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觉得不幸福_by_嫣子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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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觉得不幸福_by_嫣子危-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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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 
皓然,岚在我身边低低地说,你的理想终于快要实现。 
全世界都这样以为,但这不是我的理想,不是,我知道。 
在这里重新开始,皓然。岚说,你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岚说我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镜子里的人这样陌生,看不见灵魂。 
这个城市难以生存,我挣扎向上,牺牲别人也牺牲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一天?我终于还是等得到,我还可以重新开始?我还可以? 
我坐在家里的阳台上,一天的繁星,每一颗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在想什么?”有人站在我的身后,轻轻地问。 
想什么?我笑,我说:“我在想如果你是一个天生的杀人狂,在杀人无数,双手沾满鲜血之后,突然有一天良心发现,去自首,然后对法官说,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要重新开始,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得到赦免,重新开始?” 
哲失笑,他问:“怎么,IQ题?” 
我也笑,那样地无力。 
“何必在意,皓然,你有自己的方式。”哲说。 
是,不停的背叛就是我的方式。我疲倦地合上眼。 
“我不在乎失去,因为我从来不曾得到过。”我说。 
“皓然,你太贪心,你早已得到全世界的爱。为何仍不满足?” 
爱?真是让人感觉寂寞的一个字。 
可记得,多年以前,曾有这样一个人,她对我说:我可以更幸福一点,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 
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我的继母。 
第一个是我母亲。 
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的母亲很忧郁,很神经质,有天我打破了她心爱的水晶瓶子,她很生气,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样东西就向我打过来。我下意识地躲避,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下人见到这可怕的场面慌忙过来阻止,我听到尖叫声,他们说:太太,快住手,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冷静下来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她刚才向我打过来的东西,是花王修剪花草留在那里的刀子。 
母亲一时红了眼,疯了一般。我知道,那一刹那,她是真的想杀了我。 
为什么我要生下你!为什么!母亲大哭大叫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多好!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 
那时我还太小,并不懂得意思,只晓得在那里一边哭着一边道歉,我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真是令人心酸的回忆。 
自此之后,母亲对我都很温柔,她很后悔,不停地对我说:皓然,妈妈是爱你的,你一定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 
是,我相信。之后母亲给了父亲一笔钱,要他带我走,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临走的时候,我的父亲站在那里对她说:这一点钱,怎么够,生活各样都是庞大的开支,再添一点吧。 
我站在风中看着他们讨价还价,母亲看我一眼,点头答应。她这样急于摆脱我。 
那一年,我五岁。我对她说:再见。 
我看见她哭了,这一次,是为了我。真正是,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的爱吧。 
爱,多么奢侈。 
现在又在想什么?哲轻轻地问。 
我抬起头来,看着一天的星星。我说,我在想,我是否还可以重新开始。 
哲用手蒙起我的双眼,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不要看,皓然。你可以的,只要你不回头。 
我已疲倦,此刻只希望有人握起我的手,直接带我去终点。 
日日如是,早得麻木了,根本不想挣扎。 
哲用薄薄的被子把我包起来,我对他微笑,他当我是小孩子。 
他的体温隔着被子也那样清晰,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夜风中哲的声音浅浅地飘送过来,他说:不要回头,皓然。 
千万不要回头。 


就算不回头,日子也是这样过去的。 
我把设计图的成稿拿给岚看。为了这幅设计图,我花费了毕生的精力。 
“可还满意?”我问。 
岚细细地看过去,他说:“皓然,你总能让我折服。” 
满意就好。我说:“皓然此行功得圆满,明天我就会离开宁氏。” 
岚惊讶地抬起头来,他说:“皓然,你怎么可以离开,你需留在此地,跟进这次的计划。” 
“设计这图早已化尽我最后一口精气,你留我在这里,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很好,还晓得说这种笑话。”岚说:“皓然,你今天已回复正常。” 
“回复正常?”我奇怪地问:“我何时曾不正常?” 
岚笑,他说:“你不知道,昨天你站在楼顶上,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吓坏一村子人。” 
有这么夸张?我不相信。 
“我面色苍白是因为那里风高物燥,我精神恍惚是因为我怕你会在那里把我推下去。”我收拾自己的杂物,我说:“岚,我会做好转接的工作,你无需担心,你麾下猛将如云,自然会有人安全地把你送至辛巴特的宝岛上。” 
“皓然,你不能走。”岚说,语气竟有一丝不悦。 
这就是当权者的脾气,他们以为自己说过的话都是圣旨,违抗者杀无赦。 
我不理他,打开门,谁料岚一手推过去,又把门砰的一声合上。 
我惊讶。“岚,你可会为了我在此上演霸王别姬?”我学他的语气,讽刺他。 
岚面无表情,他说:“皓然,你必需留下。” 
“请提供三个令我信服的理由。”我也不让步。 
“我……”岚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说不出来?那么请靠边站。我推开他,打开门。 
岚生气了,一扬手又把门砰的一声合上。我吓得呆在那里,不敢再去碰那扇门。外面的人一定觉得奇怪,为何这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什么时候装了这种机关? 
