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饮砒霜[东南亚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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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饮砒霜[东南亚神话]-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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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所能为你做的,只有握紧这把刀。
  我站在漂浮着尸体的河底,摘下那人额前的琥珀,发着光的种子没入掌心,长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从此,缄默。
  鬼木中的魂魄,是娑竭罗龙王,流魄。
  一个寄生妖刀的灵魂,一个丑陋无名的非天,像两个陌生人一般,结伴而行,寻找契约名单上的人。
  那些人的头上飘忽着血红色的字,是他们的本名。
  每杀一个人,鬼木就长一点,鬼木每生长一点,我的业力就被掏空一截。我无法形容杀人嗜血时的快感,就像我无法形容被鬼木吸食业力时的疼痛。
  每到发作时,我便收起鬼木,不想让流魄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我开始嗜酒,直到流魄幻化出肉身的那天。
  那天我没有找到契约名单上的人,却遇到了罗刹魔王…拉瓦那与邪蛇族联合入侵东胜神州的战事。邪蛇族抓到一个女子,传言与失踪的天后摩耶长得极像,拉瓦那胁迫蛇族长老以此女子要挟天界,要东胜神州千里水乡。
  摩耶,失踪了……
  想到摩耶,想到在阴尸林海中看到的景象,想到小时候她分给我的半个荷包蛋……
  我开始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我的命运,它叫…孤独。
  请原谅,年少时的我,不知道他在千迦林河边等的是你,铃铛也是送给你的,我不知道他是你未来的丈夫。
  现在,我找到了一把刀,可以用它去掉金铃上的字。
  摩耶,不要担心。那金铃我没用手碰过,也没有戴过,一直用你的小帕子包着的,那么亮,那么圆润,光洁如新。
  我的名字,此世间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我自己。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还是甜甜的叫我哥哥,我怎么舍得让你哭,让你不高兴。
  不要恨我,不要用看怪物的眼神凝视我,我很自私,很丑恶。
  但我从未想要伤害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幸福。
  你是天界最美丽高贵的女子,孕育着佛陀受万人景仰的女神,帝释天的妻子,迦絺吉夜的女儿。
  摩耶,我的孪生妹妹。
  我冲入阵中,疯狂的砍杀着周围的一切……我停不下不断举起、挥舞的长刀,那些喷薄而出的鲜血,成了满树满树的凤凰花,鲜艳火热,美到令人窒息。
  我见到了你
  在黑夜触及白昼边缘的地方
  在光明惊动黑暗、催它化为黎明的地方
  在波浪把亲吻从此岸送到彼岸的地方
  从深不可测的一片蔚蓝的心里
  传来一声金色的召唤
  我越过泪水的黄昏
  竭力凝视你的脸
  可拿不准
  是否看见了你
  我矗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天帝神兵…九雷醉天悬在云端,瞬间,照耀天地!
