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秋寒 第二部by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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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秋寒 第二部by北色-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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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灰飞烟灭。 

 

 

 

  “灭火……救人……”子寰像一具丧失了生命力物体,重重地摔下马背,嘶哑的喉咙拼了命得挤出几个字。 

 

 

 

  “陛下!”韩将军及众人惊疑万分,围上来扶他。 

 

 

 

  眼前的景物重叠在一起,熊熊的火焰,一张张人脸,统统糊在了一块儿,是不是血要流尽了,才会这样难受? 

 

 

 

  子寰奋力挣开伸过来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火场冲去。F174F455走过走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韩将军见状第一个扑上去抱住子寰:“陛下,您这是干什么?来人啊,把陛下送回去!” 

 

 

 

  “灭火啊!”子寰咆哮着,疯狂地想要挣脱,可性命垂危的他,怎么挣得过身强力壮的韩将军呢? 

 

 

 

  韩将军心下满是惊奇,不知主上为什么又突然要灭火,这也就罢了,忠心不二的他会毫不迟疑地去施行,可想做和能做是两回事,望望眼前已经冲天的火光,被焚烧得所剩无几府宅,这火怎是说灭就灭的? 

 

 

 

  放开我!我要去救人!宸星还在里面!宸星还在里面啊! 

 

 

 

  子寰在内心无声地呐喊,不是他不想喊出口,而是已经无力再说半个字了。 

 

 

 

  奇迹!现在的子寰无比渴望奇迹的发生,来挽回不可弥补的错误!可是,若自己连一丝挣扎的气息都没有了,还怎么可能会有奇迹发生呢? 

 

 

 

  终究还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爱人深陷火海,却只能在遥远的地方干嚎。 

 

 

 

  终究到最后,所有的强也只是表面的,是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火依然在烧,那么狂敖,那么张牙舞爪,忽然之间,火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火,变成了狰狞的魔,鼓起的风像是它的嘶吼,吃人的火舌像是它的利爪,狞笑着把一切都吞噬了。 

 

 

 

  当眼前的事物一点一滴粉碎,什么都不存在了…… 

 

 

 

  我要是死了,一定是死在你手里…… 

 

 

 

  曾经,宸星这样说过。 

 

 

 

  在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子寰心底一酸,好想好想哭,于是泪水冲破眼眶,就这样哭了。 

 

 

 

   

 

 

 

  如果可以子寰真不想再醒过来,可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人世,最爱的人却不在了。心像被剜去了,血汩汩流淌着,不会干涸,一直折磨着精神和肉体。身上的伤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可心上却有个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口。 

 

 

 

  他一醒,便有一群人上来查看,照他平日的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躺上十来天,是动都不能动,可这次他却拼着伤口再裂开的危险坐起身,单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让他满头大汗了。 

 

 

 

  “延王府那边怎么样了?”子寰哑着嗓子问道。 

 

 

 

  起先身边的人都不敢出声,那日子寰疯狂的模样,他们还心有余悸,但皇帝问话,他们又怎么敢不回答?“王府……都烧完了,韩将军还在整理……” 

 

 

 

  子寰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朕要去延王府看看。” 

 

 

 

  一干人想要阻拦,子寰一道严厉的目光扫过来,虽然他只比死人多一口气,可君王无上威仪,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马车在距离王府百步开外止步,掀开帘子就能看到毁于一旦的延王府了,可子寰却犹豫了,坐在车里半天没有动弹。即将看到的是亲手毁灭的东西,真的准备好了?子寰有点畏惧。 

 

 

 

  “臣以为陛下还是回宫吧,等臣料理完了定会向您禀报,这里实在是……”韩将军劝道,不希望子寰看到这场面。 

 

 

 

  华子寰,你怕了吗?一手造成的后果难道不敢看吗?子寰对自己说道。 

 

 

 

  子寰轻咳了几声,让韩将军扶着下了车。 

 

 

 

  眼前是怎样的情景,残缺的墙壁岌岌可危,似乎风一吹就会倒,泥浆水和乱横在路中的断梁,让人寸步难行。焦味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恶臭难闻,每吸一口都像是致命的毒气,子寰捂着口鼻,勉强让人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士兵们默默忙碌在废墟之中,清理残砖剩瓦,把埋在灰渣下的尸体一具具清理出来。 

 

 

 

  事实上连尸体都称不上,烧死的肉体已经变成了一堆堆黑炭,根本就辨认不出是谁。也许其中某一块黑炭就是有着同一血脉的华子歉,或者是深爱着却又亏欠太多的宸星。 

 

 

 

  韩将军明显感觉到扶着的臂膀剧烈地颤抖:“陛下,您快坐到车里休息!” 

 

 

 

  子寰根本听不见其他话,一把抓住韩将军:“你说,宸星在不在里面,他有没有在里面啊?”他一手按着胸口,痛的不知是心还是伤口,眼里的惊惶失措,哪里还有半点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在求助,随便什么人都好,只要能救他。可是这样的问题,旁人又怎么能解答呢? 

 

 

 

  一个士兵疾步跑到他们面前,将一个东西递给韩将军。韩将军看了一眼,又将那东西呈给失魂落魄的子寰:“陛下,您认得这个吗?” 

