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罪案 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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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罪案 强强]-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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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哪有那么快,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那是一般人,我是非一般。再说,多呼吸点负离子不是有益健康吗?”
    “……好吧,你的负离子赢了。不过还是要注意,别活动过度,特别是伤口和骨折的地方。”
    “我会小心的。哦,比赛开始了,”里奥朝电视抬了抬下巴,“猜猜谁会赢,‘火箭’,还是‘雷霆’?”
    “要开赌吗?我押‘火箭’,赌注是什么?”
    “我押‘雷霆’,赌注是替对方洗一周衣服。”
    “包括内裤和袜子?”
    “包括。”
    “OK,赌了!”
    一个半小时后,里奥惨叫起来:“‘雷霆’!你们太不争气了!”
    “哈,107比100,你输了!替我洗一周衣服,包括内裤和袜子,别想赖账。”李毕青得意洋洋地宣布。
    “我是伤员,请求特殊照顾,就洗一天吧……要不,三天,三天行不行?”
    “请求驳回。现在想起自己是伤员啦,刚才不是还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吗?一周就是一周。”
    里奥把脸埋在沙发垫子里呜呜叫,“上帝啊,我最讨厌洗衣服……”
    “要不改成洗碗一周也行。”
    “——还是洗衣服吧,至少还有洗衣机。”
    “内裤和袜子必须手洗!”
    “为什么!它们不都是衣服吗?这是种族歧视!”
    “没有为什么。你要是不爽,明天可以继续跟我赌,把下一周的衣服也押上。”
    “……算了,明天还是换个赌注好了。”
    “哈哈。”
    看完球赛,消灭了一桌子啤酒和零食,两人揉着饱胀的肚子回房睡觉。
    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李毕青走向茉莉的房间,里奥极力抑制心底泛出的酸涩感,微笑着说:“晚安。”
    “晚安。”对方转过身,轻声回答。过道的昏黄灯光笼罩着他,在刘海的阴影下,长而直的睫毛覆盖着他的眼睛,像一片雾气朦胧的湖面,深藏着不可知的情绪流动。有那么一瞬间,里奥以为他会走近两步,拥抱自己,或是更进一步的什么——在那迷雾的罅隙中,他似乎窥见了某种眼熟的东西。它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一个刻意封存的记忆片段从脑海深处跃然而上。
    ——黑发下他的脸在手电光线中白得发亮,唇上的血迹又红得触目惊心,一双漆黑眼睛自下而上望过来,眼神中盛满了温情与欲望。
    ——他的脸在缓缓接近。不知道是谁先触碰到谁,腥咸的血味蔓延开来,火热得像要烫伤舌尖,甜美得令人心酸叹息。
    ——他吻了他。
    ——他们一身血与汗,连头发丝都充满硝烟味,在满是弹孔的墙壁前面接吻,震撼而契合,兴奋又安详。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的男孩令他想起一个连环杀人犯,一个他整整追捕了一年、决心要绳之以法、却在抓住后放了水的连环杀人犯。
    杀青。
    对方就在这一刻转身,目光消失,魔法破除,错觉转瞬即逝。
    里奥站在房间门口怔忡,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惭:他竟然饥渴到这种地步!刚才要不是李毕青及时转身,他的理智很可能会全然烧毁,不计后果地把对方压在墙壁上亲吻!一想到随之而来的麻烦——对方茫然后无法置信的表情、自己毫无信服力的解释、之后两人该如何相处、茉莉的震惊和怒火……一想到这些,里奥就头疼得像要炸掉。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切还来不及发生。
    万幸中的不幸是,如果他再不解决自身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发生。
    他忽然想起罗布。刚搭档不久时,有一次罗布在夜店喝醉了酒,他试图把他拖进车子里,那混蛋揪着他的衣襟醉醺醺地问:“里奥,呃,你是……直的,还是弯的?”
    “弯你妹!”当时他毫不客气地一拳揍上罗布的胃,让对方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如今这句话又回荡在他耳边,“里奥,你是直的,还是弯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理直气壮地回答。
    还有比这更悲剧的吗,作为妻弟,他对未来的姐夫单方面产生了超乎正常关系的感觉……不,或许还有更悲剧的,作为警察,他跟一个连环杀手已经产生了超乎正常关系的接触……
    里奥不知道这两样,哪一样更灰暗、更绝望些。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去找个心理医生,当然,绝对不能是公家免费提供的那个。
    
    第24章 湖中藻
    
    翌日,李毕青迫不及待地出门去采购野营用品,里奥在预约好报纸上那栋湖边木屋后,拨打了他的内科医生的手机号码。
    “里奥?”对方惊喜地叫起来,“我们多久没联系了?等等,我叫人帮我替一下门诊……好了,说吧,有什么事?”
    黑发探员因为斟酌用词而迟疑了两三秒。
    对方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麻烦事?你的……老毛病?”
    “嗯,又发作了。现在吃药已经不太管用了。”
    “什么药?”
    “以前你开的药。”
    “你不是戒掉了吗?而且我嘱咐过你,下次再用药,不管是什么都要先询问过我!”
    “……我以为没事了。”
    “你以为!见鬼,我才是医生!”
    “抱歉,怀亚特。”
    医生明显地叹了口气:“补救比道歉管用,里奥。告诉我,这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量多少。”
    “大概快一年了吧,按你以前开的剂量。但是从上个月开始,药效越来越弱,只好吃双倍。”
    “耶稣!”怀亚特发出了一声悲鸣似的呻吟,“盐酸舍曲林和盐酸丁螺环酮也就算了,阿普唑仑会成瘾的,我说了不能长期吃,你他妈的还擅自加了一倍药量!”
