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by 夜雨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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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by 夜雨如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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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再也不理我了。想着这个,我心里一下很难过。凯旋把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息了,脱下外套走过来,披在我身上。随手又点了一支烟,他的脸在烟头那一点红光下忽明忽暗。不知道为什么,穿上了外套,我反而浑身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任何语气,凯旋慢悠悠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生活来了?” 

   

  他冷冰冰的样子打击了我。“有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我想起来刚刚知道那个秘密的时候,我坐卧不安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委屈。一下子控制不住,眼泪出来了。 

   

  我们站在背光的地方,我知道他看不清我,可是我就是在他的视线下面哭了。“毕毕,”他朝我走近了一步,声音好像缓和了一些。我不要再听他说出,你还小之类的话了,我叫了起来,“我知道我是个小孩儿,可你还不是一样,连家里。。。。。。”他没等我说完,抓住披在我身上的外套领子,把我抓过去,我的话,消失在他冰凉的唇里。 

   

  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或许这并不算是一个吻,他只是用他的唇贴上了我的,当时我还睁着眼睛,我甚至还记得我眨眼的时候,睫毛刷在他脸上的感觉。但是我的心跳和呼吸显然都停止了,好像我的身体忽然的忘记了应该怎样执行这样的功能。 

   

  过了多久?我感到他放了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睁开眼睛,他正看着我。“要我送你回去吗?”我要了摇头,“那你自己行吗?”我没有回答,忽然头也不回的跑了。 



十九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后来连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真就从那条酒吧街愣走回东单去了。走到朝阳门桥的时候,我在桥上站了一会儿。桥上风很劲。可能已经是午夜了吧。车还是很多,在桥下汇成两条来来往往的灯河。我穿着凯旋的衣服,衣服有一种他的味道,让我莫名的心安。摸摸自己的嘴唇,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置信。 

   

  衣服把我的心捂得越来越热。我以为我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那个滚热的名字,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疯了一样的大喊着,“凯旋!”你听见了吗,那天晚上,我告诉全世界了,我的爱人的名字是,罗凯旋。 

   

  我一定是从小就爱上他了吧。从我第一次见他,他说,我罩你的时候;从我在玉渊潭湖边心疼他寂寞的背影的时候;从我们重逢,我总是嫌他说我小,总是找他麻烦的时候。。。。。。走回小院儿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充满了这些格外甜蜜的东西。 

   

  诸葛和李洋都已经回来了。看见我,李洋冲过来就是一拳,“好小子,你又放我们鸽子?!”我下意识的用手一架,他碰到我冰凉的手,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冻成这副德行。诸葛走过来没说什么,帮我脱了外套,把我先塞在李洋被窝里捂上。我这才发现我的鼻子眼睛耳朵手,全都冻僵了。诸葛不说话,让我有点不好过,我结结巴巴的问,朱…碧…呢?kao,嘴也能冻上。 

   

  李洋无限敬仰的说,“要说你二姐真是个人物,她说,”李洋学朱碧的样子,“那只猪死不了,他还得回来祸害我们呢!人这会儿不知道跟沈大卫在哪儿欢乐今宵呢。”呵呵,我笑了,才是我姐。沈大卫,本名叫沈儒钧,就是那个台湾留学生,今天跟我们一块去泡吧来的。我提醒过朱碧,不要崇洋媚外,还是叫儒钧好,听着就传统,好管,第一个叫大卫的那个人在男女作风上就犯了大错误。朱碧没搭理我。更可怕的是那个大卫,他管朱碧也叫朱朱,每次我听见他那糯糯的台湾腔,都冷汗长流。不过今天近距离接触了一下,觉得他对朱碧还是很不错的。很细心,很体贴,很温柔,很绅士。的确是个很有竞争力的家伙。可能因为今天自己高兴的缘故,我对大卫的印象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起来,从心里为朱碧高兴。 

   

  李洋忽然变得神秘起来,说“今天我们看见一个人。”这时,我的呼机响了。李洋从我外套兜里掏出来递给我,外套也是他们帮我带回来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姓罗的呼的,没有电话号码,是留言。我的呼机是数字的,现在上面的留言是一串数字。我的心怦怦的快跳起来,我觉得我心动过速了都。他会和我讲什么。 

   

  我爬起来,找出代码本,一字一字的查。查到第三个字我的心就凉了。 

   

  那三个字是,对,不,起。 

   

  好像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李洋在旁边得意洋洋的说什么,我一点也没听见,他过来抓我,说,“你走什么神哪,听见没有,苏明畅是个gay!!!” 

   

  我甩开他的手,估计脸色也很难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呼机扔在墙上,立时砸了个粉碎。你知道从天堂到地狱是什么感觉吗?我知道。李洋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用自己听着都阴冷的声音说,“gay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想爬到他床上搜搜避孕套啊?!”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嘛,可能只是屋里太热了。我脑袋也很热,想到外面凉快凉快。有人追了出来,拿外套包住了我,是诸葛。我没回头,背对着诸葛,语声凝咽,我忍着,不让眼泪再出来,“诸葛,如果我也是个gay,你还会理我吗?”诸葛毫不犹豫用胳膊环住了我,“傻瓜,你是猪,我是你哥!你喜欢男的,我是你哥!今天你就是喜欢一男猩猩,我TM还是你哥!!” 