  如果有天你要杀我……便杀吧。
  我没死,因为流魄幻化出了肉身,他护住了昏过去的我。
  梦中,我看到夜叉王站在云海的那端,一动也不动,他没有去看天空中流星般划过的凤鸾羽箭,而是直直的望着云海这端的我。
  …
  流魄因我得了肉身,我因流魄保住性命。
  我们依然像两个陌生人,结伴而行,寻找名单上的最后十人。
  重得肉身的流魄不再似以前那么冰冷,从他的举动中能感觉出他已视我为伙伴。我们很少交流,脖子上的伤早已愈合,但我还是不能说话,好像已经习惯了。
  流魄从不对我提起以前经历的事,就像他从不问我为什么要拿鬼木。只是每每月圆,流魄唤出龙鳞小心擦拭,龙鳞刀刀柄上缠着龙王转世前蜕下的皮,紫黑的皮革上烙着樱花般的暗纹,那是不眴的眼泪。
  我想,那些樱花是不眴对流魄深深的喜欢。
  那次重伤之后,我不再酗酒。因为酗酒不再有用,天雷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疤总是隐隐作痛,而我也感觉日渐虚弱。
  鬼木由匕首长成了长刀,刀长七尺。
  刀身长在我的躯体里,催动时会从掌心中冒出来,刀鞘也由最初的耀眼金黄转为木色。
  刀鞘是我的血。
  疲乏的状态日渐加重,我意识到自己也许逼近极限了。
  不,我可以战死沙场,但不是现在。
  在到达北拘罗洲边境的那个晚上,我打着手势告诉流魄,我很高兴,想去喝酒。
  流魄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凡间最珍贵的美酒。
  看着水晶器皿中的斑斓液体,我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千迦林河……包子、馒头、面条和我……往昔,碧落黄泉,缘积千年,而今,身在万丈红尘,心飞九天云外。
  被我打破了的那瓶酒,原来叫…'艳骨'。
  我没有醉,甚至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流魄醉倒在桌前,乌黑的发丝轻掩着微微颤动的睫毛,窗外莹莹白雪飞转进屋,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在他的眼角。
  你见过龙王流泪么……
  龙王的眼泪是拂尘,千丝抚过勾魂摄魄,是一滴水落湖镜的叹息,空灵至无声,却在我耳边绝响千年。
  我留下了刀鞘,给流魄写了一封信。
  信上说,我有私事要办,约定五百年后在此相见。
  我去西霍耶尼找邪眼娑尼,娑尼是天神与阿修罗的混血,他能读出我的心思。我告诉他,迦楼罗的哥哥…娑竭罗龙王重生的消息,交换的条件,是娑尼使用异能帮我找出鬼木契约名单上最后十人中的五人。
  娑尼预言,有三个在'第十五层'寒冰地狱,两个在'第十六层'铁册地狱,名字无法看到,必须我自己去。
  娑尼捎信给迦楼罗,让他速从善见城回来见我。
  我在花园中见到了凤鸾,即使我的容貌变了,它仍认得我。看到泥地上写的字,凤鸾第一次让父亲以外的人骑在它的身躯上。
  神鸟…凤鸾驮着我飞往'第十五层'寒冰地狱,仅仅几个昼夜,像一条黑色巨蟒匍匐于冰冷大地的魂歌渡桥,即出现在黑石山后的广阔平原上。
  凤鸾没有减速,反而箭一般直直冲入第三条深渊'无'的浓雾之中。
  伽湿罗婆那……为什么……
  “不想见到我?”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为你破例打开时光之河的大门,你却不愿意表露一丝感谢。”
  “不,我不需要你行礼,我要你看着我并且表达你的情感。”
  “如果你不愿意开口,那么,就写字吧。凤鸾说你的字很漂亮。”
  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流逝殆尽,我向伽湿罗婆那祈求更多的时间,延缓鬼木嗜取业力的频率,让我完成鬼木的契约。
  伽湿罗婆那答应了我的祈求,条件是我必须抛弃对天帝的感情。
  “那个出口是六道轮回的人间,你将从一个凡人的腹中出生,堕入混沌的人性。从母体中脱离的那一刻起,你将忘记过去的一切……”
  我走向人间的出口,没有回头。
  过去没有什么是属于我和你的,那只是一场眼角眉梢的误会。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态。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你真的要去?”
