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流绝
举世皆知孙青霞得罪了叫天王。
江湖盛传：査叫天对孙青霞情至义尽，视同己出，破格提拔，爱护备至。
没想到孙青霞却不学好，不自爱，荒淫无耻，才至使他忍痛斩将，割席断交，剪除败类，以谢天下云云。
话传得沸沸荡荡，大家都知道，孙青霞欠叫天王的情，也欠一线王的义。
就连有扫生修武林史编江湖轶事，也作了这样的记载。
其实。
人人都说查叫天义薄云天，造福武林，为天下百姓万家生佛。
但査叫天若真如传说的那么好，又怎会在那样狼狈为奸，朋比为恶的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
他若真似传言中那么仁慈，又怎会在弱肉强食。道消魔长的武林中地位那样崇高？
更重要的是：
——武林中绝少人知道。
——叫天王其实已经不是査叫天了！
新“叫天王”在甫接大权之际，就曾对孙青霞进行过招揽。
他用的方式很直接：与孙青霞面谈。
而孙青霞则更直接：他立刻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谈话的结果是
——叫天王誓取孙青霞性命。
——孙青霞开始了他的逃亡。
在“义薄云吞”，孙青霞曾向言尖、于晴夫妇提及此事。
但他只说了脱离査叫天一系的原因。
至于被追杀的真正原由，则只有他自己和“现任”的叫天王知道。
…………
孙青霞纵横一世，风流倜傥。
但他的为人却常引人非议。
惹人骂。
遭人排挤。
几乎所有的误会与是非，都会与他纠缠个没完没了。
尤其是一旦扯上了女人，他更是言行败坏，丧德无耻，禽兽不如的败类！
对于这些，他一早就习以为常，无所谓了。
直到有一天。
他遇到了一个人。
那一刻。
一向孤芳自赏的孙青霞居然感到了震撼。
他的心几乎当时就跳了出去。
因为对于他来说。
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唯一令他稍觉愕然的是
——那居然是一个男人。
…………
在京城暂留的时候。
戚少商曾经万分惊讶地说：“你真的是这么说的？难怪他要广发天下英雄帖，对你一路追杀。”
孙青霞对此嗤之以鼻。
——没错。
——自己当时说的确实是一番狂言。
——但是。
——不答应就不答应。
——有什么必要这么较劲、较真呢？
他依然我行我素、纵横江湖，逍遥自在……
他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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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星山。
二人。
一坐一立。
…………
“你之前追随査老，为他舍生忘死。现在，他已仙逝，以你这般人才，不如留下，继续来辅佐我。”
孙青霞神情稍稍带点落寞，但仍很孤傲。
“我初出道的时候，的确很崇仰查叫天。在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做到他这个样子。尽管我对他有些事不能理解，有些作为难以容忍，但我对他的佩服，就永远不变……你又凭什么让我辅佐？”
然后。
他扬了扬眉，说道：“不如你来追随我。”
…………
敌天冲不动声色。
对于面前这个人，他已经很忍让了。
——这世上，毕竟只有一个孙青霞。
他将双手交握，放于颌下，看定孙青霞。
徐徐言道：“倘若孙大侠肯屈就东南，无论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接受。”
孙青霞不禁动容。
“无论任何条件？真的？”
“孙公子若有条件，但说无妨。”
孙青霞居然笑得有些邪恶的样子。
他说出来的话更加“邪恶”。
“那好，只要你做我的人，以我为夫，孙某便奉你为主。”
第三章 令人惜
神侯府。
小楼。
戚少商神情严肃。
对于一个武林白道领袖、江湖群龙之首来说，极少有事情能让他这么紧张。
对于他自身来说。
即使是在当年的“逆水寒”一役中，亦很少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当今世上，能用寥寥数言就让他紧张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
没有几个。
无情绝对是其中一个。
另外。
——江南霹雳堂雷卷，能令戚少商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赫连府少夫人息红泪，则是戚少商一生的愧疚和一世的遗憾。
还有一个人……
历经过血淋淋的一幕幕惨剧。
自以为已经百炼成钢。
却还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他嘲弄的眼神惊醒。
一切皆如过眼云烟。
只是当时年少轻狂。
戚少商已不愿、亦不能再想下去。
…………
无情用一双明眸打量着戚少商的神色。
戚少商定了定神，才说：“你确定要这么做？”
“蔡京祸国已久，一定要借此机会将其铲除…无论如何险恶，无情都要一试。”
