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堂尽西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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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堂尽西宫春-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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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收拾,不如说是搜查。陈姑姑果然是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的人,眼睛厉害的很,边边角角值得一看的地方,她都没落下。那个翡翠胭脂盒任她翻来一瞧,便拉出一个暗格,一张叠得规整的信笺掉了下来。

陈姑姑像得了宝贝,献宝似的呈给皇后看,那张纸质上等,落下的字体笔墨饱满。中间只有大大的一个容字,写得笔锋凌厉杀气十足。皇后掩饰着随之而来的失望的神情,单单对字迹赞赏道,“本宫学识有限,却也看得出用笔之人的工夫,有棱角甚至还有霸气,写出这样字迹的纯婉仪,不像是本宫熟悉的那个纯婉仪了。当真是人不可貌像啊!”

我笑了笑,神情不难看出有些惶恐,“娘娘谬赞了,臣妾心思怎能瞒过娘娘去,所以怎敢在娘娘面前卖弄,还望娘娘莫怪。”

“恩,是吗?”皇后扬眉,将信笺叠好揣进宽大的袖袍里,“纯婉仪的聪明可是有目共睹的,这个宫里除了皇贵妃,就只有你还能叫本宫侧目一二。本宫欣赏你,但是本宫不想再养一匹狼出来。所以你对我示好献媚,通通都是没用的。本宫看你能将这个字写的杀气淋漓,难保他日不会反咬我一口。”

不知怎的,比着容妃,我更厌恶眼前的人,却只能恭顺的笑道,“臣妾和娘娘,好似云泥之别,能蒙娘娘一句谬赞已经足够了,怎么还敢想着做娘娘的人马,臣妾虽有此奢想,也只能是想想,决计不敢冒犯娘娘的威严。娘娘您实在多虑了,臣妾能仰望着娘娘的鼻息求生,也是很大的福分了。”

皇后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今时今日情势大不一般了,除掉了容妃,往后这宫里,还有谁能与她抗衡。我忽然怀疑,现在除去容妃,对我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但总之绝不会就此安生的。

“愿意为本宫做件事吗?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你在这上面按下手印,本宫可以保证,纯婉仪憎恨的人绝对会如你所想那般凄惨。但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皇后拿着陈姑姑递给她的卷轴,亲自打开让我看了看,里面是铺天盖地的对容妃的指控,可以说字字血泪,落款证实的却没有几个人,至于摁手印的地方则空白一片。

我故作疑惑的看着她,“娘娘到底要臣妾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跟皇贵妃娘娘牵涉在一块。皇贵妃娘娘她现在怀了龙裔,娘娘您却选这个时候发难?”

她冷冷一句,“纯婉仪不必装傻,也不用担心本宫将你供出去,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本宫是不会轻易行动的。纯婉仪只要落名留字摁上你的手印,事成之后本宫自会论功行赏。你想为自己的孩儿报仇,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加上她提及孩儿,心神一软,便干脆的落了款摁上手印,皇后开心的笑着,带着心满意足离开了。长喜和婉言被推了进来,我赶紧问婉言,“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按说皇上不应该为难你们才对。”

婉言神色不安,半晌才叹气道,“没什么事,就是抓了我和长喜问话,关了大半月,今天才东拉西扯问了大半天,完了后摁手印落名字。可是主子奴婢没事,不代表主子就安全了。伴君如伴虎啊,皇上怕是——”

我心下一凛,捂住她的嘴,“嘘,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长喜到底年幼,关了几日大牢,没多时又嘻嘻哈哈的,不一会儿却在一旁倒地睡着了。我跟婉言一时相对无言,后来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翌日清晨醒来,曹得全便带了话来。容妃被禁足之后,皇帝仍时常上长春宫陪她待产,昨儿夜里皇帝宠幸了容妃身边的宫女,皇帝早朝时出殿,却在宫门外见到那宫女早已冰冷的尸体,细问才知半夜里这个宫女就被容妃命人乱棍打死了。皇帝大怒,早朝时对着琅家的人一通责骂,容妃听着她有孕了,皇帝居然痛骂她的父亲,于是不依不饶,闯进太计宫,愣是撕了皇帝手中的密奏。这事儿就闹大了。

长喜乐的眉开眼笑,我吩咐他和婉言赶紧离开长生殿,去找傅清阳。等他们走后,曹得全才告诉我傅清阳随琅铘苏闻去边关去了。

“什么,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曹得全不说话,也没有时间让他多说,长生殿的门又一次被人撞开,昨日的陈姑姑领头在前,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宫女。她见曹得全在,很是惊讶,“曹公公你怎么在这,不在皇上那服侍,在这长生殿做什么?”

