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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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情劫-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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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青月指向东边一栋独立的圆形宅院。「那是庄主的住所,门从不闩上,所以,你若想杀庄主,可以直接推门而入。」他笑着说道。 
「什么?」他没有听错吧? 
「你知道吗?我和朱月、紫月原本也是来刺杀庄主的人,但都败在庄主手下,然后因庄主的赏识而留了下来,成为庄主的随侍。但庄主曾说过,我们仍然可以杀她,无论何时。」打开房门,青月将衣柜也打了开来。「你可以换上这些衣服,这间房以后就归你了。」 
「等等,那你们住哪儿?」 
「四随月──也就是你、我、朱月和紫月,都各有一间房,正好位在庄主住所的四方;西是你,东是朱月,我是南,而北是紫月,每间房的摆设都一样。在房间的左方不是还有一间小房间吗?那是服侍你的人住的地方,有事可以吩咐他。」 
「庄主对要杀她的人向来如此吗?」如此优渥的生活,真的是一名随侍所能享有的? 
「一切全是庄主的意思,我们也不清楚。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用膳时我再来叫你。」 
待青月离去后,苍月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房中华丽的摆设。 
「白少邪……」一个美丽又奇异的女子。 
高超的武艺、绝俗的容颜,凡事顺从己意,狂妄的留下欲杀她的人,世人眼中蛇蝎心肠的冰山美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白少邪? 
睡意渐渐涌上,眼皮沉重得令他不得不闭上双眼,当他沉入梦乡时,脑中竟浮现出白少邪纯白的身影及那一抹邪气的笑容。 
***   
打开没有上闩的房门,苍月悄悄的走进房间。 
「这么晚了,你睡不着吗?」 
回过头,只见白少邪坐在栏杆上,斜倚着红柱,一头乌黑的长发任意披散,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慵懒的朝他笑着。 
「妳知道我会来?」否则桌上怎会摆着两个酒杯? 
「青月他们在第一个晚上也都来过。」 
「妳不怕吗?」他在白少邪身旁坐下。 
白少邪递了杯酒给他,反问道:「怕什么?」 
「怕我们杀妳。」将想杀自己的人留在身旁,难道真不怕他们在她背后下手? 
「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让你来不及出手就死于剧毒之下?」指了指他手中的空酒杯,白少邪嫣然一笑。 
「妳若要杀我,何必用毒?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再说,妳若想要我的命,我也无法阻止妳。」 
「离我最近的是你们,能趁我不备时杀我的也只有你们,你们若真要我的命,我也无法阻止。」仰首饮尽杯中的酒,她嘲讽似的笑道:「也许,死在你们的手上也不失为痛快。」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死在他们手中吗?所以才将他们安置在她身旁? 
「你想要我的命吗?」 
登时,他哑口无言。 
原想杀了白少邪的心,似乎在被冠上苍月之名时,已消失殆尽;现在,他只想了解眼前这个神秘的白少邪。 
「妳真的不怕我们背叛妳?」 
白少邪放下酒杯,彷佛听了笑话似的,吃吃的笑个不停;一直笑到双颊泛红、笑岔了气,她才停了下来,又倒了杯酒。 
苍月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机会拿起酒杯。「别喝了,会醉的。」 
白少邪顺势靠向他的怀中,闭上双眼。「抱我回床上去,我累了,想睡。」 
她怎能如此毫无防备的任他抱着?虽然忍不住惊讶之情,苍月仍然顺从的抱着她走上二楼,动作轻柔的将她抱上床,又为她盖上锦被。 
正欲离去时,他听见床上人儿清楚的吩咐── 
「明天用完早膳后,你就到这儿来帮我整理书柜。」 
「我知道了。」 
合上门,苍月倚着门板轻声喃道:「难道,妳真的不怕我们背叛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中着有浓厚的担心之意。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是少邪背叛了你们……」 
淡淡的叹息声飘进了他的耳里,像是响应他的问题,却又带着深沉的悲鸣与无奈。 
苍月抬起头看着二楼的窗户,随即低下头转身离去。 
她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没有隐瞒,但她的回答却勾起他心中某些思绪。 
他不懂她! 
