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微吟不能长+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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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微吟不能长+番外-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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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天黑看不清颜色,那气味却是他极熟悉的,正是他身中的“云叶无根”!
            
洛江城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去看那房中灯火,恰恰此时熄了,四周一片沉黑,一点光亮也无。洛江城平白出了一声冷汗。算时辰已过了半日,忙进房去,隐约看见穆箫吟倒在地上,急忙抱他起来,闻到他身上有血腥气。洛雩也跟了进来,见灯油已燃尽了,忙去取了些来,重新把灯点了。
            
洛江城将他抱到床上,看他脸上碧色已褪尽了,只是脸色白得吓人,嘴唇都是淡粉的,唇上衣上染着许多紫黑的血迹,分外骇人。看他神情难受之极,分明是大耗心血以至脱了力,累得昏了过去,也不忍心唤他起来开些补药方子,只叫洛雩熬了碗参汤来喂他喝了,又将那些银针拔了。看他脸色逐渐好了些,慢慢睡得沉了,给他盖些衣物,放下床帐,便同洛雩一起出来。
            
洛江城把玩着那瓷瓶,问洛雩道:“他知道你把这个捞上来了么。”洛雩道:“礼儿小心得很,穆大夫应该不知道罢。”洛江城点点头,道:“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去休息罢。”洛雩答应一声去了。洛江城看她走了,将那瓷瓶重扔回湖里。
            
回到房里守着穆箫吟,见他睡得正香,嘴唇薄薄的,叫人心疼地苍白,却弯弯的笑着。正在想他做了什么好梦,就听见他喃喃地唤着自己名字。洛江城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握住了他手,极温柔的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穆箫吟的身子本就没有什么大碍,他自己又擅绝医道,调理了几日便好了。洛江城却不许他乱动,硬是逼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还多些。穆箫吟大是不悦,洛江城看他已是彻底好了,忙带他去瘦西湖游玩解闷。
            
不巧那天正是七夕,游人甚众,什么湖光山色,只看得见人头攒动。两人大是败兴,依洛江城说便要回去,清清静静地在园子里也不坏,穆箫吟却不甘心,又恼他不许自己随便外出,定不肯回。洛江城只得陪他随着众人一处处地来去,走马观花地也不知看了些什么。不多时候,穆箫吟便不耐烦,拉着洛江城拣了个稍安静些的地方坐着,同他慢慢说着自己这半年在外的见闻趣事。
            
洛江城想起一事,道:“小吟,你在外面那么久,花费一定不在少数,从哪里弄到钱的。”穆箫吟扭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笑吟吟地道:“给人看病啊。” 
            洛江城瞧见了他面上的偷笑,微笑道:“看病?你这半年若是看了半个病人,只怕也早给我揪回来了。”穆箫吟仍是笑,道:“不信就算了。”
            
洛江城不再说话,将手放在他腰上,来回轻轻抚了几下。穆箫吟向来最是怕痒,给他一碰,已是连颤了几颤,想要逃开,却被他圈到怀里。洛江城笑道:“乖乖的说出来,就饶了你。”穆箫吟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看了他一眼,低头笑道:“我饿了。”洛江城哄孩子般道:“说出来就带你去吃千层糕,再去喝珠兰。”穆箫吟摇头道:“千层糕腻腻的,珠兰太香,我还是喜欢你那里的龙井。”洛江城道:“那就吃五仁糕。”穆箫吟仍是摇头,道:“那是给小孩子吃的。”洛江城道:“桂花糖藕粥?”穆箫吟还是摇头:“一定甜得很。”洛江城叹道:“糯米烧卖如何?不甜不腻,黏黏的很好吃。”穆箫吟想了想,道:“不吃。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洛江城咬牙,道:“竹笋炒肉,你一定是满意的。”
            
穆箫吟已是笑出了声来,道:“我又不是用的卖身钱,你逼问那么急干什么。”洛江城微笑道:“一看就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快说,不然便家法伺候了。”穆箫吟知道躲不过去,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流影别筑那支白玉笛么。”洛江城一怔,失声笑道:“你偷去卖了?真亏你平常装得那么乖。韵儿今年满十六岁了,我本是打算送给她的。”穆箫吟眨了眨眼睛,道:“我正好把它当在扬州了,你去赎出来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洛江城听他居然若无其事要自己去赎那笛子,当下一手圈牢了他,一手狠狠地在他两胁乱挠一气。穆箫吟在他怀里如同乍离了水的鱼儿一般挣扎不住,却是毫无半分松动。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连告饶,洛江城才松开了他。
            
穆箫吟缓过气来,委屈道:“你怪我么。我给你看了那么久的病,你连一分银子的工钱都没给过我。”洛江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我的不是。”穆箫吟笑道:“那是自然。”洛江城看他仍是通红着双颊喘息不住,暗悔闹得他太过了些,轻轻替他理着鬓发,也不再和他争辩。
            
洛江城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道:“小吟。”穆箫吟道:“什么。”洛江城道:“玩够了么。该回去了。”穆箫吟道:“再待一会儿。”洛江城低低笑道:“可是有很多人在看我们啊。”穆箫吟一惊,抬眼一扫,已是羞红了耳根,恨道:“快走!”拉着洛江城逃似的走了。
            
在外面玩闹了许久,穆箫吟又是初愈,有些支撑不住,便早早睡下了。半夜醒来,却见房里亮着灯,洛江城正在桌前写什么。穆箫吟揉揉眼睛坐了起来,道:“你不睡在那里干什么。”洛江城道:“给月儿写信。告诉他我不回去了,清商馆就交付给他了。”穆箫吟睡得迷迷糊糊地道:“那你去哪里。”
            