   

  “哥。”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哥。眼泪还是没忍住。我们就这样在院儿里站了一会儿,等到风把我脸上的泪痕吹干了,我心里也好过了些。轻轻推开了诸葛的手,回头一看下一跳,他的嘴唇都青了。这斯竟然没穿外套,这大冬天的。 

   



二十 看不见的明天 

   

  接下来的那几天,全世界人民都挺兴奋的。因为过了这个圣诞节没几天就是千禧夜了。对于这个人类自己定下的日子,可能因为千年等一回的缘故,似乎所有活着的人都觉得与有荣焉。大冬天的东单街上一片红。千禧套餐,千禧特售,千禧特别设计,简直铺天盖地。我特别喜欢这个禧字,凭空就去了喜洋洋的俗气,平添一份尊贵。 

   

  那时我还在血液科,是个非常累心的地方,我们这儿是转诊医院,来的差不多都是重病号。恐怖的时候,一天走一个是很常见的事。老实说,对现代医学来说,有很多问题还是不能解决的,这些病人几乎都只有一个可预见的明天,只是这一天来得快慢的区别而已,而这个快慢,通常决定于你有多少钱。血液科在住院部的最高一层,穿过电梯间可以通到外面的天台,从那里俯瞰,街上的行人小如蚂蚁。我耗了大把的业余时间在那个天台上发呆,有时也试图数数蚂蚁,可惜总也数不清。 

   

  这天该我值班,我索性连宿舍也没回,从早上上班开始就一直呆在科里没出去。午饭晚饭都是带我的住院医帮我带的。这是一个本校毕业的师姐,脾气有点像朱碧,年纪老大了还没嫁出去。她也纳闷,说好好的,全混成哥们儿了。我发现了,这样的女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们俩一人霸住一张休息室的桌子,分工合作写今天教授查房的纪录。有人敲门,其实门大开着。抬头一看是陈程和陶永辉,都是我管的病人。陈亮可怜巴巴的开口,“哥,我们在这儿坐会儿行吗?我们屋那个老大爷今天又吃饺子,他还”说起来挺犯难的样子,“他还吃蒜!”师姐先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用眼睛斜我。陈程是个北京的重考生,今年好容易发挥不错,靠到了厦大,报道没多久就发现得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被家里接回来治疗。其实他比我还大一点,只是他不知道,还追着我哥,哥的叫得我好不得意,我也不点破。要知道,在儿科的时候,那群小不点在品质恶劣的护士调教下,都管我叫‘小哥哥’。这听着就差多了。陶永辉是个白领,我见过她女朋友,俩人往一块一站,就是金童玉女的现场演绎。 

   

  很自然的大家就聊到了千禧夜。陈程还是小孩子心性,说本来以为今年能在厦大的海边来个浪漫的千禧约会的。一副无限惋惜的样子。陶永辉很少说话,可我和师姐都留心看他,想尽办法把陈程的话题往一边差。陶永辉和女朋友本来在计划一个千禧婚礼的,结果筹备时候发现得病了。他女朋友很够意思,说一切照旧。我们教授一点不感动,说照旧?留着人在什么时候结婚不行啊?化疗期间,感染了就完了。你懂不懂。那天他女朋友一走进电梯就哭得天昏地暗的。后来还是没事儿人一样,每天来,煲汤,带杂志,两天一束鲜花。两个人都在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时间。不过周围的人每每看到他们无语对坐,两两相望的时候,就心里特别难受。 

   

  他们没有明天,所以格外珍惜今天。我呢?谁能许我一个明天,许我一个未来? 

   

  仅以此章献给,程和永辉。 

   

  情深不寿,永辉半年后死于并发症。程一年后接受骨髓移植,失败。又半年后离世。 



二十 下 黑白分明的幸福 

   

  不管愿不愿意,1999年的12月31号还是来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下午病房工作结束的比平时早。医生也是普通人啊。我洗了个澡,换上一条黑色灯芯绒裤子配亚麻色绒线上衣。外面穿上凯旋的那件黑色外套。照了照镜子,外套稍微有点大,镜中的那个人黑白分明。这就是我想要的吧,今天我想要一个黑白分明的答案。 

   

  又是夜幕初降,居住在北方的城市就是这里不好,冬天早早的天就黑了,平白的就让人觉得抑郁。满街都是人,人们的脸上或隐约或明白的混合着莫名的兴奋和快乐。我独自冷漠的混在人群中,有点格格不入,感觉像在众人期待中走向祭坛的羔羊。 

   

  打车,付钱,我手脚僵硬的走到那个门前,吸一口气,敲敲门,走进去。他不是一个人,有个大学生样子的人正和他一起站在制图台前,两个人对着图纸正讨论着什么。看见我,凯旋脸上表情很复杂,我分辨不出,他是高兴,不高兴,意外还是不意外。“我。。。”我嗫嚅了一下,竟然说不出话来,事实上看到他的瞬间,我才放松下来,隐约的后怕,如果今天竟然找他不到,我可将如何是好。他示意我先等一会儿,我暗自揣摩他的声音,语气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年轻人很快和他道了别,祝了新年好就离开了。他的脚步声回响在无人的过道里,显得格外的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理,连带着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想着那个意义不清的吻和自己过来的目的,我的心情一片混乱。凯旋略微收拾了一下,走了过来。我没抬头,感到身旁的沙发一陷,他点了一支烟,坐在我身边默默的吸着。我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凯旋站起来,我诧异抬头的看着他。他也在看我,目光还是很温和。他伸手拿起我刚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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