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的水22-25 by 纯白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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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飞的水22-25 by 纯白阴影-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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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麦扶着墙站着,哭了起来。通过他们的描述,她已经知道舒伟这次面临的劫难了,她泪雨滂沱地想,上天啊,如果你能让他活过来,我宁可,宁可少活二十年,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
  陈刚看到她哭了,心里不忍,走过去扶住她。他不禁难过地想,她到底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要是舒伟看到她为他这么伤心,心里只怕也会好受一点儿吧。伟子,你可要争气一点,给我醒来了!
  乔麦抱住陈刚,眼泪流得到处都是,她突然很想很想江城子,渴望他的怀抱。在这个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他是她最亲爱的人,是她最信赖的,是最能给她力量和安全的人,她很想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把对舒伟的担忧和害怕都哭出来。她想,他在哪儿呢,他是不是还没起床呢,他知不知道她很需要他?
  三个小时后,医生疲倦地相继走出,众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病人失血过多,目前是脱离危险了,但我们还得进一步观察。”
  乔麦第一个冲了进去。可怜的舒伟,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他那么没有生气地躺着,气若游丝。陈刚唤道:“伟子!伟子!”
  舒伟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乔麦的面容。看到他醒了,乔麦泪中带笑地一把握住他的手,眼泪就这么滴到他的手背上,一大滴,温热。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乔麦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乖啊。”
  舒伟就很想哭,很想,很想。只有在他的生死关头,她才会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眼睛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关怀。他曾经想过,如果我死了,那个小婊子会不会为我流泪?现在,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宽慰地想着,头一歪,又晕过去了。
  陈刚立刻出去叫医生。还好,虚惊一场,他没事。
  舒伟再醒来时,中年男人让人熬了小米鸡粥送过来了。陈刚抱着他半坐着,乔麦坐在一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怕他烫着,每喂一口,就替他吹一吹。舒伟配合地喝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嘴唇乌青,哆嗦着。她手上的银戒指,轻易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陈刚按捺不住,愤怒地问:“伟子,是谁干的?我要找他拼命!”
  舒伟摇摇头,虚弱地笑了笑,目光仍舍不得从乔麦脸上移开。乔麦望着他,说:“你告诉我们,是谁?是谁?”
  舒伟不肯说,勉强笑道:“我以前就说过,西瓜刀又威风又不容易捅死人,没说错吧。”
  乔麦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预感,她不敢想下去。
  然而她很快得知了真相。整整一天,江城子都没来找她。大雨并不能成为理由。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终于鼓起勇气到他叔叔家里去问讯。
  岂料江城子的叔叔一家也是一脸惶急:“那孩子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到这会儿都找不见人影!”
  他的婶婶垂泪道:“他一向乖巧,从不在外面逗留得太晚的,这将近一天一夜没回来,我真怕他出了意外,那可怎么对他爸爸妈妈交代啊!”
  24
  舒伟终于瞒不下去了,侧过脸,望着墙壁说:“是他。”
  舒明站起身来。他知道是谁了。江城子。哥哥的情敌,他见过他。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吼出声来。他和哥哥一样,喜欢看黑帮题材的电影,向往快意恩仇。他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为我哥两肋插刀,我在所不辞!”
  乔麦明白了。她的心不住地沉,沉,沉。抱着一线希望,她又回去问江城子的叔叔:“他会不会回城里了呢?”
  叔叔跺脚说:“我刚才打了个电话过去,试探了一下,得知他并没有回去。唉,到现在还瞒着我哥哥和嫂子呢。”
  他没有回家。除了叔叔家,他在小镇举目无亲,那么,他是去了哪里?乔麦没有打伞,走在大雨中,她哭得蹲下身,分不清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她觉得冷,无边无际地冷,冷。
  江城子的叔叔报了案,请求借助派出所的力量来寻找侄子。可这显然没有什么用,半个月后,他不得不接受江城子确实失踪了的事实。他打了个电话给哥哥家,嫂子一听说这消息,当场晕迷,醒来后,她就疯了。此后她成为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常常半夜光着脚爬起来,将大门打开,连声道:“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而江城子的父亲呢,他忍受着独子失踪的揪心刺痛,带着精神失常的妻子和这辈子所有的积蓄,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寻找儿子,四十多岁的人,很快就满头白发,心力交瘁,终于在一次精神恍惚过马路时,和江城子的妈妈双双被车撞死。
  江城子的叔叔认为是自己对侄子照顾不周才导致悲剧的发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也辞了职,带着妻女永远地离开了散花镇,从此不知所终。
  一场年少的爱情,毁了几家人。小镇上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盯住乔麦,毕竟是因为她,两个少年人才大打出手的。她脱不了这个干系,无论走到哪儿,那指责的唾沫都可以淹没她。小镇人有的看热闹和打抱不平的耐心,动辄把她和她的妈妈联系起来,不屑地翻着白眼,冷笑道:“看吧,女人就是祸水!”