说话间洛江城已将那信写好封起来了,笑道:“陪你四处去玩,好么。”穆箫吟看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洛江城微笑道:“开心得傻了么。”说着将灯熄了,上床去睡。两人相偎相拥,心头都是喜乐无限,纵是这一刻死了,也再无遗憾。
            
第二日清晨,城门刚开不久,便有一辆马车驶出城去,蹄声的的,清脆之极。洛霰带了妻子站在城门下,望着那马车渐渐消失在一片晨光里,相视一笑,携手而归。
            
尾声•;华山畿
            
他的手指,白睡莲一样的柔润,冰绡一样的轻软,痴痴地细细划过心爱之人的脸庞,如同从来不曾抚摸过他的脸,又如同两人此刻正是离别十世后的重逢。指尖掠过那人的肌肤,他却感受不到细腻的肌理。如今他能感觉到的,只是那日武昌城里梅花的微凉细滑;他能看到的的颜色,也只是那日武昌城里梅花的莹白微粉。
            
一阵浓重的睡意袭上身来,他淡淡地笑,那样自然地躺在那人身边,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如同从前,冷了便相偎相拥;累了便背靠背倚着。
            
窗外水波拍击的声音那样熟悉,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抚慰。他的神识渐渐昏沉,最后想着的,却不是那日飞落在自己指间的梅瓣,是前一夜那一江的琉璃碎月凤箫声声。
            
那是个碧天如水,夜云轻悄的夜晚。船下流水悠悠,船上两人相倚。船外,是一江风月朗朗,一江箫声幽幽。一管“秋风”,一曲《梅花落》,吹得那风儿流了又聚,月儿圆了又碎。小小的船燕子般轻快地从翡翠一样的水面上滑过,所过之处,所有的船,桨停了,篙止了,只静静地在水上漂着,醉着。连那岸边点点的渔火都摇曳得那么轻柔。
            
过了很久,那人停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竹箫,脸上带笑地默默看着满江的繁星碎月。自己微笑地问他道:“什么事这么高兴。”那人笑笑:“明天一早便能到武昌城了。”又道:“我和小吟在一起这三年,哪天不是这么高兴的。”
            
武昌城。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江城五月落梅花”,他一直都在说想看看那是怎样的凄艳景色,自己也是兴致勃勃。现下,却不知怎地有些畏缩了。是因为那句诗含义似是不祥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亏得自己还是个大夫,怎么就突然信起这种虚妄命运之说来。那个人……先走一步的人,会是自己罢……已经三年了……
            
正胡思乱想着,被那人抱了起来,柔声道:“天晚了,身上冷么。该回去睡了。”便被抱进舱去妥帖地安置好。相互搂抱着,头靠在他胸前,不久听他已是睡去了。
            
往常先睡着的,都是自己罢。仰起脸去看他,清峻的容颜在睡时的月光里显得柔和,肌肤是与年龄绝对不相称的紧致光洁,眉毛和头发都是漆一般的黑自己的头发,偶尔也会有几根白色的。他总是一边替自己拔了,一边嘲笑自己身为大夫居然不懂得保养。自己也总是不服气地顶回去,说若不是“云叶无根”,他头上还不一定有多少白头发。然后,就像世间所有的情侣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拌嘴下去。
            
这样的日子,已有三年。三年,太快,太少,便是三世,也是不够的。
            
月光静静地洒下来,柔柔地罩着两人。这景象自己不知看过多少遍,却在那一夜迟疑地伸手,极轻极轻地抚摸他的脸,一时竟是说不出地盼望这一夜不要过去,就这样停滞下去。
            
第二日入城时,天正蒙蒙亮,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刚刚走过了城门时,还没有看见一棵梅树的影子,几瓣残花便飘飘摇摇地坠在自己身前。伸手捉了几片在掌心里,淡粉的肌肤,淡粉的梅瓣,朦胧的天光中,竟是分不出手掌和花的界线。
            
转身想拿给那人看,一抬头,他竟如适才的花瓣一样向着自己倒了下来,看清了他的眼睛,要将自己的样貌铭刻进骨头般地凝视着自己,那样的温柔和疼惜,带着已说不出口的万般眷恋和不舍。然后,轻轻缓缓地闭上,轻得如同花瓣落入掌中。
            
脑中也如残花的飘摇,天旋地转。无意识地接了他在臂弯里,那样的沉重,重得将自己的整颗心坠到永远触不到底的的深渊里去,只是沉下去、沉下去,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只是茫然,茫然,茫然。
            
后来,似乎眼前一点一点地光亮了起来,周围的人也一点一点地多了起来,又似乎有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有的声音大些,有的声音小些,有的温柔些,有的粗鲁些,却全说得模糊不清。自己迷茫地转头去看,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除了怀里的人和他衣上的梅花,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再后来,周围的人渐渐都散了,一边发着一种长长的有点怜悯的声音,那是叫做“叹息”的,对不对?
            
最终将自己唤醒的,是他身体慢慢降低的温度。抱着爱人冰冷的身体清醒了过来,低头凝视着他犹自对自己微笑着的脸容,却也并不悲伤,这世间多少爱而不得之人,又有多少劳燕分飞之人,自己与所爱之人生得同衾,死得同穴,还有什么好悲伤的。淡淡地,对着他微笑的脸,也微笑了。
            
轻轻替他整理了给自己抱得皱了的衣服,去药铺买了些药材配制了,护住他的身体,便一刻不停地赶回杭州去。
            
到得清商馆门前的那天,不巧正是洛韶和洛韵的好日子,淡淡地望向大门上悬着的红艳艳的绸子,转身想过些时候再过来。谁想到一身大红嫁衣的洛韵竟会满脸欢笑地出了门来,一眼看到了自己,再一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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