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战情录之四 血魄 下 by云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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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战情录之四 血魄 下 by云雕-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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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安置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推开那扇紧闭的门扉。

待在窄小的房内,她看不见草原羊儿,也望不见蓝天。虽然寂寞,但只要每晚都可以跳舞给他看,看见他欣赏的眼光,被他称赞拥抱,她也觉的心满意足了。

岁月漫漫而逝,她逐渐对时间失去了感觉。

她不知道是日子愈来愈长,还是他来的次数愈来愈少。

在他没有来的时候,她总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蓝天思念起族人的笑容与营火下的欢笑舞蹈。

围绕着营火高歌跳舞,歌声飘扬在夜风中,尽情摇摆四肢、扭动腰肢,飘飘裙袖飞舞,镯子碰撞声叮叮当当,他们用百年不变的舞蹈宣泄内心激烈的情感与心意……她想念姊妹们为她编织的花环,想念父母的怀抱,也怀念爱恋着自己的青年所跳的求偶之舞。

她怀念在草原上奔跑欢笑的过往,思念策马奔腾的自由,她想念辽阔的大草原,与那和草原衔接一线的无垠苍穹。

他还是会过来房里陪她,看着她的眼神却己渐渐的没了当初的温柔与爱恋,她默默的收起只跳给挚爱看的求偶之舞,因为她明白他永远也不会回应她。

她只是无法放弃,凤凰一族的天性决定她爱上了便只会死心塌地。

而后,当他因为家道中落,把她关入一只庞大的兽笼,让她跳舞给围观的人看,借此赚取微薄的银两时,她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笼子外,他迎娶了与他拥有相同发色眸色的姑娘;笼子内,她的日子愈来愈苦,身体也逐渐产生变化,她知道那是他与她的孩子。

曾经期盼,现在却哀伤孩子的到来。

若在族内,新生儿的诞生会让全族的人庆祝三天三夜,所有人都会对她的孩子献上祝福,而现实是,她心爱的男人只来看了一眼,就抚袖离开,因为孩子不是他所期待的模样。

她从不后悔爱上他,因为至少她曾经体验到爱的滋味,可是当怀里的孩子子饿到只能发出像小猫般微弱的哭声,他却不肯给她一碗薄粥时,她觉悟到拥有与她相同发色与眼眸的孩子,注定在中原无法幸福。

「宝宝乖……别哭……娘喂你喝喔。」含泪咬破手腕,以自己的鲜血与泪喂食饿到快哭不出声立的虚弱婴儿,她不知道该期盼孩子活下来,还是让他就这样死去。

等孩子活过三岁,她已经忘记大草原的景色了,满心所想的只剩下怎么样让这可怜的孩子活下去。

也许,在这残酷的中原,她不是人,只是只会跳舞的兽。

就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该怎么样当个人,如果不是身为母亲,她宁愿化身为一只只能在笼中为一个人独舞的鸟儿。

他带着马车与兽宠在中原行走,有些地方的人们会欣赏她的舞,给些赏钱,让孩子吃饱些,有些地方的人们视她如蛇蝎猛兽,用木棍与石头攻击她们,她只能抱紧怀里的孩子,用身体尽可能的保护他。

她已经放弃思考,只凭本能舞动身躯,换取微薄的粮食喂饱她最爱的孩子。

唯一的慰借,只有抱着孩子诉说大草原上的点点滴滴时,孩子脸上那双与他们一族同样的美丽红瞳所蕴含的期盼。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改变,某种她极欲忽视的激烈情感在孩子每次哭泣时酝酿,在他冷冷看着自己时翻腾……可是她拒绝接受心底那名为恨的可怕野兽,因为她还爱他。

孩子四、五岁大时,已经学会用瘦小的身子钻过兽笼的栏杆,四处取偷食物回来给她吃,一开始看见心爱的孩子在偷窃被发现后遭人殴打,她急得叫喊,扑上前想保护孩子的身子被栏杆阻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子被残忍毒打,只能在夜晚抱着伤痕累累的儿子哭泣……渐渐的,孩子不哭了,越来愈聪明,偷东西再也不留痕迹,甚至会栽赃嫁祸,让谩骂他们母子的人当替死鬼,那时候,她哀伤自己只能看着孩子年纪小小就学会勾心斗角,却无力改变。

鬼童、妖怪……听着兽笼外的人如此叫骂,她开始发笑。

就算是妖怪,也是被他们逼的……可是,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真的变成妖怪?