为什么她要将自己置于生死之间?为什么她的笑容总是如此哀伤,却又带着玩世不恭的促狭?而那对清澈的眼眸又为何如此冰冷?他真的不懂。 
***   
「庄主,汝南王求见。」朱月必恭必敬的道。 
未停下拨弄琴弦的手,白少邪淡淡的说:「命人备茶,好生招待。」 
「是。」 
苍月整理书柜的手停了下来,好奇地问:「汝南王为什么找庄主?」 
「你当心别摔下木梯。」 
回过神来,苍月才惊觉自己仍在一尺高的木梯上,而手上沉重的书已有一半掉落地面。「对不起!」都怪自己分神。 
「无妨,你将那些书放回架上后,就下来与我对弈吧。」白少邪拿出棋盘,朝苍月招了招手。 
「对弈?」外面还有汝南王耶! 
「你不会吗?我可以教你。」 
「不是,可是……」 
「快下来!」 
苍月依言爬下木梯,坐上桌前的石椅,拿起棋子与她对弈。 
不知在棋盘上大战了多少回合,其间,有人进来送上茶水与糕点。 
除了知道自己惨败了数十回合外,苍月只知道外头天色已晚。 
那汝南王呢?无论白少邪多么不把王公贵族放在眼中,如此无礼也不好吧? 
「心神不定,怎么下得好棋?瞧,你已输我四十回了。」 
「汝南王……」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次,似乎让他等太久了。」站起身,白少邪向大厅走去。 
这次?随着她的步伐,苍月也来到了大厅。 
「少邪!」厅上身着华服、面貌清秀的男子,一见到白少邪纯白的身影,立刻站起身,状甚亲昵的朝她走来。 
「汝南王。」白少邪只是微微欠身作揖。「民女有礼了。」 
「何必如此多礼?」汝南王连忙执起她作揖的手,笑得甚是欢喜,完全没有等候多时的焦虑。 
绢扇微微一挡,她就闪过了汝南王的手,笑问:「不知汝南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不顾白少邪的闪避,汝南王硬是牵着她来到了大厅中摆放的数只木箱前。「上回妳不是对本王抱怨珍贵药材难寻?本王特地收集了一箱稀世药材送妳,有千年灵芝、上好人参还有天山雪莲。另外,还有一箱本王自南国商人那儿购得的上好衣料,送给妳裁制新衣裳;而那一箱则是文房四宝,妳可喜欢?」 
「喜欢,但少邪不能收。」摇了摇头,她合上箱盖。 
「妳那些理由本王已经听腻了,妳就收下吧。」 
白少邪叹了口气。「那么少邪只有乖乖从命了。」 
她招招手,一旁的下人立刻收起木箱。 
「那么,为了答谢本王,妳陪本王赏看桃花可好?」 
「好。」 
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苍月只觉得心中甚是难受,连忙拉着朱月直问:「汝南王为什么对庄主那么好?」 
「笨!当然是因为喜欢庄主啰!」甩开了被抓疼的手,朱月接着道:「汝南王已经向庄主求过好几次亲了,只是庄主总不答应,汝南王只有每个月跑一次残月山庄,盼望能以诚心感动庄主。」而庄主每回总要让汝南王等上好几个时辰。不过,他还真有恒心。 
「求亲?」 
「你不知道吗?天下多得是想和庄主求亲的王公贵族,但多半都让庄主吓跑了。」想起那些场景,朱月仍不免觉得好笑。 
朱月一转身,却发现不见苍月的身影。「那个傻瓜跑哪儿去啦?」 
***   
皓月当空,点点繁星装饰于黑锦般的夜空中,娇艳的桃花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更显红嫩。 
「少邪。」汝南王萧晨义轻声唤道。 
「怎么啦?」白少邪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望着他。 
「究竟何时,妳才愿意成为我的娘子?」 
白少邪偏过头,轻声叹息。「汝南王……」 
「叫我晨义。」 
白少邪走向荷花池旁,轻倚着红色的栏杆,背对着萧晨义深情的目光。「晨义,少邪早已说过,我未有婚嫁之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逼?少邪,我何时逼过妳?这一年来,我何曾强迫过妳?除了强逼妳收下礼物外,我何曾逼过妳?若我真要逼妳,我早就上京要皇兄下旨赐婚,但我可有如此?」究竟是谁逼谁? 