曹得全虚应一句,扬着拂尘,一面笑着,“陈姑姑不也清闲着,不在皇后娘娘跟前服侍,你上长生殿又做什么来了?”

陈姑姑避开他的话,先给我行礼,“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请纯婉仪娘娘上关雎宫一趟。庆儿,你们还不快扶娘娘走!”

她身边的小宫女上前来,一把押住我,曹得全喝道,“慢,本公公还有话跟娘娘禀告,陈姑姑要带人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

他背对着众人,神色凝重忧虑,“娘娘,傅大人不在,恐怕奴才要力挽狂澜是痴人说梦。不过请娘娘放心,即使大人不在,奴才也会保护娘娘您的。”他靠近来,细细跟我说了几句,我明知不可信,却看见他一脸的坚毅,这个从来献媚主子的人,竟有也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心下镇定着,将之后的命运暂时交给了他。

第三十九章 皇帝的用心(二)

一到关雎宫,我和婉言长喜三人便被送进密室。一路过来发现内廷禁卫森严,只有发生重大变故需要武力保护的时候,承刀侍卫才能进入东西十四宫。看来真的是要变天了。

长喜再怎么迷糊,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在皇后派来的侍卫提审我的时候,他挡在了前面,却被打晕在地,连婉言也没放过;随后他们被人抬了出去。我忐忑不安的跟着他们出了密室,却被带到另一个更隐蔽的暗室。里面点着一盏蜡烛,火光里皇后大红的宽袖微微浮动。

两个眼熟的太监立在旁边,我多瞧了几眼,认出是西雪大明宫的琛洛和那日刺杀我的太监。两人必恭必敬的侯在旁边,伺候的动作熟练殷勤周到,看得出不是第一天服侍皇后了。

“你坐吧,不需要在本宫面前装的这么辛苦。你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何必委屈自己呢。”皇后的脸焕发出神采,带着洋洋自得无法掩饰的笑容。

她在我面前连掩饰都不用了,只怕今日想要安全脱身不会是易事。我退后坐上花梨凳,回应她一句,“臣妾怎敢在娘娘面前耍猴戏,娘娘精通谋略计算,臣妾就是半夜睡觉多翻个身,传到娘娘耳里也是天大的事。不过娘娘您召见臣妾,为何要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在娘娘的宫殿,有什么话不能大白于天下的?”

皇后别过头,将手搁在扶手处,带着翡翠镶玉的护甲的手指枕在下巴处,眼睛却转过来,那一眼阴毒的完全不同于她平日端庄高贵的慈和神色。“今天过后,举国上下就该披麻戴孝了,有人只怕也在被悼念的人里面呢。为了大魏朝,勇敢的揭露自己与皇贵妃勾结的事实,然后迫于羞耻自尽身亡。皇上会为她大哭一场,然后连着她苦命的孩儿一起好好厚葬,将她的牌位也奉进宗庙。成为大魏开国以来,宗庙供奉的身份最低微的皇妃。”

我本就不安,脸色自然就苍白了,努力按下惊慌,我笑着问道,“娘娘是怎么了,臣妾若是算犯了规矩,任凭娘娘您处置,可娘娘要审问臣妾,也要让臣妾知道究竟臣妾做错了什么事呀。”

话不能说白了,尽管她和我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说明了,否则我怕挨不到曹得全带人来,她便发难了。只恨我人单力薄,又不能知会西雪秦莲二人。

“啊——”隔壁传来刻意压抑却忍耐不下的呼声,皇后吩咐琛洛,“打开让纯婉仪看看。”原来这是由一间牢房用木栅隔成的两个暗室,中间隔着漆黑的帷幕,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还别有洞天。

那间屋里的人正在行刑,两个太监拿着布满钩刺的金属鞭,接连朝者捆在木桩上的人招呼过去。披头散发的人抬起头,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居然是曹得全!