如果她是妖怪,就有办法离开这牢笼,带着孩子回去朝思暮想的草原了吧?

那日,如鬼魅修罗般的男人来到了这个小镇,杀戮与哀嚎降临。

她抱紧孩子,眼睁睁望着她深爱的男人抛下他们逃跑,却在眨眼间被砍死。

当她看见那名浑身染满血腥的男人冷酷凶残的眼神时,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心底浮现。

她必须保护她的孩子,让孩子有朝一日能回去不会被歧视厌恶的故乡……尽她所能!

「真有趣,鲜血般的女人与孩子。」男人站在兽笼外,露出冰冷的笑容。

她抱着孩子的手在袖中颤抖,脸却在笑。

「站在鲜血中的男人你想要什么?」那个男人比她看过最可怕的马贼还凶悍无情,但她不能输,只有一个可能的机会,能让一声不吭抓着她的孩子活下去。

「我在找我用得上的孩子,你怀里那个多大了?」

「他才三岁,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她看见男人杀了好几个四岁以上的孩子。

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是否看穿了她的诺言,她心底发慌,好在男人的笑容中渐渐多了点温度。

「三岁就有可能活下来啦,可我还是要杀了你。」冷酷的眼停到她身上,没有她在中原人眼中看惯了的惊惧厌恶,只有冰寒的杀意。

怀里的孩子惊喘,慌忙的抱紧她。

温柔地亲吻孩子冰冷的脸颊,她甜甜的笑着。

「我可以跟你提个要求吗?」

「看在你没有尖叫的份上,让你说说看。」

「让我跳支舞,让我教他跳支舞……你不满意随时可以杀了我,但若让你满意了,我想自尽。」这是她的自尊,她身为凤凰一族的子民,血脉里的高傲天性让她就算死,也只肯死在自己手中。

男人瞪她,她倔强的回视,直到男人笑着退开两步,她松了口气。

放开怀抱爱子的双臂,她认真的看着年幼孩子的双眼。

「答应娘,要认真学喔。」

孩子惨白着脸,咬紧嘴唇忍耐哭泣,在她强迫的眼神中僵硬点头。

心满意足的微笑,她振袖跳起孩子唯一没看过她跳的传承舞蹈,求爱之舞……那堪称世间最美艳动人的爱之舞,她有把握男人无法移开视线。

红发飞扬间,鲜红的眼激昂挑逗,柔软的身躯充满火焰风情,危险而性感……这是赤裸裸的告白,于中原礼教不容的热情舞蹈。

她跳了一遍又一遍,在脉搏鼓动间找回曾经在草原上放肆奔跑大笑的热情,找回遗忘许久的生命力,也找回属于一族的骄傲。

最后一次,她拉着儿子的手跳起原本该由互许情意的双方共舞的求爱之舞,使劲浑身解数把自己所会的都教给他,教给与她流着同样血脉的爱子。

舞止后,看着脸上难掩奇特神情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赢了。

「若你满意,带走我的儿子,让我自尽。」呼吸还没恢复,微喘间怜爱地亲物最爱的孩子,她把握最后分毫机会把爱传达给他。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但这是她仅仅能为孩子做的了……