「天涯何处无芳草?晨义,你又何必独独钟情于少邪?嫁给你的,应是一名美丽大方、温柔贤淑,能为你分劳解愁的女子,而非正道人士所不齿的女魔头白少邪啊!」 
「但我只心悬于妳,在我心中,不会再有别人的存在。」自背后抱住她纤弱的身子,他心痛的道。 
「晨义,别让少邪将你赶出残月山庄。」微微一晃,她便离开了他的怀抱。 
「抱歉。」感到怀中的空虚,他歉然的笑了笑。 
白少邪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晨义,一年,你已追了一年了,该放手、也该走了。圣旨是绑不住少邪的,你还是放弃吧!」她的心很清楚的告诉她自己,不可以伤害这个深爱着她的人,但是,若不让他死心,将来他只会被伤得更重。 
「正因为我已坚持了一年,所以更不能放弃。从一年前妳对我的不理不睬,到现在我已能唤妳少邪,甚至能这样靠近妳,这代表妳对我并非无心,遂我绝不会放弃的。」今生今世,他可以放弃一切,无论是富贵荣华或是他自己,但只有白少邪,他绝不放弃。 
抬起头,她望向天际的明月,无言以对。 
「妳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妳很像月亮,明明一直在我身旁,却又是那么的遥远,难以碰触;月光是如此的柔和,却又如此冷漠,教人寒心……」爱上这样的女子,是不是注定心伤? 
微微一笑,白少邪回过神来,直望进他盈满爱意的眼中,没有逃避。这样形容她的男子,她似乎应该尊重他的爱情。 
「妳可知道,在南海有一种宝石,它会随着月的盈缺而改变它的亮度,照到月亮时又会微微发光,当地人称之为月石。我想,它一定很适合妳。」 
萧晨义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包,打开来拿出包覆在其中的发簪,递到她眼前。「这月钗美吗?」 
白少邪又是笑着点了点头。 
「我为妳戴上可好?」 
白少邪没有说话,只是走近他,微微的低下头。 
瞧见她默许的反应,他喜出望外的以微颤的手替她将月钗簪上她柔软、乌黑的秀发。 
抬起脸来,她淡淡的笑容与月钗上的微弱光芒,及远方的月光相互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若能为妳而死,我必含笑而终。」他不禁脱口说出。 
绢扇轻抚过他的唇,她美目一转。「别胡说!」 
萧晨义满足的笑了笑,「时候不早,本王也该离开了。」 
「今天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明天还得回京呢,只怕在这儿一住下,本王就舍不得离开了。」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送你。」 
「不必了,妳也累了,早点歇息吧!」萧晨义脱下温暖的外褂,将之披在她穿著单薄的身上。「虽是春夜,但晚风微寒。方才是我疏忽,要妳陪我出外赏花却忘了要妳加件外衣,瞧妳穿得如此单薄,万一着凉,该如何是好?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不厌其烦的一再叮咛,关心之情表露无遗。 
「是。」 
「那么,本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妳。庄内可还缺些什么?」 
「没有了,晨义,你自己保重。」 
得到她的嘱咐,他满心欢喜的转身离去。 
白少邪目送着他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她才收回视线。 
看向水面,闇黑的池水独独映照出天上那轮明月及她发上那稀微的光芒,她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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