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残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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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g-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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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孝侃侃而言,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你……你……”
激愤之下,太皇太後拾起案上的念珠便朝存孝掷去,却竟正中他的眉角,顿时擦出一道血痕。
存孝重重地叩下。
“皇祖母盛怒之下听不进存孝的言词,存孝便改日再来探望。”
又再顿首,存孝拂衣起身,就此辞出。
自房中出来,随行的内侍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跟在身後,让人看到便心烦。若是太皇太後执意干涉,他也无法坐视。
用绢帕拭去额头的血迹,刺痛令存孝不禁皱眉。
将脏污的帕子扔在一旁,转出院门,却见寺中上座慧明在门外请见。
存孝顿下脚步。他此时很想发火,但眼前却不是适当对象,只有耐著性子道:“寺中事务明日去向端王讲吧,他如今代替宜王打理这些事。或者,你上折奏请也行,朕今日没空。”
“寺中琐事岂敢烦劳陛下,贫僧奏请,是因有故人求见陛下,托老衲提请。”
“故人?”
“紫音居士。”

第二十二章
上座的禅房内,等候他的是青莲色的熟悉身影。
原以为已故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存孝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愣在当地,在对方叩见的声音响起後,这才回过神来。
一面说著“快起”,一面竟亲自扶起对方。
“没想到竟是此时此地又再见著你。”
心里早已波澜层起,口中却还是尽量维持著平静。多年为君,却也早不似当初那般情感用事了。
随著对方的搀扶缓缓起身,聆秋暗中观察著对方神色。
到底数年不见,人会变成什麽样子,又怎知道。
斟酌著字句,聆秋浅然一笑:“聆秋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陛下。”
“当日你走时,朕送你,你说怕是後会无期,朕却总觉得还有机会。及至後来听说,你所乘的船在湖中沈没,已然撒手尘世,朕竟也不觉得你已不在。果然今日验证,还是朕对了。”
“数年不见,陛下比之从前易近了许多。”
闻言,存孝一笑:“朕也觉得,你比从前柔和得多了,也丰润了些呢──瞧来,三郎想必照顾得你好。”
听他如此说,聆秋不禁微红了脸,隐在宽袖中的手抚上小腹,心头便是无法言喻的馨然。
“陛下见笑了。”
“你好,朕才放心将你交於他啊。”
半是打趣地说著,存孝也在打量著对方。
“既然回来,便该告诉徐卿,正式地来见朕麽,为何要如此躲躲藏藏呢?”
“聆秋回来,只是为了一事。”
“哦?”
“完结此事,聆秋还是要离开长安的。”说著,他看向对方,眼中是淡定从容的神色。
自座上起身,存孝踱至窗下。
负起一手,片刻後他才开口。
“朕当你是至亲之人,你却似乎并不如此待朕呢。”
这句话便颇有些重了。
扶著桌几站起,聆秋不徐不急地应对。
“陛下误会了,太皇太後之所以得知此事,并非我的主意。”
“哦?”
“宜王深得人心,朝中劝谏陛下的人不在少数,有心搭救的,自然也有许多。”
“可没几个有胆子敢明目张胆违抗朕的旨意。”
“阳奉阴违也是寻常事。就算陛下追究起来,也自有下人挡在身前。况且,便算是陛下知道了是谁所为,难道还能为此事重处人不成麽?而倘若日後陛下後悔了此时决定,那便单是救下宜王这一件事,便足以荣身。自然也就会有人敢冒大不韪而行事了。更何况──”一顿,抬起双眸望向对方,“──救下宜王,於君於臣於朝廷社稷都是益事。”
“那你的意思是朕要杀他便是朕错了?”
“聆秋不敢说陛下错了,只不过,倘若无人告知太皇太後,聆秋也会这麽做。敢请陛下扪心自问──当真非杀宜王不可麽?”
“……”
捏紧了拳,存孝咄咄的目光逼视著对方。
“你是认定朕不忍怪罪於你,便敢如此放肆麽!”