“停!给曹公公上盐水,让纯婉仪娘娘看看什么叫披麻戴孝,你们都得弄好了,要让皇后娘娘跟婉仪主子看的过瘾才算好,知道吗!”

很久前,我还觉得不卑不亢的人,现在却是奴颜婢膝的样子,琛洛得势的神情,证明我还是看走了眼。宫里此一时彼一时,人的好坏果然都是没有定数的。

那厢,曹得全咬牙承受着伤口撒盐的剧痛。他唇色发白,死死的握紧双手,偶尔忍不住一死丝呻吟,但看到我之后便一句也不吭了。

皇后起身走到木栅边,对着我笑笑,“纯婉仪是否觉得大势以去,你等着这个人去搬救兵,结果他却在你隔壁承受鞭刑。只要本宫不喊停,不出一百鞭,他就会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我收回视线,冷冷的看着她,“娘娘何必如此对待一个奴才,他不过是听人吩咐行事,若娘娘也只会将他看作一条狗,娘娘这么高贵的人,怎么也会跟非我族类的计较?”

“大胆!”那个刺杀我的太监恶狠狠的瞪着我。

皇后抿嘴一笑,“尹仁,本宫知道你心中的恨。这个害死袭云的纯婉仪就交给你发落吧,手脚干净利落点,千万别错失良机。本宫也只能给你一个时辰。之后就该是你来报答本宫了。庆儿,杏儿,你们留下来帮帮他吧。”

“奴才谢娘娘赏赐,一定做得利索,娘娘毋需担心。至于报答,奴才自然铭记于心,不敢忘了娘娘的恩惠。”

他恭敬的送走了皇后,将暗室的石门落下,转身盯着我冷笑,“庆儿,你们还不快把她绑起来,本公公要慢慢的将她折磨死。”

叫庆儿的宫女有些惊慌,旁边的杏儿却已经动手了,她只好跟上来,我不做抵抗,任她们将我仰面朝天捆绑在一张特制的“刑床”上,手脚身体脑袋不能转动,我的脖子上还被系了丝带,于是越发困难的呼吸着。

他从一个柜子里端出一个托盘,盛着一刀高丽纸和一盆清水。曹得全突然在那边不安起来,却被几鞭子抽晕了过去。这是宫廷专用秘密处死宫人的法子——闷毙。做法是将高丽纸一层层糊在受刑人的的口鼻上,使其无法呼吸而窒息致死。

听起来简单,死法的痛苦程度却不输于任何酷刑。尤其是它让受刑人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死亡的过程,那种心理慢慢的煎熬恐惧,远胜所有刑罚加诸在身体的痛苦,明明只要多一口气就可以活下,却被人剥夺呼吸的机会,受闷毙的人往往是怀着憎恨死去的。

情况早已在我掌控之外,连曹得全都被抓住了,其他人更没有办法帮我。皇帝为了拉拢皇后而牺牲逼迫我,事到如今我倍觉灰心,为什么到此刻,你也不来救我。曹得全的兵行险招,看来只会是要我送命的一计。

直到一张冰冷的湿纸糊在我的面上,我终于落下眼泪,他没有来,竟然将生命作为赌注押在这个皇帝的身上,他是那样无情冷血的人,牺牲一个小婉仪换来皇后的鼎立支持,不论怎么计较都是划算的。他不会再来,我输给了我的自信。不有的放松了握紧的双手。静静等待。

一张又一张,越来越不能呼吸了。我干脆就不挣扎了,既是死就无谓挣扎,徒惹死后旁人的指点,不如安静的从容的死去,结束这生坎坷的命运,至于复仇就交给下一世吧。我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慢,意识也模糊了,心痛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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