  “老子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回忆完…
  我没有死。
  如脱离母体的婴儿,最后一口氧气抵在咽喉,忽地一凛,刺骨冰寒笼罩周身。
  有人摁住我的双臂,将我从河水中拽起来。
  “嗑……嗑……”
  “禀告军师,他还活着。”
  “拿着鬼木的人,当然得活着。”
  冰冷的忘川水激得我猛然睁起双眼,脑中一片空白,努力凝视从人群中走过来的那个人,除了乌黑长袍上酷似沉睡婴儿的殷红刺绣,什么都看不清楚。
  来人踏过的地方,折断的红色曼陀罗流出血液般的液体,他在花海中微笑,迎着凛冽阴风张开巨大的乌色长袍,衣摆中飞射出九条银白长尾,其中一条缠住我的脖子,将我提到空中。
  “带回去,三日之后献给女王陛下。”
  “禀告军师,以我们现在的脚程,三日内恐怕赶不到蛆虫地狱……”
  “既然'我们'赶不到,那就把'们'字去了吧。”
  顿时,那人四周黑气暴涨,翻涌四散之势如闸口泄洪般迅猛,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没有骨骼断裂的闷响,没有兵器的撞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黑气散去后,连绵起伏的血红花海中,只剩我和他。
  “呵,你盯着我的脸,在想我是谁。”
  “迦刺。”
  “看来你还有点见识。”
  九尾六眼,雪狐,不是迦刺还能是谁。
  “不用害怕,我不会吃了你,我要带你去见陛下,陛下有重任要交给你去完成。什么话都不要说,说了也是废话。”
  迦刺唤来一只黑色虎纹的三脚动物,人面鸟身有着鹰一般的利爪,叫声像婴儿啼哭。
  迦刺卷着我飞上鸟背,盘腿而坐,抚了抚它瑟瑟发抖的背脊;道 “魉五,这是我的客人。”
  怪鸟魉五有些不情愿的抖了抖身子,卷起狂风、振翅高飞。
  横倒在鸟背上的我应该思考自己的处境,应该设法逃离这个老狐狸的魔爪,至少问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可我没有。
  脑子里很乱,回忆中的我、转生在凡人世界的我、失去记忆后回到这个身体里的我,每一个不同的我……我到底是谁……
  受到重创的身体没有给我更多时间,让我将所有的记忆组合起来、仔细思考那些疑问,更别说现在的处境和对策,甚至连清醒的时间也没有给我。眼前的影像逐渐被黑暗笼罩,疲惫的双眼缓缓合拢了。
  我作为一份重要的礼物,被迦刺带到了'第十七层'蛆虫地狱。
  越过魔都…炎火之山,进入'第十七层'蛆虫地狱,魉五停落在一个港口的塔台上。迦刺的尾巴一直缠着我的脖子,拽着我飞下塔台。
  塔台下候着一群人,全是穿黑纱的侍僧,形态与我在黑区小组赛考场外见到的阵法中的一样。一动不动的双手叠在腹部,垂头,暴露在外的手背和额头上用鲜血描绘着一个装着心脏的血碗。
  这群祭司是迦刺的部下,迦刺是'大地之母'KALI MA直属军队的军师。如果按迦刺所说,明日临晨将我献给地狱的统治者…'大地之母'KALI MA……也就是说……沉睡的大地之母,醒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鬼木的契约还没完成,'饿蠼'…摩诃哩、拉瓦那、'血叶毗'…查伐伽、阜须已死,最后十人中还余六人。大梵天神答应复活夜叉王,夜叉王没有复活,作为交换付出一半业力的KALI MA怎么会提前醒来?
  侍僧分成两队,随在迦刺身后登上港口中停泊的一条黑漆漆的舰船。
  虽有众人护卫,迦刺仍然没有松开缠在我脖子上的尾巴,更没有派手下监护我,反倒再加上一条裹上我的双脚,将我打横呈在地上。
  起锚的钟声响起,舰船主帆打开来。同样死黑死黑的帆布,上面绣着一个沉浸在睡梦中卷缩着的婴儿。
  迦刺躺在旁边的软榻上,长长的衣袍遮住了九尾中的七尾,又大又宽的衣摆被江面上的冷风吹起,在我眼前张牙舞爪的扭动着。有人端来火盆、支上金属架,黑色晶石的瓶瓶罐罐里装着刺鼻的调味料,不一会,金属架上的东西在炭火炙烤下发出呲呲的细响,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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