屈膝跪地,聆秋深深地伏下身。
“昔日陛下有恩於聆秋,今日,聆秋不愿陛下陷入不仁不义的骂名之中。”
“这句话朕听腻了!不杀宜王,朕许连身边的内侍都会是他夏存珂的人!那朕这个皇帝还如何明察,如何治天下?!”
“却只怕,杀了宜王,陛下才真是连身边之人、身边之事都不能明察──当日宜王为陛下奔走前後甚至背叛父兄,他心中所想,陛下难道不知麽?”
一顿,却是咬牙切齿。
“朕怎知他心中想些什麽龌龊事!”
然而脸红却是难掩。
这些细微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聆秋双眼。
“陛下若不知,不如让聆秋告诉您──”
“你闭嘴──”
那慌张的颜色顿时便泄漏了心中所想。
“朕知道又怎样?单这一条,他便就死一千次也不足惜!”
“可陛下当日却不曾表露分毫这样的厌恶。难道说,您在利用宜王对您的这份情意麽?”
“……”
“如若不是,如今又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好像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又好像在犹豫是否该回答。
存孝在禅室中焦躁地来回走了两圈。
最终,放弃似的一声长叹。
“……为人君者不可以有私情,更不可以……让朝中出现足以代他决断的人。”
“……这是先皇说的?”
“是我从布伦托回来之後,皇考所说。”
“所以要杀宜王,以绝後患?”
“我劝过他,可他不肯自己认罪──倘若是小过小失,我若计较便是没有气度。只有那样的罪名才能削去他如今的权势。但若他不肯自己承认,我仍旧还宽容他,那要如何明证典刑?”
“您若对他直言,他也许会体谅这一番用心呢。”
“我是君他是臣,为何要我低声下气?”
聆秋不禁是苦笑。眼前人虽然也算得处事稳重,但感情上却像是稚童,凡是会扰乱自己心神的,便一概敬而远之。
“倘若,我能劝宜王认罪,您便恕他不死麽?”
转身扶起对方,存孝突然一笑:“那,你有什麽条件?”
聆秋也是一笑。
“请您一并饶恕那几人的不敬之罪。”
“哦?哪几人?”
佯作不知对方所指,存孝坐回位上。
“那几个商量著要劫狱的人。”
挑眉,脸上却是不同方才的肃容,荡著轻快的笑意:“你又怎知我知道他们的计划?”
“晏尘同您的关系,云出不知,我岂不知。况且,见到我,您却不问他的踪迹,不是已然知晓,便是毫不关心吧?那聆秋便斗胆以为,您是关心云出的。”
“哼,你到底还是为了那家夥而来──我问你,倘若不是为了三郎,你可会现身?”
一愣,竟不妨他问此。
“这却从何说起?”
“君父有问,做臣子的不能不答,你说便是──欺君,可是大罪啊。”
对方的神情里颇有得色。
聆秋无声一笑。
“也许会吧,若您真的要杀宜王。”
又是挑眉。
“自然是真的。”
“方才,我信。可此刻……您同聆秋离开之时,并无什麽改变呢。”
这却是在转弯抹角地说他并无长进。
白了对方一眼,存孝悻悻地哼了一声。
“明日,你劝得那人低头才好。”

第二十三章
扶起榻上的人,对方那失血的唇色便让人不禁是忧心忡忡。
连日来奔波劳顿,知他全是凭著心底的坚持才强撑至今。却仿佛是绷紧了的弦,不知何时便会铮然折断。
原本,进入第五个月,胎儿已该稳定下来,却因这一路上的失调,聆秋的身体反而变的孱弱。
想到这里,雨涟便禁不住是叹息。
昨晚,两人宿在大安国寺。一来是存孝的旨意,二来,则是因为陛见後,聆秋身体的已经疲惫不堪,实在不宜再乘车自城郊返回长安城。
但雨涟却又连夜回城,找到专责联络的岑展,要他通知云出他们存孝的心意。雨涟返回大安国寺时,夜已深了,聆秋却也一直等到他返回才安心睡下。
低微地喘息著,聆秋伏身在床楹上。浑身软绵绵地全无半分力气,似乎连抬手也是困难万分。身体倦怠的感觉犹甚昨日。
好容易忍耐过去晨起後的心悸,这才觉得略好受些。
