寒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应晓寒糊里糊涂地过了两个月,却还是没有搞懂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转眼暑假就临近尾声,应晓寒收起那只金戒指,锁进抽屉里。 

 

  他企图用各种方法让自己回到当时的原先的那个所谓“梦”里,可是从没有成功。 

 

   

 

  9月1日。开学了。 

 

  班长作了无聊的开学致辞后,新的班主任开始点名。 

 

  最后一个名字,老师道:“徐锦怀。徐锦怀是哪位?” 

 

  应晓寒猛一抬头。 

 

  怎么会是这个名字?同名同姓么? 

 

  啊,一定是这样吧。应晓寒的头又垂了下去。 

 

  但是,没有人回答。 

 

  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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