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 by 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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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 by 古木-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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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一定将被世代传诵的王者,轻易就翻过掌心,断发落地,没什么可以改变他的磅礴与英伟;并不在乎拥有,帝王眼里只有江山万里,一切成空。
  司马迁的手在捂住自己的额头,血的味道让整个室内失去庄严肃穆,青色的衫子,灰白的面貌,显得很残败,只要失去了帝王的宠爱,花朵都会转瞬凋谢。他始终一言不发,不表白也不辩驳更不笑话。
  一切很自然,时间过去了,感觉会变化。然后,还有然后。
  将来、很久以来、几千年过去,后世的人总以为能回述千年前的一切,会有无数人无知而沾沾自喜,揣测帝王和他的将相们的过往,但,怎么可能,这个瞬间就是这个瞬间,没有人再能重复。
  世上只有一个刘彻,也只有一个司马迁而已。
  这书生,始终不发一言,眼睛着上血,眼睫却不眨动,只大大用力睁着,终于看天子,恨,在这盛世,也只是能是恨恨而已。
  他在说——我不会动摇的,我这种眼神,我这个人,是不会因为你而做任何动摇的。我才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根本很嘲笑你,你听懂了吗?——
  这书生的眼神——
  那种恨恨——
  竟撼动了天子。他那用劲地、努力地、不眨眼地定定地看,那种方式,让天子再一次、像个真正的恶棍、混蛋、市侩一样,去扯着那书生留在自己身边的一切,束发的方巾、废物、书、废物、笔、废物、纸、废物、砚台、废物废物废物,甚至还有那个废物昨夜里刚使过的象牙梳,分不清了,管不了,都统统扯过来,去掼在这个根本打不过他的废物东西身上——
  不会发生噼啪碎裂的声音的,因为都砸在了人的身上。要打碎他每一根骨头,要把每一根刺都扎进他身体,要让他哭,要让他叫,要让他吼,要让他发疯到崩溃——
  就如同帝王,现在所体会到的那种感觉,前所未有,一生惟独一次。
  所以,他就像个破碎的娃娃,是的,一个书生形状的娃娃,一切大大小小或割或扎的物器都在凶狠地掼下来。
  “你以为你真是独一无二?——”
  “你以为我大汉朝除了你没人写得出了——”
  “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怕了——”
  “是我!”
  吼着,似乎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声的吼叫。赤裸裸、男人对男人的占有,到最后就是“我”和“你”,你必须臣服我,我要你臣服于我。天底下谁都可以,你不可以。
  “是我成就你,是我刘彻!”刘彻掼下伸手可及的最后一件,又是那废物的书!那个废物抽搐了下,再这些掩埋他的物件中,他的身形单薄而历经重创。再也没办法看到了,那眼。
  “有我才有你、你能笑是因为我让你笑、你能恨是因为我还让你恨——你放肆、你这废物、你敢恨我?!”
  这个对天子毫无用处的,连上床也无法讨其欢心的书生,这是一个多么简单至极的废物。
  他没有任何声响,寝宫没有任何声响,武帝的呼吸带着冷酷的平静,他毫不急促。人的生死,他已经习惯操纵,这一刻,就好象,这个人,也跟其他任何人一样。很普通,死了就死了。不会带走任何事情任何人任何动容。
  ——然后,血就这样慢慢溢出来,从那么多的书里溢出来,就好象是黑色的墨迹化了。全部都化了。
  你会觉得是书在流血,而不是人。
  ——他才知道,他可能真的已经杀了他。
  越来越多的血、快要淹到皇帝的御靴了、刘彻后退了一步、他不会让自己沾到这个人一点一滴的血。然后他又紧接着再后退了一步——
  ——就好象每一部九流故事的章节,皇帝像夺命一般地惊骇喊叫起来——“御医、宣御医!快、快宣——”
  就好象每一部九流爱情里的峰回路转,爱情他在想来的时候你哪里可能知道哪里可能容身哪里可能说半个“不”字,就算没有御医也总会有别的什么见证,见证,我们历史上堪称最伟大风流的皇帝,像个调皮反复的大孩子一样,扒开那堆书,扒开那堆砚台,扒开那堆笔,拨开了最后一把断裂的象牙梳,才能紧紧抱住了口鼻脸上腿上都在出血的破娃娃——
  他给他制造了如此多的伤口,直到他如他所愿再也不会恨恨看了,然后他后悔了。
  御医的惊骇可以想象,他花白的胡子头发眉毛都在抖动,“陛下——陛下——”他惊骇地看见,他万能的崇高的陛下,紧紧抱住那个可怜人,就像任何一对平民的生理死别,欲断肠,这高傲的冷酷的人人都当他像太阳一样照耀大地的全能无上的男人,不断地亲吻那灰白的眼帘,不断地低下头来……
 
  28
  霍郎来过,廷卫不敢放。
  皇后来过,廷卫不敢放。
  李美人来过,廷卫不敢放。
  下次,不知道轮到哪位大人了?廷卫个个提着脑袋,抖如麦糠,恩威并重面前,仍是不敢放。
  不敢放任何一个人进去面圣。
  圣上不眠不休已三日。就算在朝上,也可以隐约看见皇帝的倦容。除了在朝上,皇帝只待在一个地方,他守着那个再次惨遭毒打的人,这不再是诡异而成为一种可怕,这不正常,这是可怕。
  他注视着他,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
  他没有跪拜,他向来宠爱他,他不需要跪拜。
  他的衣袍触着他的手臂,他的手指,一缕就过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他却走得太快他急切。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也会像对待女人一样对待他。不看,便过。
  有种东西哽咽在喉咙里,这让年轻威武俊美的青年将军,微微地闭上了星般的眸——曾经以为为他捍卫疆土,为他厮杀拼搏,为他孤注一掷,为他付出一切,为他成魔为他成仁——为他思念为他轻狂为他枭雄霸业风流快意为他都是为他——刘彻,难道你现在才要告诉我,我从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当我终于成为你无法舍弃无法忽视的股肱,当朝廷没有我边疆没有我你没有我就势必慌乱无措,当我为了你做了这一切,你告诉我,你的眼里,不再只有我了?