“岚,何必,我们之间已没有可能。”我说。如果不说个清楚,他不会死心。 
“没有可能?什么叫没有可能?”岚冷笑:“皓然,你根本就是我的人。” 
啊呀,真是好笑,我无法抑止,笑得那般畅快。 
我记起了那天晚上,姜婷对我说:皓然,你已是哲的人。现在我可以回去对哲说:我其实是宁家的人。这样兜来转去,最后总会得发现大家原来是一家人。真开心。 
“我并不是你的人,”我说,他怎会变得如此天真:“我不属于任何人。” 
“皓然,我从未试过对一个人这样认真。” 
“凡事总有第一次,记住我今天如何地伤害你,你以后就要学乖一点,不要再轻易上了别人的当。” 
“皓然,为什么要逃避?” 
“我不曾逃避什么,是你一厢情愿而矣。”我已经说得很无情。 
“我不相信,如果没有一点感情,你我如何能相持六年。” 
“因为我需要你,我已说过。”我说:“但那不是爱,岚,那不是爱。” 
相信我,岚,我曾爱过你,那样地热烈,只是已经过去。不过我不会说,因为我不能给你任何希望。 
岚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说:“皓然,为何你要这样说。真是让人受不了。”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我木然地站着,我必须给他一个时间,来凭吊这一段感情。 
岚,我轻轻地说,这一切始终还是会过去,过了今天,你要晓得学习如何保护自己。我不是教你无情,只是…… 
我已说不下去。 
离开宁氏,我一个人站在阳光下,从一条大街走过另一条大街。 
毫无目的地,我无意识地走着。 
街上有很多小贩,我停在那里,一摊一摊地买下去。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我相信,我要重生,必须面对。 
一直走到黄昏,我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看着小孩子在那里玩秋千。 
稚嫩的童音,破越长空,仿佛一直延伸至另一个世界。 
有人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来,我对他微笑。 
他拉起我,我跟他走。 
天已转暗,路还很长。我与身旁的人都不发一言。 
我仰起头,每晚的月亮都不会是同一个样子,但都一样迷人。 
低下头来的时候,我对身边的人说:“回去吧。” 
他并不作声,随我而去。前一段路由他主导,回程由我带领。 
经过一家卖电器的小商店,玻璃屏封后面是一列展示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演我爱看的那套电影。 
电影的男女主角经历过生死考验,女主角有无法向外人道的心事,但男主角宽容她。男主角对她深情地说:一切已经过去,不要回头。 
我呆在那里,静静地观看结局。 
身边的人也停在那里,陪我静静地看。 
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你还有我。男主角这样对她说: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假如你觉得不幸福。 
我笑了,因为我觉得好笑。身边的人不安地看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敢放开。 
转过头去,我问:哲,你是否喜欢我? 
哲僵在那里,他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快回答,我在心里暗暗地想,你只有一次机会。 
他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喜欢你,皓然,你一直都知道。 
我点头,继续向前走。 
哲沉默,他担心我,我看得出来。但是有什么好担心呢,我独自一人,走过这许多段路,也不曾倒下来。 
“皓然,”哲终于忍不住,他拉着我,逼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我想起了以前有过这样的一晚,我喝醉了,站在那岌岌可危的堤坝上,那时哲便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时我刚刚知道自己欠他三亿六千万,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 
我笑了,我对他说:“别担心,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还你三亿六千万,或许你愿意接受我赌债肉偿?” 
哲皱眉:“皓然,你说得好不低俗。” 
“是吗?”我笑得更开心:“我以为你喜欢我,除了这一副躯体,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哲不语,我用双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我问:“为什么不开心?” 
“不要这样,皓然,不要这样。”哲说,握住我在他脸上游离的手。 
“你不想要我?”我问,目光盈盈。 
哲无法作声,意乱情迷地看着我,一切都疑幻似真。 
我轻轻地把他拉过来,吻他。 
哲的身后是一片漆黑的街道,无限延伸过去的黑暗。我的心也是一条漆黑的街道,无尽的黑暗。 
我不要你的身体,皓然。哲在我的耳边说,我要你的心。 
夜色之中,我听见自己浅浅的笑声。我说,哲,你太贪心。 
你应该知道,无论是金钱还是感情,我都还不起。太过为难,因为严皓然根本就没有心。 
看着我,我对面前的人说:好好的看个清楚,这一晚,我是真的。 
起码这一晚的严皓然是真的。我说。 
只有这一晚。 


国际机场。 
第七十五航班机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客准备。广播里,有明丽的女声宣布。 
我收起报纸,站起来。 
机场的过道里阳光明媚,我带上淡淡的茶色墨镜,看向天空那一望无际的碧蓝。 
然后,我微笑。 
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城市。我想起了某人的声音,他对我说:皓然,不要回头。 
是,我全听你的,我不会回头。 
那个人现在正做些什么呢?当他起来发现那张留言,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的笑意更深了。他一定被我气得半死,尤其他昨晚还被我欺骗了全部的感情。 
他是我的债主,我无力偿还这一笔巨债,只好再偷他一笔钱,然后逃跑。 
世人称我这种人为夹带私逃。多么贴切。我喜欢这个词。 
我坐在豪华的机仓里面,享受着美丽的空中小姐殷勤的服务。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衣着整齐而文雅的男孩,很年轻的样子。 
男孩子长得很清秀,见我一直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向我点头打招呼。 
我也向他点头,心情实在愉快。 
“我不大习惯坐飞机。”男孩子说,似乎在解释什么。 
他很紧张,我看得出来。 
“怕飞机失事?”我问。又说:“其实无需担心,世上死于疾病的有千千万万人,在医院里痛苦呻吟,但救解脱,也不能如愿。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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