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庭 内藤更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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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庭 内藤更纱-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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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不出任何的话来,这不是我应该在的场所。
      我不属于这里。
      当我好不容易挣扎着来到了房门边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稻叶低沉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对于玲的感情……”
      我身体僵硬了起来。
      “我爱玲。”
      这好像利剑一样刺穿了我的脊背。
      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面再次恢复了寂静。
      稻叶关上灯,走到了窗口的沙发边。
      玲雪白的身体正横卧在上面。
      “你醒了吗?”
      玲微微一笑。
      “你都听见了?”
      没有回答。
      稻叶弯下身体凝视着玲的面孔。
      “和彦。”
      他的动作停住了。
      “谢谢你,让我回来……”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稻叶的眼睛因为惊愕而瞪大了。
      他倾听了一阵雨声之后,终于站了起来在玲的身上披上了毛毯,离开了工作室。将车子停到了平时常用的地方后,他冒着大雨走了起来。
      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想就这么走下去。
      雨水越发地激烈了起来。
      在入秋的时分,山脚公园的银杏树开始散落下美丽的金色树叶。
      我开始经常可以在那里看到那两个人散步的身影。
      玲和稻叶。
      从那个雨天以来,虽然稻叶再也没有开车带玲出去过,但是相对的,稻叶开始每天都来报到。就好像殷勤的恋人一样。
      他们见面的场所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工作室。
      无论是在公园、图书馆、还是美术馆,都公然并肩携手而行的两个人吸引了周围的众多视线。而这其中大多数是好奇的视线。
      不负责任的谣言就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和叶子。
      “你们看见了吗?没想到那位玲少爷居然是那种兴趣。”
      “听说他们一边走一边接吻呢。而且好像还不止这样而已。”
      “没想到那个稻叶居然也有真命天子了。据说他的床上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吧?”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在上面呢?嘻嘻嘻。”
      “不会有什么艾滋吧?”
      就连我对于这些都已经头疼无比,叶子当然更加快要气疯了。至今为止,玲都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哥哥。聪明、体贴、英俊,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受到所有人的信赖的哥哥。
      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们就好像遵守不成文的规定一样,绝对不主动谈到这件事。
      早上见面之后我们依然会兴高采烈地谈笑,或者在餐桌上互相糗糗对方,但是只有这个话题我们都尽可能小心地躲避了过去。
      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一张嘴,就会从开口的伤口中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但是,还不只是如此。
      如果只是外人的中伤的话,只要当作听不见也就可以解决了。
      真正对我们造成了致命打击的是,玲不再和我们一起去什么地方了。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我们三个人就会一起去各处参加电影祭或者是露营,要么就是呼朋唤友来进行烧烤。可是现在玲对于这些完全失去了兴趣。我们一直相信随着季节的到来,这个只属于我们的时间每年都会重复出现。但是今年玲却轻易地抛弃了这个时间。就好像撕掉已经不需要的页数一样。
      被扔下来的我和叶子只能无可奈何地生活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和玲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少了。
      当我某天早上在便利店发现那个瓶子的时候,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要转换一下心情。
      那是金色的染发剂。不是那种用于挑染的小瓶子,而是大瓶的染发剂。
      买完之后我立刻想起了稻叶光滑的金发。
      我当然不可能成为他。而且就算是成为了他,我也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会有所改变。简单来说的话,其实只是出于玩耍。
      我看完说明书后,用淋浴冲湿了头发。
      就在我“啊!”地刚想到瓶子还放在洗手台上没有拿进来的时候,浴室的房门突然被粗鲁地打开了。
      “你在干什么!?”
      是玲。
      “什么干什么?”
      玲的手上拿着那个瓶子。
      “给我!我要用那个。”
      “别闹了!不要用这种东西!”
      哥哥严肃的面孔让我的脑子有点发热。
      “和你没有关系吧?给我!那是我的!”
      “我不是叫你不要用吗?”
      我们撕扯了起来。
      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瓶子已经从玲的手里掉了下去碎成了一片片。金色的粉末被淋浴缓缓地冲走了。
      “彻……”
      我咬紧了嘴唇。
      “你没有受伤吧?”
      “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有什么权力……
      “彻,那里危险。你快点关上淋浴到这边来!”
      “我不是说过和你无关吗?”,我大叫了起来。
      他有什么权利说这种话!!
      “你自己不也喜欢金发吗?”
      玲伸出来的手停在了半空。被我说中了吧?
      “你自己不也在为所欲为吗?”
      玲凝视着我。
      “不知羞耻!”
      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惊人的杀气。要被打了,我不由自主蜷缩起身体。但是只是如此行已。
      我战战兢兢睁开眼睛,玲掉转了脸孔正在全身发抖。
      “毛巾我放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然后他就这样离开了洗手间。
      我一边收拾着浴室里面的碎片,一边思考着。
      那个自尊心超高的玲居然没有发火。
      他连一次也没有否认这个事实反而更加深沉地伤害到了我。
      我的胸口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好像被针扎到一样的疼痛。
      某种膨胀的感情好像随时都要迸裂出来一样。
      我闭上了眼睛。
      我的眼前以慢镜头重复着金色的药瓶在黑暗中变成碎片的过程。
      我用全速驱使着自行车。
      玲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面不肯出来。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情况!
