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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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玉-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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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飞雪心收了记忆的线,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听歌,咋这般失神!

“呃……总的来说,音色很好……一品,你看,这首轻盈活泼,有如天籁,若倾之于琴,就该以泛音弹出。”

说完话,童飞雪扬起左手,轻触琴弦,恍如蜻蜓点水,右手同时弹出,但闻其音清脆高远,若隐若现……

闻到了,花开的芳香;看到了,满天的星斗;听到了,啄谷之音……

就是这瞬间,一品喜欢上了琴,琴,那般妙不可言!“雅娘,一品决定了,就学琴。”

“都要学,一品加油!”喜悦之情,把雅娘的笑纹刻得又深了几许。

童飞雪一按琴弦,余音嘎然而止,他不无抱歉的看了雅娘一眼:“我收了一品的学费。”话说了一半就停了,没了下文,雅娘细一推敲,笑道:“是了,雅娘这就去,不打扰先生教学。”

雅娘撩开裙摆,几个大步离开了琴室。

“一品,过来,飞雪就从最其础的教起,先来认识一下琴的结构,假设我们把它意会成一只凤凰……”

凤凰?凤凰两个字让一品想起了凤飞岭以及那里的的点点滴滴:蛇哨、兀鹰、祖母……忧得最深的,就是那条被自己浸在酒里的小金蛇,她答应三天之内放她,可现在,都过去了五、六年!

“一品,你不在状态!”童飞雪愠言。

“我……”一品低下头去,“飞雪老师……”

“琴如人,也有生命和情感。”童飞雪循循善诱,“善待她,她会懂你的心思,这些,你会慢慢体会到的,一品,我们先来做前臂断奏练习和高抬指练习,扎好手型,同时还要练大脑对手指的控制能力,培养自己洒脱心境。”

一品依言坐在童飞雪旁边,玉葱样的指拨弄着琴弦。

奇妙的感觉!

童飞雪给了个鼓励而赞许的眼神:“继续,注意弹奏时的呼吸。”

…………

一个时辰过,一品觉得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

童飞雪捉过一品的手臂为其揉捏着:“休息下吧,最初是这样,以后多练,时日一长,反而不会觉得累了。”

“嗯,飞雪老师教过很多学生么,象我这种基础的应该好少吧?”

“也不多,不过这月儿阁,有我三个学生,最早的一个已不在这里了,现在学得最精的就是夜来香,她是花魁,你该知道吧?”

“我很少去打探花姐姐们的事,那么还有一个是谁?”

“紫藤,本来她也极具天赋,只是有关学琴一事,充斥着诸多流言,所以她学了一半就停下了,也算是二级花中的姣姣者,一级花中,亦不乏稍通音律之人,但她们大多是一时喜好,跟着夜来香学得一点皮毛。”

一品将身往后靠了靠,静静聆听。

“这月儿阁中,有好几支耐听的曲子,比喻:蝶恋红尘,苦藤,还你相思夜,等等,皆由夜来香弹奏,谁点的曲子谁出银两,一般都有五百两左右,若有一级花为其伴舞,则更为贵些。”

“五百两银子一曲,好贵,有那么好听么?”一品迷惑。

童飞雪一脸郑重:“有,弹得再好,如果你自己觉得不值,那它便真的什么都不值,琴是灵性的东西,需要你重视它,身、心、琴合一。”

一品点头,寒潭五年,让她做什么事都能沉浸其中,就算是水,她也能与之交融,更何况是琴,她相信自己能学得很好。

童飞雪在一品眼中看到了自信,如此甚好!

“我想,众人听那些哀怨愁肠的调子多了,不妨由你来给他们调一下口味,让我想想……对,就这样,把做为你的主打曲,妙极!”

“我不,我学琴为何要取悦别人?”

根植在骨子深处的倔强开始冒出了尖尖。

“一品,此言差矣,既愉悦了自己,也愉悦了他人,何乐而不为?”