见雨涟在一旁满目担忧地望著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是苍白无力。
轻叹一声,雨涟将汤药递至他手中。
“你放心吧,小四儿办事是靠得住的,不会出差错。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陛下赐药酒的途中拦截,如今自然是不会有这个机会。况且,有晏尘公子在,更不会有事。”
聆秋如何不知对方言之有理,但事情一日不能完结,见不到云出,他便一刻无法安宁。心底总是隐隐的忐忑不定,好像那日谷中一别,竟会是两人的最後一面。
每每这样以为的时候,心慌之後,无法克制的寒冷便袭上心头。
“烦劳世叔再为我上一次妆吧……”
不然,镜中这副憔悴容颜,怕是怎麽也无法见人的。
存珂已在狱中关押了一月。
两次御审之後,他便似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再也没被提审。皇帝既不处置,也不移交旁人审讯。
存珂便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度日。
开锁的声音响起,进来的脚步声却不同往常。
存珂下意识地转身看去,却不是他期望中的那一个──
白色的鹤氅下,是清婉如水的人。
“……聆秋?……”
“……六爷。”
久违的称呼。
此时的他,不是世子也不是宜王,只是众人心中那个如手足如父兄的六爷而已。旧时甘苦与共涌上心头,眼中竟是一热。
“你……”
话至嘴边,却已不必再问。
此时此刻他会在这里,自然是奉了那人之命来劝说自己。
咽回心底的话转为唇角的苦笑:或许该为那人一再的用心良苦欣慰才是。
“看六爷无恙,聆秋便也安心了。”
“姑且,算是无恙吧……”
一面说著,存珂一面依著墙壁缓缓坐下。
清疏地一笑。
心知对方是已经铸好了长城,等著他的攻势。
“我的来意,想必您已知道。”
“口舌之辩,你自然是他最好的人选。那不知,是要对我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呢?”
抱定了拒绝的心意,存珂的笑容却是漠不关心。
“原本,是不该令您背负不曾犯过的罪名──可是六爷在此一心求死,外面,却是有一干傻子正在盘算著如何搭救您呢……”
一愣,随即便明白他所指是谁。
“你的意思……”
“云出如今正在定国公府。如若陛下赐死您,他们便在途中截下药酒,乔装浑入牢内,救您出去。”
“胡闹!”
“您是知道他的,这种事,他做的出来。”
“便是他们来我也不会走──你去告诉他,让他趁早打消了念头!”
“我劝不了他,也不能劝。您也劝不了。到时,走或不走,只怕是不由您的。”
“……”
片刻後,却是一笑。
“怎会不由我?……不外是一死,一杯酒便够了。”
……
“……您便真的再无所恋麽。”
闭上眼,仰起头。
怎会毫无所恋?可所恋的人,却正是欲取他性命的那一个啊……
“君要臣死,存珂岂敢违命。”
“倘若陛下并不要你死呢?……”
“什麽?”
“倘若陛下对您并非全然无情,也依旧坚持麽?”
“怎麽可能……倘若有情,又怎会……”
又怎会陷他於此境地?
“陛下自幼便离开生母,抚育於孝贤皇後宫中。皇後端庄不苟言笑,所以陛下也变的不擅表达感情,更不知该如何梳理对您的感情。若真无情,他岂会亲自来劝您伏罪?”
“也许是为了心理上的逞快,也许,是不愿背负杀弟的恶名。”
“那又为何会安排晏尘搭救您?”
“晏尘?”
“云出此刻,便是定国公府啊。若非是他相助,还有何人?你不会不知晏尘是陛下的人吧?”
这一点存珂自然知道。话说至此,他也已经相信那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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