 

 

 

  是短剑!是送给宸星的邪字短剑!子寰一把夺过来,宝贝地触摸着。没有剑鞘,剑柄受高温而变形,但剑身完好如初,深深暗红像是凝结了的血液。果然是把好剑,这么在火里烤都不能伤她分毫。 

 

 

 

  可物是人非,剑的主人又在哪里呢?子寰茫然抬头,环顾四周,一无所获。 

 

 

 

  既然剑在这里,就更加证明了宸星是在这里的,那人呢?那人呢! 

 

 

 

  子寰突然甩开韩将军,扑向一堆倒塌的建筑,狂乱地用双手去扒,但使不出半分力道的他,怎么都搬不动沉重的木块。急疯了的他想要怒吼,胸中的剧痛却让他吼不出口,只是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最终他捶着胸口,张了张嘴,无声地痛哭。 

 

 

 

   

 

 

 

  三十六 

 

 

 

  回到宫里,子寰便呆坐在床上,手里死死握着短剑,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任谁说话都听不见,都不答理。 

 

 

 

  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怎么会不难过?简直生不如死! 

 

 

 

  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的人,哪里还经得起第二次? 

 

 

 

  更何况,这次竟然是亲手葬送所爱的人! 

 

 

 

  若不是要至华子歉于死地,又怎会闹得如此田地?若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对付华子歉,会不会仍然那么绝情? 

 

 

 

  子寰相信自己还是会治他死罪!成王败寇,这是双方起兵一始便应该有的觉悟! 

 

 

 

  只是……不会再用火了…… 

 

 

 

  想到这里,子寰又是一阵悔恨,狠狠地用短剑在床上猛刺了几刀,丝绸被褥,被他割成了碎片。 

 

 

 

  一个宫女正捧着药进来,看见子寰这番举动,惊恐地冲上去,怕他弄伤了自己。 

 

 

 

  “皇上您该喝药了。”宫女轻声道。 

 

 

 

  子寰喘息着,又恢复了先前活死人般的神情,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盯着手里的剑。 

 

 

 

  那宫女在子寰身边伺候久了,许多事情她都一一看在眼里,于是她劝慰道:“邵公子要是在这里,也一定希望您的身子快些好起来。” 

 

 

 

  这句话像是在一片幽冥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小灯,光明虽然微弱,但仍是让子寰呼吸到了一丝新鲜空气。 

 

 

 

  他浑浊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缓慢地转向宫女:“他没死,我觉得他还活着,你呢?” 

 

 

 

  “奴婢也觉得他还活着,他不舍得离开陛下,一定在哪个地方等您去找他。”少女以她细腻剔透的心体贴着主子,坚定地回答了韩将军所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这句话比任何药石都灵验,子寰有了一点生气:“对,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了,他现在还不肯回来,一定是觉得我很没用……”视线落在宫女手中碗上,深褐色的汤药在碗里晃动,他接过药碗喝掉药,一滴都不漏。不是激动地一口气灌下去,而是缓慢,镇静,甚至是认真的,是下了一定决心之后出于理智的行为。 

 

 

 

  “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养好身体的,所以在下次见到他时,我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那时候他也会很高兴我没有任性妄为,对吗?”像是不能肯定似的,子寰再次询问身边的少女,少女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子寰僵硬的脸上,艰难得扯出一丝笑容,尽管是他一生中最难看的笑脸。 

 

 

 

  “还有,在下次见面之前,我也要学得真正强一点,强到可以为他付出。不可以索求无度,不可以再毫无节制地依赖他,否则,就算他回来了,也会再逃走的……” 

 

 

 

  窗外月冷清晖,萧萧野风摇落几多残花,天泼寒墨,夜星二三明昧如初。夜不成双,恨只恨执迷不悟,寂寞悄然,怨只怨辜负成性。 

 

 

 

  那一夜,他一宿没睡,时而兀自喃语,时而静静思考。在这个时候,终于能有时间认清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最怕便是那春秋交替,流年轻逝,每当一年过去,心上的灰尘又厚了一分。只盼那归来鸿雁携来旧人数语,扳指细数,却已过了春秋五载。 

 

 

 

  整整五年,子寰都没有得到宸星的消息,孤身单影坐在空阔的大殿上,不言寂寥,只道来日必能相逢。也正是这个信念,让他不至于颓废迷乱,可年复一年,再亮的油灯也会逐渐黯淡。 

 

 

 

  这些年来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东隅山、华陨的住处、华子歉的旧宅,就差没挖地三尺了,可那人仍然杳无音讯。 

 

 

 

  入了秋,天气骤然转冷,即使加了厚意,还是抵不住寒意。西风惊动,催落枯枝,人道久别易相忘,可怎么越是久了,越是锥心刺骨呢? 

 

 

 

  再也没有人会跟自己争什么了,剩下的就是要励精图治,做个好皇帝。案上的半秋寒也只剩几片残叶了,他精心地护养,当作奇花异草来宝贝,因为始终相信着只要花开,那人便会回来。 

 

 

 

  其实这个信念是毫无根据的,好像系在丝线上的巨石,随时都会绷断。一年年过去,半秋寒只散叶,不开花,但是除了去坚信,还能做什么呢? 

 

 

 

  刻刀在一尊初具形态的人偶上刻划着,子寰的神情异常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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