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云水间- 第121节

顾夕颜一怔，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芸姑姑是烹饪高手不假，只是她做的东西，口味清淡，但是油水极厚，顾雅妍实在吃不惯，哪个女人不爱美呢，那些实在是太增肥啦！前世减肥的经历，实在让她心有余悸，这辈子好不容易投身到一个好底子上，可不能不注意糟蹋了不是！

于是，顾雅妍苦思对策，终于将芸姑姑的重点，从帮自己调养身子转移到教自己管家上，这还多亏了那位西珠姑娘。

大孙氏派来的人，顾雅妍不放心，小孙氏更不放心，可是这丫头年纪轻轻，耐心不少，硬是没有一点逾矩的地方，也没有表现出半丝的非分之想。这样一来，就更是让芸姑姑觉得不简单了。以前大房那位是什么都敢做的主，现在这个却是连一个表情似乎都谨小慎微。

芸姑姑和一个小丫头耗上了，暂时没有更多的精神来盯着顾雅妍进补，但是顾雅妍心中之前那一闪而过的隐隐不安却越发清晰了。小日子刚来的时候还挺准的，只是后来自己病了一场，母亲又去世，在蜀中守孝两年，似乎小日子就开始不准了。自己没注意，身边也没有这方面经验丰富的老妈妈，后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年多了，请了大夫，只说是思虑过甚，本身体质也是偏寒，所以小日子才常常延后。然后又碰上了西北之战，吃药好好调养一下也耽误了，最后只是回了京城后，婚前例行的抓了几服药，到现在偶尔还是对不上。

第一七五章　不孕

一个月又一个月，顾雅妍在希望和失望中交叠起伏，是抱着一线希望，也是自私，顾雅妍从来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瞒着许励涵，更瞒着芸姑姑。她给华神医去了一封信，请他务必来京城一趟。

很幸运的是，这一次很快就联系上了华神医，因他老人家本身也要到通州去处理一些事情，顾雅妍就借着去房山巡查庄子的时候，转道去了通州一趟。

华大夫和顾家交情颇久，顾雅妍大小就由他诊脉，对于她的身体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这次听到小丫头找自己，好像还挺急的，然后又看她是一个人过来，一副不欲声张的样子，便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

这几年他云游四海，过惯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年轻时在京中那些纷纷扰扰，汲汲营营也都释怀，不过，对于顾夫人的英年早逝，他心中还是有些内疚，如果自己在，至少还可以拖上一段时日，也不会走得那么痛苦。

华大夫给自己诊脉的时候，顾雅妍的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几年不见，老先生完全成了道骨仙姿，四五寸的胡子和眉毛，是顾雅妍最信任不过的长辈之一，也似乎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对于某些事情，真是出奇的准。

然后顾雅妍就从一向淡定自若的华老先生眼里看到了犹豫，“华爷爷，您直说就是，我是不是……您别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是什么程度了，还有希望吗？我情况也了解。也越是好配合，是不是？”

这小丫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聪明可人。按说也是顺风顺水的，家中更是可谓平步青云，只是在这个婚事上却多有坎坷。现在好不容易寻了个好婆家，“上次的事情。刀约莫是伤及了子宫，这几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却没有好生调养，今后于子嗣上只怕十分艰难！”顾二丫头是个冷静坚强的，如今母亲又不在，也正如她说的，只能靠自己。

猜想得到证实。顾雅妍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她只觉心一沉，浑身都是去了力气，只是脑子现在却出奇的冷静，“有转圜的余地吗？治愈的希望有几分呢？”

华老先生慈爱的看着顾雅妍，几闻的叹了口气。

就在那两秒，或者更短的停顿中，顾雅妍已经亟不可待的道，“总有一丝的希望……”

她是多么的喜欢小朋友，多么的渴望做母亲……

没有孩子……对许家。对许励涵意味着什么，顾雅妍心中十分清楚。

“丫头，事在人为，人的身体是很奇妙的！嗯。老夫给你用心调养一下，你也别这么悲观，对身子不好。”华大夫耐心安慰顾雅妍，神色很是认真慎重。

顾雅妍勉强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也就是说，是不是有奇迹出现……”顾雅妍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得悲从痛中来，眼前一片朦胧，瞬间她已尝到了咸咸的滋味，很苦。

从房山回来的顾雅妍就“病”了，几乎足不出户。

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不知道四皇子妃殿下怎么突来了兴致，经常邀请昔日的闺蜜到宫中赏花喝茶，这其中当然包括顾雅妍，说起来他们还是“表姐妹”的亲戚呢。

可是当十几个京中的侯爷伯爷夫人奶奶，一波又一波的一起来看望顾雅妍，当她们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再看看脸庞削瘦、脸色苍白的顾雅妍，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是装病了。

顾雅妍真的病了，是心病。

当她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母亲的时候，突然间，她心灰意冷，无心恋战，这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她用心钻营，精心谋划，就算得到了全世界，没有孩子，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她可以不介意，人生没有谁能够十全十美的，她有了美好的容貌，充裕的财富，高贵的身份，有权势又疼爱她的父亲和丈夫，纵使没有儿子，也比很多人都要幸福的多吧！可是励涵呢，他也能够接受没有子嗣的人生，他还这么年轻，他的仕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能够不灰心不丧气吗？毕竟他奋斗得来的一切，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呢？男人，受着传统教育下的男人，会甘愿同她这么过一生，无怨无悔吗？

励涵会不会在心里怨自己恨自己，然后那些她视之如星星，月亮，蓝天，白云的东西都会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顾雅妍长叹一声——如要借着这口气把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都吹开般！以前就是再压抑的时候，她也不会叹气的，她记得妈妈常说叹气的女孩子命不好，女孩子要多笑。