想想,也还真是这个理,一品便不再说话。

“一品,我再弹一曲,看你能听出什么。”

童飞雪在琴轸处调好了弦,手指急抚而下,灵动异常,手腕转动间,琴音一连数变,由最初的浑厚急骤慢慢过渡到迟缓徘徊,最后以轻快明艳的余韵结束……

一品沉醉其中,半眯着眼,直到琴音彻底消去,她才悠悠道出:“最初,似是有云涌,尔后大雨倾盆,雨中,有个愁思百结的少女在行走,极为缓慢,她有好多困惑,最终,雨停了,云开雾散……”

“啊——”

童飞雪兴奋莫名,手足蹈之:“正是这样的背景,一品,你真有乐感,之前,包括夜来香在内,都没人能听懂,而你却听懂了!飞雪这曲子就送给你了,曲目为《雨游荷塘》,还没有词,以后你自己慢慢填吧,试着边弹边唱!”

…………

就这般,一品成了童飞雪最为得意的学生,每日沉醉琴中,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把琴,只是,谁会是他的弦?

这是少女羞涩的梦,好在只是梦,一晃而过。

她还要继续学琴,有朝一日,她还会自己做一把琴,这,是另一个梦。

第五章乌龟满天飞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不觉又已是两度寒暑交易,月儿阁里的一品,也从一只平凡的雏鸭蜕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小天鹅,每天,她幼嫩的翅膀携着琴韵在广漠的苍穹翱翔,而给她伴飞的就是梦之都最负盛名的琴师童飞雪。

童飞雪极是疼爱这名学生,这是月儿阁里有目共睹的:手把手的教她,给她讲音乐背景,还教她如何斫琴,甚至,在生活方面,也关心得无微不至……他是一品的老师,却象她的兄长,更象……

更象什么?这话,没有谁说出来。

月儿阁里的人都在猜测,没说出口的话,都以莫测高深的笑来代替。

也有人说:如果多一些实践经验,一品会超过夜来香!

而所有的传言,一品都不加诠译,她清楚:她只是爱琴,自不会为了名利、为了荣耀去与人相争,她日复一日撩拨着琴之弦,也象撩拨着生命之弦,累了,就停下来,打打谱、填填词。这样她又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她会写字,却总是写得那么丑,所以她还得练书法。

她的书法老师还是童飞雪,教她选毫,教她握笔,教她坐姿……

这日,一品又在练笔,伏案一个多时辰,姿势竟没变过!木格窗前,童飞雪正看外面的春燕衔泥,蓦然回首,见她的学生正含笑挥毫,手腕轻灵,如窗外的燕。

“一品,累的话,就歇歇,我来帮你捏捏手腕。”童飞雪宠溺的笑。

一品却没有回话。

这家伙,那般入神?

童飞雪悄然走近,倾身望向案上的纸,这一看,只看得他七窍生烟,你道为何?

一品根本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乌龟!敢情那十多张,全是!

童飞雪气极,一把抓过所有的纸,展了开来,嘿,竟还有题字。瞧,龟爪撑着头的叫“忆当时”;龟爪左右晃着的叫“喜欢你”;龟眼紧闭的叫“想象你在我身边”……

“一品,你都瞎画些什么?学习时间这般顽皮,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童飞雪将纸唰地一抛,伸臂就去捉一品,一品见势不妙,任那乌龟满天飞着,撒腿就往外冲,几个纵跃已经出了月儿阁的门,蹿过曲折回廊,就到了外面的长街,速度之快,竟是连星儿辰儿都没将她拉住。

梦之都的街,还是数年前的那般繁华。

自从进了月儿阁,一品就从未上过街,现在,她就象只冲出樊笼的雀儿,新奇,兴奋,跑跑停停、东瞧西望,竟然将身后的童飞雪忘了!

“瓜子花生辣萝卜啊!”

“香蕉荔枝皇冠梨啊!”

