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想过走回去，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路痴，难免不会搞错方向。如果越走越远怎么办？？……
尼亚前后第几百次张望了一阵，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挑了个自认为应该是市区的方向慢吞吞朝前走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还被留了一条命在，虽然不可避免地挨了顿揍。
寐罗不来也罢。他想，省得被那个家伙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笑到直不起腰。
尼亚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实在走不动了。他在路边坐下来，习惯性地按压着阵阵刺痛的太阳穴，感到要昏过去了。『不能昏倒在这里。』他咬着牙想，伸手到怀里找止痛片。还好那些强盗没把药一起抢走，尼亚吃了两片，蜷缩起身体闭上眼睛缓解神经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要昏迷的尼亚突然被什么人一把拉起。
他呆了呆，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寐罗那双猫一样的瞳孔，正研究性地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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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尼亚有些惊讶，他以为寐罗肯定不会来的。明明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已经把自己拒绝得那么干脆——连一点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上车再说。”寐罗把他推到驾驶席旁边的座位上，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
车厢里一片安静。他坐在那里系好安全带，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先点了根烟猛吸两口，沉默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尼亚。“怎么了，你？……被抢了？？”
尼亚点点头，疲倦地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很抱歉，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非常乏累，一点都不像几天前朝寐罗瞪眼的那个高级职员。
“你知道就好。”寐罗冷哼着，眼睛投向车外。“怎么不叫别人？那个红头发的男人肯定会救火一样地赶来接你回去……就算我留了电话给你，也不是为了这种时候被叫出来！”
“……真的很抱歉，寐罗。”尼亚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感觉有些不太习惯。“我的手机和钱包都被抢走了，身上只有几个硬币，所以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因为从来记不住别人的电话号码，只有口袋里你给我的纸条，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他勉强睁开眼睛，非常歉然地看着寐罗那张不屑一顾的侧脸。
寐罗瞪着车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扭过头，毫无预料地对上尼亚凝视着自己的灰色瞳孔，微微一愣。面前男人的一脸歉意让寐罗没办法再说出抱怨的话，何况电话号码的确是自己留下的。他摇摇头，把烟从车窗外扔出去，然后摇紧窗子。“算了，回去吧。”
“谢谢你，寐罗。”尼亚低声说。
寐罗开了一会儿，才想起没有问尼亚住在哪里。他问了一声，没有回应。有些奇怪地转头看看，尼亚已经睡着了。真是狼狈啊，嘴角那里肿了一块。大概尼亚从来没挨过揍吧？？寐罗想着，又扫了眼他身上已经被拉扯得皱巴巴的衬衫，带着泥土和厮打的痕迹。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停下车，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那个已经睡着的男人小心盖在身上。讨厌归讨厌，让他这么生生挨冻实在是有点过分了。要知道春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寐罗打开车厢的暖风，检查了一遍前后车窗是否都已经关严，才再次发动引擎。
『既然已经睡着了，干脆就带回自己的公寓让他凑合一下吧。』寐罗想。一时间他极度懊恼自己给这个家伙留了电话，天知道怎么这么巧他会被抢得只剩下那张废纸！转而又想，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尼亚会怎么办呢？真像自己建议的那样一步步走回市区？？会不会死人啊，对于这种几乎没什么运动的白痴来说，自己的话还有可能。
『算了，好人总会有好报的。』寐罗自我安慰地想，又觉得似乎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尼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自己醒了过来。
他睁开有些酸痛的眼睛，看到身旁寐罗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他没有动，只是那么悄悄地看着他——寐罗一脸专注的样子在尼亚的眼里忽然变得生动起来。不否认，他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帅气的男人，然而此刻安静的样子似乎又另有一番味道。
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阵温暖让尼亚感到非常舒服。他垂下目光，看到身上盖着的外套，显然是寐罗的。愕然的同时，尼亚发觉车厢里的暖风也被打开了。
莫名其妙地，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被这样照顾过了。然而现在，却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他咬牙切齿恨得要死的男人做了这些，让尼亚有点脸颊发烫。几天前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想着和寐罗那天的争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寐罗不经意地扫过一眼，看到尼亚半睁着眼睛，“……呃，你醒了？”
“嗯？”尼亚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嗯。我们现在……在哪里？”
“快到我的公寓了。”寐罗直视着前方回答，“刚才看你睡着了，我就没打扰。反正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你先在我那里凑合睡一会儿吧。我想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你，寐罗。”尼亚再次道谢，心里的暖意慢慢融化到全身每一个角落。