“夫人！”墨香端着刚煎好的药和一小盘精致的酥饼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雅妍的额头抵在一旁的窗棂上，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显得孤寂而单薄，“您又把窗户打开了，今个儿有北风，小心惹了风寒。”说着，她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上前去搀她，“今天做的是梅花馅的酥饼，您喝完汤药哑一哑味儿。”

顾雅妍柔柔一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顺从地坐到了桌前，接过她递来的瓷碗一饮而尽。墨香看着，就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关了窗棂。

等到许励涵从武昌回来的时候，他看到顾雅妍才两个月不见，就深凹下去的小脸，那极力也无法掩饰的郁色，一下子心沉到了地下，“妍妍，怎么了，没事，我回来了！”

几个月的灰暗，思恋与隐忍，顾雅妍也到了极限，不由就伏在许励涵怀里大哭了一场。

许励涵温柔的抱着顾雅妍，还哄孩子般，轻轻抚摸她的背脊，轻吻她的脸颊与泪水，安慰她：“以后再也不出去这么久了，就陪在我的宝贝身边！别哭了，宝贝，告诉相公，谁敢欺负我家宝宝，相公给你讨回公道，呢？”

顾雅妍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许励涵，她害怕失去，她更加自卑，就让她再在这个温暖坚毅的怀抱里，多贪恋一秒钟吧！

顾雅妍不回答，许励涵便没有追问，只是伏在他怀里的顾雅妍，没有看到此刻许励涵的脸有多么阴沉，眼神犀利得骇人。

顾雅妍没有瞒着许励涵，华大夫也住在伯爵府后花园的某个小院里，许励涵自然很快知道了原有，同时还有芸姑姑。

许励涵的第一反应，是心痛和自责，如果那天没有去，如果当时自己再小心些，如果不恋战，如果……可惜，没有如果！难道，是因为杀戮太多，上天给的报应吗？可是，妍妍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是她呢，应该都冲着自己来呀！

小孙夫人把许励涵叫了去，第一次，母子俩相对无语。

小孙夫人沉默半晌，让芸娘回来，同时找借口把西珠也调了回去，“别给她太大的压力，再试试，你们还年轻，这是你外祖母当年留给我的玉佛手，大觉寺的臧明大师开过光，你带回去，把她摆在床头。”

许励涵皱着眉抱了那个玉佛手回了伯爵府，却正好看见床头放着一碗冰凉的汤药。

这些，华老先生已经开始系统给顾雅妍调养身体。

许励涵柔声地坐在了床缘边，“是不是药苦？我让嬷嬷给你上一碟山枣糕，好不好？”

望着目光柔和的许励涵，顾雅妍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涌了出来，这几天的泪水，比她一生流的还要多，她恐惧地扑到了许励涵地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无助地喊着许励涵的名字。

许励涵抱着全身发抖的顾雅妍，沉声道：“别哭了！华大夫说，你再这样下去，会比之前还要糟的，我喜欢那个健健康康，会撒娇调皮的妍妍，实在不行，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

“励涵……”顾雅妍满脸是泪地望着许励涵，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许励涵果然减少了外出办差的频率，一个月最多不超过七天，并且只要在京城的日子，都会尽快办完公事，然后把公文带回家里，陪着顾雅妍。

顾雅妍的梳妆台镜柜里，慢慢积累了一个抽屉的五彩香囊，据说是在大觉寺的观音殿求的，很灵验，看来，有心人都应该知道了。

整个伯爵府的人都看着顾雅妍的脸色，她嘴角要是略有些笑意，大家就高高兴兴地过一天，要是她板了脸，大家就战战兢兢地过一天，就连许励涵，也不例外，有时候，累了一天回来，还要特意讲几句笑话逗她开开心，她要是高兴了，许励涵一整晚都觉得很轻松，要是她笑的勉强了，许励涵就会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喜怒哀乐。

自己何时成了个这么敏感的人？再也不是那个能够体贴宽容，能够给身边的人带去欢乐与希望的顾雅妍了。

顾雅妍突然觉得自己的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第一七六章　三年

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又是一年赛龙舟、吃粽子的时候。

咋闻自己可能不孕消息的顾雅妍，消沉了一段之后，便积极的配合起华大夫的治疗，只是比起从前，还是安静了许多，也甚少出门，再也不见那如铜铃般欢乐的笑声。

依然，顾雅妍也没有去参加一年一度的龙舟盛会，许励涵作为军机副都督，必须去现场指挥，维持秩序。

躺在里间的床上，顾雅妍习惯性的捂上了自己的肚子，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淌了出来。华大夫为她调理了一年多时间的身体，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晚上许励涵回来的时候，顾雅妍早已用冷帕子敷了眼睛，许励涵今天拗不过，喝了点酒，灯光下，只看见顾雅妍两只大大地眼睛波光粼粼，许励涵就忍不住抱着亲了两口，然后才去更衣盥洗。

上了床，许励涵俯身亲了亲顾雅妍的面颊，柔声地问道：“生日快到了，你想怎么过？不如，今年好好给你过个寿，把亲戚朋友都请来，乐呵乐呵！”

她的生辰在六月初六，是啊，端午节过后，就又到了，真快啊！

顾雅妍眉宇间就有几丝迷茫：“励涵，我几岁了？”

许励涵被问得心惊，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亲昵地笑道：“傻瓜，真是我的小宝宝。”

没有正面回答。

顾雅妍沉默了半晌，道：“好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