      我无意识地用力踩着脚蹬子。
      周围的景色以飞快的速度退到了后面。
      在已经模糊的意识的深处,我突然想起了住在附近的玲的老朋友。

      哟。这不是彻吗?好久不见了,快进来吧。”
      “阿松!”这个松本登和玲上的是同一所美大,目前就读于立体造型专业。对于这个外形结实粗犷,但内在细心认真的男人,我是相当喜欢的。而且他一个人住,所以来找他也不会打扰别人。
      “玲还好吗?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他。”
      他给我端过咖啡来的时候如此问道。我该怎么说呢。
      看我陷入了沉默,他若无其事地替我打着圆场。
      “我在大学里几乎碰了到他,该不会又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了吧?”
      “嗯,他好像在画肖像画。”
      “噢。”
      “是金发男人的。”
      松好像有点吃惊的样子。这么说起来,我突然想到以前玲得奖的那副肖像画就是由松在收藏着。虽然他当时嘴上说着“放在我这里真的没有关系吗?责任重大呢。”,但是看起来倒是相当高兴的样子。
      “阿松,我有件事要拜托你。玲的那个肖像画,能够让我看一下吗?”
      他很爽快就答应了,从柜子的最里面拿出了用油纸慎重包裹着的玲的画。
      “把它挂起来装饰不好吗?” 
      听到我如此说后,松回答道。
      “万一要是有小偷的话,我就没脸见玲了。”
      他小心翼翼打开包装后,最先跳入我眼帘的是一片盛开的花朵。然后是在逆光下微笑着的一个年轻人的侧脸——峰岸润一。高挺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嘴唇,好像正身处梦境中一样的陶醉的表情。这些浑然形成了一体,散发出甜美而又无奈,只属于青年期的特有的香气,将看着他的人都引诱进了一个梦幻的世界。这是玲在润一去世后才开始描绘的画,可以说是为了他而奏响的镇魂歌。
      彻,润一和我说话了哦。彻,和他在一起好快乐呢。
      他去世的时候表情非常的平和。
      在我注视着画的时候,松离开了座位去厨房吸烟。当我看完之后,他已经走回来站到了我的身边。此时松轻声说了一句。
      “那是非常好的画吧?虽然我也只见过模特几面,但是该怎么说呢,从画面上就能根直接地感觉到他的性格吧?”
      “嗯。”
      “如果不是对模特有相当的理解是画不出来的。因为玲是那种代入的类型。”
      我紧张了起来。这么说稻叶的事情也还是传进了松的耳朵吧。我下定决心问道。
      “代入的话,是不是也包括迷恋的意思呢?”
      “这就不好说了。但是……”
      松吐出了长长的紫烟。
      “不管是这样还是不是这样,他应该都是有什么切实的理由才会这么做吧?因为玲这个家伙一向都是认真到了不必要的程度的。”
      “就算他扔下我和叶子不管你也这么说吗?”
      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笑过了头用粗壮的手臂敲打着桌子的关系,桌上的盐和胡椒都快要撒了出来。
      “彻,你今年几岁了?还有小叶也是的。”
      “什么嘛!”
      松停下了笑容,表情认真地说道。
      “你们也不要老是和他形影不离,也是时候让玲从哥哥这个角色上解放出来了吧?至今为止他不是一直都在充当着好哥哥的角色吗?那家伙也已经二十一岁了,也是一个男人。就算他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也没什么奇怪吧?你不这么觉得吗?”
      松说的也没有错。
      被他这么一说我自然无法反驳。松是在切实地……信赖着玲。
      “不管是这样还是不是这样……吗?”
      我们,不,应该说是我,因为理所当然地觉得玲应该永远充当我和叶子的好哥哥,所以当他做出改变后就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因而受到打击,因而不肯去原谅玲。我从来没有去考虑过他的心情就说出了那么过分的话。我……
      看我陷入了沉默,松有点慌张的样子。
      “啊,不过玲有时也有点不近人情。毕竟他是艺术家嘛!”
      “可阿松不也是吗?”
      “雕刻这类的东西可是无法用这种词来形容的肉体劳动哦!”
      他晃晃拳头骄傲地说道。
      “吃过午饭再走吧。”慎重地回绝了他的邀请,我再次跨上了爱车。我这个人很性急,我想尽可能快点见到玲,见到他,我有好多好多想说的事情。
      在沿着河岸疾驰的时候,我脑子里面一直在思考着。
      我想的是松所说的话,玲已经是个二十一岁的男人了。
      是一个已经拥有鲜明的心灵和身体的男人。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感觉上就好像突然被迫面对玲的一个前所未知的脸孔一样,我不由自主猛地停下了车子。因为我突然无法清楚地回忆起玲的面孔了。
      秋风吹拂着我的身体。
      当秋日的夕阳终于落下西山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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