“谢什么，谁让你手里只有我的电话呢。”寐罗苦笑一声，像是无奈地摇摇头。“怎么总是有这么巧的事，自从我们两个碰到一起？？真是要命啊。”
尼亚听到轻微的一声叹息，带着点好笑又带着点认命，不由得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我也不知道。”他轻声回答，像是自言自语。“大概……纯属巧合吧。”
“喂！学我说话可不好啊！”寐罗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算是和解了吧？』他们暗自想着。心里同时松了口气，似乎是期待已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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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尼亚跟着寐罗回到他的公寓。很简单的单身男人公寓，不很干净但也没有乱成一团糟，有些烟草和巧克力混杂的味道，没有香水味和脂粉气。这让尼亚有点些微的惊讶，他以为寐罗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几个纠缠不清的女伴。看起来情况却不是这样……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尼亚用力地甩了甩头，把那些突然冒出的乱七八糟想法通通从头脑里驱赶出去。为自己的如此多虑而感到不可思议。
“先去洗个澡再睡。”寐罗踢掉鞋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里调好热水器的水温。“洗澡以后我帮你上点药，大概身上挂彩了吧？我看到你的衬衫上有血迹。”
“……不是很严重。多谢了。”尼亚觉得自己也很需要泡个热水澡来缓解一下浑身的酸痛。他站在浴室外面，看着寐罗在那里细心地调水温，忽然很想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笑。那种从内心自然涌出的温暖几乎挡也挡不住。尼亚很少有这种心情。
“好了，进来吧。”寐罗直起身，看到尼亚倚在门上笑着看他——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的确是在微笑，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弯起的眼睛绝不是哭的表情。
“你——你怎么了？”寐罗结结巴巴地开口，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扣错了纽扣或者没有拉好拉链，他认真检查了一番，确认一切正常。“你笑什么？？”
直到寐罗问出口，尼亚才发觉自己的失常。他愣了愣，连连摇头。“不，没什么……”他有些诧异自己的行为，于是掩饰般地走进浴室。“我是不是可以洗澡了？”
“……哦，当然。”寐罗给他指了指毛巾和洗浴用品的位置，然后走出去顺手关好门。
尼亚一直泡到骨头都要酥掉才出来。他裹着浴巾走到卧室，看到寐罗正研究着医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听到动静，寐罗立刻回过头，看到尼亚站在那里的时候仿佛呆住了。
尼亚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像寐罗刚才做的那样，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是否有疏漏的地方——当然没有。于是他抬起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寐罗，对方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
“洗的舒服吗？”寐罗挑出两个瓶子，随口问道，“大概没你的浴缸享受吧。”
“还好，对我来说差不多。”尼亚走到床边坐下来，低头看着蹲在那里的男人。
寐罗朝床的位置斜了斜眼睛。“躺好，我帮你上药。”
尼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地躺了上去。
寐罗用药棉沾着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淤青和伤口上，手指碰到胸口皮肤的时候都会引起尼亚一阵轻微的颤栗，搞得两个人都有些紧张兮兮。
“喂，弄疼你了吗？？疼的话说一声啊。”他盯着尼亚半睁的灰色眼睛，忍不住说到。
“……没关系。”尼亚有些困倦了，眼皮沉重得无法张开。
“等一下再睡！”寐罗连忙摇摇他的肩膀，“背后还有没有伤？？”
“不用了，不用了。”尼亚嘟囔着闭上眼睛，“背后也上药你让我怎么睡啊。”
寐罗一愣，继而失笑。“也是，除非你侧身或者干脆坐着睡好了。”他收拾了医药箱，再转回头，尼亚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他抱了被子过来给他盖好，然后爬上另一边床。
尼亚是被脖颈间的热气弄醒的。他睁开眼睛，被鼻尖前的满头金发吓了一跳。
寐罗挤在他胸前，身体紧紧靠着他，甚至和他盖着一床被子……尼亚皱皱眉，不相信这个男人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他向后看了看，看到床边上的一点被角——其余大部分都在地板上。看来寐罗睡觉时有爱踢被的毛病。他不禁哑然失笑。
看着眼前那个睡得一脸幸福的家伙，表情天真得像个孩子，尼亚忍不住有种想要吻吻他的额头的想法。他想其实寐罗还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有些小地方不够好。或许他只是有些粗枝大叶罢了——任何男人都难免有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不是吗？
他把被子向寐罗那里拉了些过去，以免露到他的背部。寐罗动了动身体，朝他怀里更靠一些进来，像是互相取暖的小动物一样。尼亚犹豫了一阵，没有推开他。
『还是再睡一会儿吧。』他想着，阖上眼睛。
刚刚再次陷入睡眠，尼亚便感觉身边猛地一震。寐罗已经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抓起床头的钟来看：“啊啊啊啊！！！已经这么晚了！！————”他似乎没有看到身边的男人，翻身下床朝洗手间跌跌撞撞地奔去，水龙头的声音随后响起来，伴随着不断碰倒东西的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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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皱皱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看来耽误了寐罗很多时间……
正在想着，那边寐罗已经手忙脚乱地跑出来开始胡乱往身上套衣服。看到尼亚，他微微一愣，然后才像想起来昨晚的事情。“啊……抱歉，尼亚。我必须去工作了。你……”
“那顺便把我送去公司吧。”尼亚坐起来，“稍等我一会儿。”
“那好吧。”寐罗点点头，“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必了。”尼亚有些犹豫地看着寐罗，“你……可以借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