…………

见有人前来,商贩们都练开了嗓子。

“姑娘,买纸鸢吗?三文钱一个。”

好熟悉的声音!一品闻声望去,正是当年那布衣老者,满脸皱纹、和蔼可亲。

“呵呵,两年前不是两文钱一个吗?”

“是啊,可是现在涨价了啊。”老者眯了眯眼:“姑娘,你找着石滚山了吗?”

一品摇摇头,练琴的日子里,她竟将那回事忘记了。

“就说嘛,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根本没有那样一座山的,呵呵,”老者说着话,仍然没忘记兜售他的纸鸢:“两文钱卖给你吧。”

一品摸摸荷包,红了脸,她的荷包,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鼓起来,依然,一个子儿都没有。

“给你四文,拿两个。”

回身,但见那给钱的人,一袭月白长衫,深瞳里,满是嘲弄的宠溺,一品大惊,拔脚就要逃,只是衣襟早被人用手拉住,逃,也逃不掉了!

“老师。”一品撒娇。

童飞雪并没有放开手。

“飞雪。”憨态更浓。

童飞雪拉着一品的手却还是没有放,魅力无限的唇角上扬,脆如莺啼的话却是向着那老者而说:“四文,帮我拿两个。”

那个腔、那个调,竟是学的一品,连神态也象了个七分。

老人冷哼一声“两文的价是卖给这位姑娘的,公子买却是要九文一个了。”

“我正是买给这位姑娘的,”童飞雪吐吐舌头,“你看她逃得那个怆惶,我再不哄哄她,只怕就丢了这名好学生了。”

“哈哈哈,既是姑娘的老师又当别论。”老人的笑,如一朵盛开的菊,接过钱,将纸鸢递给了童飞雪,“瞧这姑娘,仍然是一朵不染污泥的莲花啊,公子得好好保护你的学生了。”

老者最后的话,说得意味深长。童飞雪的回答,也是十分干脆:“当然,我不会让一品有事。”

一品看看老者,又看看童飞雪,两人都是一脸深重,她不由想: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哪还用得着别人保护?只是,她又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她长大了,才更加需要人保护。

…………

回到月儿阁的房间里,十多张乌龟静静地躺在地下,两人都忍俊不禁,不约而同地弯腰去捡。

再细看那乌龟,虽然丑态毕露、滑稽至极,但却把一份少女的婉约心思表露无疑。

“满天飞的乌龟正在好好的躺在这等你哩,只是谁是乌龟呢?”童飞雪问将画纸叠得齐齐整整的一品。

一品眨眨眼:“你啊,你是乌龟。”

“我才不是乌龟,”童飞雪脸红到耳根,意识到自己的问话乱没水平的,才让一品捡了个便宜,“我是问你画中乌龟代表谁?”

“秘密,不告诉你!”一品转了个圈,淡紫的长幅披帛也随身游了一圈,末端柔柔地落下,遮住那张青春飞扬的脸,艳丽红唇在半透明紫的薄纱罗里蠕蠕而动:“我想着他,他却不来找我……”

“谁呢,你说谁呢?”童飞雪想开导开导这陡陷迷境的学生,毕竟他大她六、七岁,能将很多问题看得透彻。

“明明,他找我比我找他容易,这世界上还有他不能到的地方吗?”

“嗯,是的,应该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童飞雪接过话,心道:要傻就陪你傻个够。

“我不相信他会乖乖地呆在那里。”

“对,他绝对不会那么听话。”

“所以,我恼他,把他画成乌龟。”

“好,就把他画成乌龟!”

一品猛地掀开纱罗:“飞雪,你知道我说谁么?”

童飞雪爆笑出声:“我哪知道你说谁啊,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只是拜托,你不要把自己弄得象个深闺怨妇好不好?”

“我象深闺怨妇么?”一品将脸欺近,温润的气息喷着童飞雪的脸:“深闺怨妇想去放纸鸢了。”

“放纸鸢?我陪你去吧。”童飞雪的心好似漏了半拍,气恼的嘟哝着:“这妖妮子!”

“好,带上童儿,我以前答应过他,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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