    “……其实我也想停药,或许你可以帮我换种替代品。”
    “那个也不能说停就停,要慢慢减量,不然你会疯掉的!”怀亚特深吸口气,试图放缓语调,作为医生,情绪比无动于衷的患者更激动,简直是一种悲哀。这家伙最棘手的地方不在于病情,而是他的态度,但他又不能不管他。“听我说,里奥,这回你要彻彻底底听我的,否则后果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明白了,你说吧。”手机另一头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语气。
    怀亚特无奈地交代:“你现在一次是4片对吧,每周减少一片,最后一片时减为二分一、四分一、八分一,发现什么异常反应再打给我。我给你开佐匹克隆作为替换品,等前药完全停服了再用,要严格按我开的剂量!”
    “知道了,等会我过去取药。”
    “里奥——”怀亚特语重心长地劝说,“药物只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关键在于你自身。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结,一个累积多年、非常沉重的结,它压迫你的神经、侵蚀你的精神,让你逐步滑入黑暗深渊。你想依靠药物解脱,副作用就是成瘾,为了断瘾,再接受另一种成瘾药——这是个恶性循环!里奥,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你得想办法彻底解开这个结,就像中国的一句谚语,‘心病还须心药医’!”
    手机那头一片沉默。许久后,传来联邦探员低沉的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解开它。结局早已铸成,人死不能复生。你用不着为我这么操心,医生,这是我该得的。”
    怀亚特攥紧了手机。他不甘心地想再说点什么,却又发现无话可说。认识五年,里奥从不肯对他坦白那段过往,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去暗自揣度。踌躇再三后,他给了对方最后一个忠告:“比起我,里奥,你更需要一名专业的、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
    意料之外的是,对方没有一口回绝,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但至少态度真诚:“……是的,我想是,你有好的推荐对象吗?”
    “有,他是个非常睿智、耐心的老人,爽朗又宽容,会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我会先打电话给他,安排一下,然后把他的号码给你,你可以预约面谈,也可以打电话。”
    里奥取出纸笔,抄下电话号码,把纸条塞进口袋。挂断通话后,他想了想,又摸出纸条,默默记下那串数字,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现在他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拨打这个电话,但会将号码牢记于心,就像高空作业者腰间系的那条安全绳,心理安慰要远大过于实际使用次数。
    至于另外一个烦恼,与之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反正一直以来,他就对交女朋友之类的事情并不热衷,宁可把时间灌注在工作上,以至于早有性取向方面的流言。
    想起罗布某次一边上网一边对他说过的话:“……你看,里奥,这上面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潜在的同性恋倾向,不同的是,有人不到1%,有人则是100%。”当时他还对所谓的专家研究嗤之以鼻,如今看来,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自己的同性恋倾向是多少?他严肃地思索着,从记忆的垃圾桶里翻出不堪的一幕:一伙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架从纽约开往马尔代夫的航班,向联邦政府敲诈了两千万美金后,把机组乘务人员和一名旅客扣为人质,打算降落在泰国机场,却被FBI和国际刑警联手追捕,最后不得不在野外跳伞,被及时赶到的警方截获,最后全员落网。那名不幸被劫匪头目看上的旅客——一个热情奔放、神经大条、毫无节操的金发帅哥,在安全落地后为了表达强烈的兴奋与感激之情,居然当着在场所有FBI和国际刑警的面,把他扑倒在草地上强吻……流言就是从那时开始疯长起来的,尤其是对方曾以连环杀人嫌疑犯的敏感身份被他私下卧底调查过,虽说那些案子出于种种因素最终被上面敲定为意外事故,不许他再插手,但流言已经传得没边儿了!
    现在回想起第一次被同性强吻的时候,他光顾着震惊了,竟没有恶心反胃之类的表现,那可真是个不幸的预兆……如果真有那方面的倾向,大概20%吧——该死的杰森!
    说到吻,他又无法不联想到杀青……那时并没有人强迫他,虽说他觉得当时神志有些不太清醒,或者是因为刚经历过生死存亡的惊险,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带动了难以自控的情欲——也许杀青那时的情况也跟他差不多——但毫无疑问,跟另一个男人吻得如痴如醉那种事儿,他是完全自愿的。这算是多少倾向?60%?70%?
    ……算了,顺其自然,最坏的结果就是跟茉莉的婚姻和家庭保持距离,然后弯掉。弯掉就弯掉吧,里奥认命地想。
    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李毕青拖着硕大的购物袋回来,里奥起身接了把手。在想通之后再次面对这个华裔男孩时,他似乎坦然了许多。
    他的确对他很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并不确定究竟是出于怜惜、欣赏与保护欲,还是真正的爱情。至于肉体上的吸引——对男人而言,这一点永远不会是非卿不可。里奥自认为不是像安东尼那样的下半身动物,他愿意为爱情而忠诚于肉体,但前提是,他得确认那份爱情是真正属于自己,而不是从别人那里窃取来的赃物。
    如果李毕青爱的是茉莉,他宁可永远失去他,也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姐姐。
    除非李毕青也对他……不,那可能性低到几乎为零,他不愿在空想中浪费时间,就让一切保持原状吧,直到茉莉回来接手为止。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另一个人充满期待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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