  乔麦沉默。她终于体会到当年妈妈所面临的流言蜚语了。对于那些指指点点,她听着,从不回击,当身边所有的人为空气。
  尽管那么憔悴,她仍是美的,下晚学回家,还是有小混混站在幽暗的小巷深处,高亢嘶哑的吼叫:“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啊——”乔麦停下脚步,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就那么想起了舒伟。
  树叶清香,让她觉得头晕,好象回到了从前,站在月夜下,静静地等着舒伟,等他高声吼着歌,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李娟娟和陈刚都来找过她,她看他们一眼,走开了。舒伟出院后,变得少言寡语,也不来找乔麦了,整天呆呆地坐在肉铺面前,动不动就把手里的篮球抛来抛去,一不小心滚到路上了,赶紧捡回来。
  乔麦不哭。每个周末就到薄刀山上,坐在奶奶的坟墓前,捧着那个铁盒,谁也不知道她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电影票和歌词都在,可他不在了。黄昏时分,她将铁盒放回树洞,转身离开。暮色正苍茫。那枚钥匙,还挂在胸前。
  江小鱼,你离开这里了吧,天高任鸟飞,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你的社会经验太少了,以后,不要那么清高了知道吗,你得活下去啊。
  江小鱼,我的爱人,你回来吧,你没有杀死他,你知道吗你没有杀死他。
  
  高考时,李娟娟和陈刚都没有考上。他们也无所谓,反正过两年是要结婚的,陈刚可以给李娟娟的爸爸当助手,跑长途货运。而乔麦考出了叫人意外的分数。老师们本来都以为凭她的精神状态,估计要落榜,可她竟然考得那么好,超出重点线二十多分。
  填志愿那天,舒伟死了。他在捡篮球的过程中,被一辆从拐角猛然开出的卡车当场撞死。都说他命硬,西瓜刀捅到肚子里都活了下来。可是,一个篮球就要了他的命。
  遥远的,你醒来,好不好?我一定穿得朴素淡雅,治好胃病,活得没心没肺,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不会不理你,不会再和别人若即若离。我们还是和从前那样,去爬山,看你练习跳水,你打台球的时候,我就乖乖坐在旁边看着,好不好?舒伟,你听到了吗。舒伟,舒伟。我的初恋情人。
  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活着的人继续残酷前行。
  如果时光倒退两年半。他们才初相识。不,一年前,一个月前,甚至是三天前,他还活着,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出现。
  ……可是,她的忏悔,不过是真心负疚之人下意识的想法,为求得心安。就算他还活着,她依然会奔向江城子。但有什么用呢。江城子早已不知下落。
  关于乔麦前半生的情事,短短一句话就可概括:爱过两个少年,一个生离,一个死别。
  
  乔麦的分数可以报考更好的专业,可她并不听人劝,执意填了中文系。那时她尚且不懂,写文章和做研究之间,关联并不大。出身于科班的大作家是有,数目却不多。
  她只是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你这么喜欢看书,以后当个作家吧,写个好看的小说出来!把我写进去,好不好?要酷酷的,像张国荣!要不就周润发吧。”
  她想,这一生,到底是我负了他。能为他做的实在有限,可我有一双手啊,余生一定要为他写本书。舒伟,你等着我。
  那年秋天,乔麦卖掉房子,带着录取通知书、刚刚够用的钱,和十八岁的年纪,奔向面目模糊的未来。江城子的城市。
  虽然,他早已不在。他们就此失散在人海茫茫。
  乔麦是坐火车来到这个城市的,硬座,十多个小时,对面是个矮个子的胖男人,一笑起来就露出几颗金牙。途中他不停地说话,说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云云,乔麦忍耐着听,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干脆闭上眼睛。胖子满肚子的炫耀受到阻碍,张着嘴巴楞在那里。乔麦心里暗笑,他只怕是快憋坏了吧。
  晚饭时间,胖子买了两盒方便面,拿面盒拍拍乔麦,她继续装睡,胖子拍得重了些,不住地喂喂喂,她只好睁开眼。胖子殷勤地撕开方便面的包装,拿出酱包和调料,示意这碗面是他请客。乔麦看到他的手,那么脏,指甲留得老长,里面黑乎乎的,差点儿吐出来。这次经历让她噩梦连连,此后无论去哪儿,在火车上绝对不吃东西。
  到达这个城市的第一天,交纳了学费后,乔麦扣除了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剩下的钱以化名的方式汇给了陈刚,她的地址留的是学校的门牌号。汇款单的附言上只有一句话:给舒伟家请个人料理他的妈妈和奶奶,让舒明读书。
  舒伟的弟弟舒明才十三岁呢,得让他念书。这是唯一的出路。
  她很难过。她能为舒伟做的,也只能这么多。她点开电脑里命名为“舒伟”的文件夹,里面保存着正在写的小说《遗落在光阴外的玫瑰》,查看了一下字数,写到5万了。她吁了一口气,摊开牛皮笔记本,翻到昨天给一家广告公司拍照的间隙写的片断,敲到文档里。
  她本来想将小说命名为《想飞的水》。但又一想,她曾向往火的颜色,所以追寻江城子,想和他过风一样的日子,而舒伟,舒伟……毁灭比成全更能表达爱慕。或许如此。
  都错了。当年。为什么那时候不懂?
  无论是舒伟或是江城子,她都已是他们隔世的玫瑰了,在光阴之外,遗落,再无回旋。
  她有点累,翻开《一周》看了起来。第16版上,新开辟了一小块,介绍本城的时尚地带,正在搞征文活动。乔麦不由得心里一动,她是熟圣娜达卢的,干脆写篇稿子吧,替周远宣传宣传。
  乔麦将《遗落在光阴外的玫瑰》存盘,新建了一个文档,题头是:没有回忆的地方。这是圣娜达卢名字的由来,她后来特地问过周远的。出自于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男主角隐居的地方就叫圣娜达卢,太平洋中一个小岛。墨西哥人把太平洋称为没有回忆的地方。这部片子是他们一起看的,可她还真没留意这个。
  25
  晚上,乔麦和搭档摄影师陈森一道去了圣娜达卢。她穿着磨蓝牛仔,LEE牌。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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