她不知道被男人带走后,等待儿子的会是什么样的地狱,但身为一个母亲的自私,让她只求儿子能活下去。

男人深深凝视她,忽然仰头大笑,眨眼间杀光原本留下来的数名三岁稚儿。

「你赢了,我承诺你,你儿子就是我要带走的人只要他资质够好,说不定他有机会干掉我活下去。」

她满足微笑,拔起男人射出钉在兽笼栏杆上的匕首。

「孩子,记得娘的话,好好活下去……别相信任何人,别跟娘一样……有机会,回去吧,回去我们一族的故乡……」

抱紧儿子,把他的头按入怀中,一手抓起匕首刺入胸口,在知觉丧失之前,第一次听见儿于绝望的嘶喊……

「娘——」

她噙着笑,想安慰儿子,却已没了力气睁眼。

死亡并不可怕,也许她的魂魄可以随着风儿吹向北方,回到那辽阔的的草原,回去她的家……

在那里,青草的草原依旧美丽跑过羊群,骑上马儿,前方的尽头看得见记忆中的坟烟。

星辰闪耀的夜空下,怀念的歌声响起,火堆四周她可以看见一张张的脸在对着她笑。

——她回来了……

物换星移,十二年后——

看着眼前随风飞扬的红发男人的眼中杀意尽褪,好像又看见十二年前,关在简陋的兽笼中,恍着落难凤凰的女人。

就算说出来大概也没人相信,如果当年那个女人愿意开口求他,他会找地方安置她们母子,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因为她是此生唯一能让他感倒心动的女子。

可是,那个女人太傲,鲜红的眼看着他,却又没看见他——枉费他在江湖上人见人怕,在她一个纤弱女子面前,却无法让她真正的看他一眼。

倔强的眼神有着不屈和哀伤,奇特的是又兼容了深情与无奈,女人的舞凄凉而绝望,偏偏又如火焰般燃烧激昂情感,一丝丝复杂的感情化作无形弦丝,在他无法移开目光时,将他掳获。

血魄跟他母亲笑起来很像,有些傲然,有些纯真,带着些许清丽秀气,更多的是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出尘气质。

如果说女人是一把精雕细琢的玉匕,血魄就是把千锤百链的银刃,同样冰冷,细致,却更加危险凶残。

承受着一切不公平的女人跟中没有恨,只有他无法理解的渴望与思念,还有身为母亲的怜爱。

血魄眼中没有情,只有留下冰冷的嘲讽,他说不出当血魄的手段愈来愈狠辣、计谋愈来愈诡异刁钻后,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有了私心,分派任务时特别让血魄领了一个可以好好玩乐,根本花不了几天工夫的「考验」,还特地强迫江老头弄了个可以将头发染黑的药汁,因为他希望至少血魄可以代替他母亲体验些许快乐。

他毁了血魄的人生,但他同样给了血魄傲视一切活下去的力量,对于把血魄拖入血腥杀戮中,他没有愧疚,只是想让血魄体验到他母亲至死都还期盼的自由。

可是,血魄出错了,不但被废了一只手,甚至是靠罗煞的帮助才捡回一条命。

原本他担心其他几个老家伙会以没有利用价值为理由毁掉血魄,却意外得知血魄拿到了九天龙蛊,看着因为忌惮天下第一剧蛊而恼怒罢手的众人,他无声的笑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哪里好笑。

大难不死的血魄变了,女人没机会体验到的憎恨在血魄同样鲜红的眼中凝聚,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静静望向远方。

看穿他眼中冷傲恨意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会死在血魄手中——那女人无视他,至少让血魄杀了他。

他明白这种念头很愚蠢,但他已经无法再忽视自己内心的渴望,顺应其他人那啥鬼劳子的理由去利用血魄了。而尝到自由,拥有复仇目标的年轻凤凰,也不会甘心被操控。

被杀也无所谓,因为光是看着血魄成长十二年。他就很满足了。

只要稍纵即逝的片刻就好了,他希望能在那双红瞳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血魄终于按耐不住动手的那晚,他使尽全力攻击血魄,借由生死斗把最后能教他的东西传达给他,即使他不明白也无所谓。

当剧毒侵入五脏六腑,他躺在地上,夜色披垂下,近乎黑色的腥红长在血魄转身离开时染红了视线。

「……生你的女人是个好女人……」腥臭的血液盈满口腔,他沙哑的笑着。

正准备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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