他冷晒道：“原来我说了这么多，戚兄却兀自犹疑？”
“此事若被神侯知晓……少商恐怕先生见怪。”
“何况，铁手、追命、冷血目前都不在京中，倘或成兄因此事有甚闪失，戚某可是万死难赎。”
一想到诸葛神侯，戚少商总是会如坐针毡。
——话说神侯的怨念可是很恐怖的啊！
“世叔已于前日南下，半月之内难返。”
戚少商几乎跳了起来。
“什…什么……神侯竟离京去了……”
无情露出了一个“你以为我为何会在此时动手”的表情。
“况且，铁手人在山东，追命去了洛阳，冷血尚在回京路上，倘若世叔真的知道此事，怪责下来……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戚少商暗自腹诽：你明知神侯会见怪，还要如此做？
这句话，让他说出来是肯定不敢的。
无情的脾气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平素冷若冰霜、雪堆出来的一个人。
一旦惹毛了他，可是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戚少商一直觉得无情生气时的模样也是极好看的。
但他仍是不敢去惹他。
如此外表苍白荏弱，内里固执倔强的一个人。
总是能让人生出万般怜惜。
令人舍不得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
戚少商沉吟道：“此事委实太过凶险，不如还是我和楼里的兄弟同去，你行动不便……”
无情冷冷打断：“戚楼主原来是瞧不起我这个残废的，倘是如此，倒是无情唐突了。”
他面色一沉。
“可儿，送客！”
还没等白可儿上得楼来。
戚少商就忙忙地道：“成兄明知我绝非此意……”
他一着急起来，语速也变快了。
“一切依你之言、以你之策，三日后，戚某与成兄共赴熟山。”
没想到，他话音未落。
无情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令戚少商感到颇为诧异。
却见无情正色道：“崖余知道戚兄一定会答应的。”
言毕，他还眨了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
戚少商一时间瞠目结舌。
——原来自己又中计了。
第四章 碎九华
每年盛夏，蔡京都会到熟山的九华阁中避暑。
所以。
熟山的夏天一向是热闹的。
但这日的熟山，却带了一股明显的萧瑟。
或者说。
那其实不是萧瑟。
而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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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的本意是只身去杀蔡京。
但蔡京手下人马众多。
他恐其使用李代桃僵、瞒天过海之计来掩人耳目。
于是他约上了戚少商。
——有金风细雨楼的高手从旁相助。
——应该会更有把握。
他们行动的名字。
就叫做“碎华”。
这计划天衣无缝，实施起来绝对可以将蔡京格杀。
以无情公子的计策，再加上周密的部署安排，几乎可说是万无一失。
可是。
在行动开始之前却出了点问题。
第一日。
传出蔡京微恙，暂缓出行的消息。
无情不以为然。
第二日。
没有任何动静。
无情却传话给戚少商：行动取消。
接到消息时。
戚少商站在红楼楼头震碎了纸条。
粉末纷纷由风吹散。
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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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蒙上了面。
却仍着白衣。
即使面对的只是一场暗杀。
也依然白得那么傲、那么冷、那么绝世。
窗外。
夕阳斜挂。
似是要赶赴一场足以令世人侧目的盛宴。
…………
通知风雨楼取消计划。
不代表他停止了杀蔡京的行动。
三日来。
情报虽则一变再变。
但无情却不能再等。
他已等不下去。
但他却不欲金风细雨楼因此而受损，乃至削弱实力。
——那是苏梦枕留下的、王小石托付的。
——绝不能再受到任何损失、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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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扬乐起。
夜未央。
蔡京靠在一张精工雕琢的紫檀太师椅上。
双目微闭。
似在享受这山中清凉。
对他来说。
醉生梦死或涛生云灭都只是刹那间的风景。
只要稳握天下权，
何愁英雄不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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