  霍去病再次张开眼睛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失态,他仍旧是他,名扬大汉朝历代赞颂的青年英雄,他的骄傲他的狂矜他的英伟盖世仍旧是不朽的传奇。只是这一刻,对他而言,他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的眼睛里,星般的光芒依旧耀眼夺目。那是永不服输。
  他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人,是他。恍如隔世,连看到这样的凶神都全不记得害怕,反而涌动出生的喜悦。
  是啊,还活着……每次坚持不是为了求死啊,只是忍不住,只是忍不住,就开始倔强就开始坚持,就开始忘乎所以,去斗胆挑衅帝王的权威。
  他们彼此看着。那夜里的殴打和折磨使他的骨头有的折了有的碎了,使他的脸上肿胀到变形,那几乎是一张畸形的猪肝色的倒尽胃口的脸,因为他一度把砚台狠狠砸上了他的额头,墨迹和鲜血刻骨至今不能抹尽。
  ——他发抖。回忆,是苦痛和不堪的根源。他只知道也只记得他再次被他疯狂地殴打。
  ——这很可怕。
  ——他就像是一个酷吏,他带给他的痛苦,难以用语言描述。剥开了皮,再浇灌进水银,再一次抽出筋脉,受不了,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他肿胀的只能睁开一点点缝隙的眼里,是清楚的惊惧,他终于成功地使他害怕了。
  刘彻试图消除他的紧张,他平静而威严,他是天生帝王的相貌,他在这华丽的一切里,仍然平静而威严,他是天子,触抚他的脸——天子轻轻流连——
  “我气糊涂了……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只是很生气……从来没有过……心揪在一起……帝王也可以有心吗……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总是让我生气……我是皇帝你知道不知道?……司马……”
  司马迁,这个肿胀变形地脸和身体的主人,他那样忽然地就翻下了床,皇帝甚至是茫然的,当他跌跌爬爬地以手肘在地上颤巍撑着,以一种狗看向主人的姿态,他跪拜在刘彻面前,嗡嗡的声音虔诚而麻木:“皇上恕罪,求皇上饶罪臣不死。”
  尽管如此小心,司马迁鼻腔里的一点血仍然不小心滴到了皇帝的红色锦袍上,他伸手试图给他擦去——他绝不要自己的血沾在这个人的身上,绝不绝不。这是他一个人的热血。
  “罪臣……这时候,你还自称罪臣……”
  “臣有罪,触怒王上,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很急不可待地撇清,就像知道前面一个摆着大甜饼的大陷阱,不跳,就是不跳。
  “好,你、好、好……”
  ——抱住他,管那么多惺惺作态,管那么多小心翼翼,管那么多抗拒管那么多咒骂管那么多深沉无望的卑屈——
  刘彻焦灼地舔吻这个书生,这个才活过来的男人的干枯嘴唇,他不管不顾、他蛮横粗暴地、他就是要攻城掠地、他生来就是个最冷血的攻击者——他用狡黠舌头舔吻这个书生的舌头,他本一径退缩,而他竟又诉诸武力!帝王扒开了书生已经流血的嘴,去用手抓出来、再去用舌头缠住直到他们的一部分结合在一起,他玩弄着他的技巧,他不断地舔吻,吮吸,似乎着迷于这异样的情谜,唾液流下,舌尖一一舔干净那粘滑液体,他的平静和威严全都不见,那幽深龙目,是露骨的煽情和狂躁——
  司马迁的双膝明显抖动,他经不起这种阵仗,他从不知道有这种阵仗。
  皇帝咬着他的舌,很有可能下一刻就会用起咬劲,他的眼里全然恶意、他如反抗他就咬下他的舌——
  现在,他开始打算脱去他的衣服,依旧是华丽而煽情的步调,当一一解开他的结,那些青青紫紫,破破烂烂都拜他所赐——
  现在、他竟又要强暴!
  这个书生完全不是对手,这个书生又开始要推开他的怀抱——
  “你后面的洞——”他低低笑,抱住那书生的头,举起来,端详那种惨淡和无望:“给朕打开。朕要你自己扒开它。”
  这个书生,这个司马迁,他完全、完全地没有办法了,因为不能哭,因为不能绝不能像女子一样哭哭啼啼,他脑袋里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诗书子集没有了,只有眼前这极端的羞辱,这从来没有想到过、经历过的事情——
  只是写书,原来不可以。不可以。
  他完全不懂闺房之乐,与心仪女子短暂微薄的数次更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眼下的他反应强烈,眼睛几乎通红,全部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所命令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刘彻知道。当然是知道的。他所有的弱点他都知道。
  他有的是经验有的技巧有的是冷酷心肠傲慢手段,激起司马迁所有的情和欲。
  他就是要他成荡妇,彻彻底底的淫荡放浪,敢跪下磕头认罪是吗?敢再说遍再无其他是吗?——
  “朕现在就让你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清高无华!你骨子里就是朕的荡妇,是朕的女人,你以为你能摆得脱吗?”
  抱起来,扔这样一副瘦骨嶙峋的骨架到床上,大汉风流倜傥后宫美女三万的皇帝就手挥下了金缕帘——
 
  29
  快入夏了,流萤在灌木丛里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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