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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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 + 番外-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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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拍着我的肩膀叫:“小林子,哈哈,错不了,你是小林子。” 

我暗自皱眉,叫:“柳哥。” 

“克己,你那边还有一桌子客人呢,我们改天再聊。”肖畅把我拉过来。 

“干嘛,还把小林子当成你的附属物?”柳克己挑眉:“肖柳顾又聚到一起,管他什么客人,小林子,你等等,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过来。” 

肖柳顾最早是父辈的称呼,他们好朋友,也是大家公认最有前途的三个人,后来老爸抽身而走,肖叔叔平步青云后折翼,柳叔叔稳扎稳打,如今已是身居高位。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只能称为肖柳了,这也是老爸最痛心的地方,人家的儿子都英武不凡,独他的儿子孤僻腼腆。 

柳克己高中毕业秉承父志上了军校,前些日子还听张钺提起他,说他转业后出任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裁,那家公司原本隶属总参,军委下文件要求部队禁止搞三产之后,公司和香港某家地产公司合资,不过依然是部队高干子弟扎堆的地方,自然处处绿灯。 

如果说肖畅是我幼年和少年时的偶像,那么柳克己就是如恶梦一般的存在。 

他从第一眼看到我美丽的母亲就迷上了,他小学的作文里写“我最喜欢的人是林阿姨,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她说话的声音最好听,她走路的姿势最好看,她做的饭最好吃……我最大的愿望是快点长大和林阿姨结婚。”那篇作文里一共用了三十几个“最”,在当时引为笑谈。 

他对我的母亲到了迷恋的程度,却一直讨厌我,以把我惹哭为乐,我不哭,他就变着法的欺负我,肖畅从小到大只跟他打过架,全是因为我。 

他成为我的恶梦是因为有一天,他突然揪住我严肃地说:“林阿姨说她是顾叔叔的老婆,不会和我结婚,你长大了说不定和林阿姨一样好看,不如我和你结婚算了。” 

我踢了他一脚,他急了,按住我又打又骂,当时是在营房的操场上,旁边有很多人看热闹,大部分是那些当兵的,一群穷极无聊,无处发泄的人。 

“完了,人家不愿意嫁给你……” 

“小子,男女都没分清楚就想结婚……” 

“哈哈,看那小家伙的样子倒象是个女的……” 

“小子,脱下裤子看看清楚再说……” 

“是啊,你脱他裤子他肯定哭……” 

然后他们一起喊:“脱啊……脱……” 

在一片哄笑声中,我的裤子被扯下来,我没有哭,白花花的阳光下,我生平第一次晕倒了。 

虽然后来他被父母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押到我面前谢罪,我还是怕他,一度怕到看见他就头晕的地步,于是肖不让他接近我。 

“小弟,你要是不想理他我们就走。” 

“那——好吧。” 

我犹豫着,肖哥可曾听说,他以前的女朋友,那位政界要人之女如今正是柳克己的未婚妻? 

可是没等走,柳克己就回来了,我们只得又坐下。 

肖畅和他寒暄对饮,我又开始喝饮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热切地说:“小林子,我大上个月出差见到顾叔叔了,顾叔叔风采不减当年,林阿姨还是那么——” 

“克己,怎么搞的,你这杯酒没干?” 

肖畅把一杯酒塞到他手里,柳克己却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我跟小林子说句话不行是吗?肖畅,十几年了,你怎么还这样,我——”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说了句:“等等,我给你们介绍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美丽干练的女子走进来,见到肖畅,明显地吃了一惊,柳克己楼过她热络地介绍。 

“吴迪,这是肖畅,我从小打到大的哥们儿,你们还是校友呢。” 

吴迪有些僵硬地微笑:“你好。” 

肖畅含笑点头:“听说过,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和才女。” 

柳克己大笑:“你是有名帅哥和才子,有没有动过心思?” 

我把一个杯子推倒,咣当一声响,他们都看过来。 

“别动。” 

肖畅拉住我的手,拿过纸巾,仔细把我袖口的污渍擦干净。 

吴迪的眼睛也落到我脸上,突然的安静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对她微笑示好。 

柳克己介绍:“顾瞻林,我跟你提过的顾叔叔的儿子。” 

吴迪笑了:“我知道,是你最喜欢的林阿姨的儿子,长得果然很——” 

咣当一声,这次是肖畅把杯子推到地上。 

柳克己皱眉:“你们怎么搞的?” 

“对不起,我去洗个手。” 

我随着站起身:“我也去。” 

我们一前一后进入洗手间,我说:“肖哥,你不用这样,那件事我早忘了。” 

肖畅把我额前的头发向后拨了拨,看进我的眼:“忘了才怪,你是什么事都记在心里的人。” 

你呢?肖,你也什么都记得,却为什么能做到那么潇洒,来去自如? 

我近乎仓惶地躲开他的眼,嗓子有些干涩,眼睛莫名地泛起潮意。 

“小弟——” 

带着美酒醇香的气息覆上我的唇,双唇相接的那一刻,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别这样,肖——” 

腰上的手臂收紧,宛如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徜徉:“别抗拒,瞻瞻,你忘不了我,正如——我忘不了你一样。” 

被彻底看穿的感觉就象大雪天不穿衣服,无所遁形不说还有冷风嗖嗖打在身上。 

每个人都渴望被理解,但是我相信没有人希望被理解得如此彻底。 

我承认,我忘不了,可是那终究已经过去了,不是一个月,不是一年,而是十年。 

罗密欧爱上朱丽叶之前也曾经倾心爱慕另一个女子,既然最完美的爱情也有瑕疵,或许我不该埋怨他当初的避而不见,但是我就是介意。 

透过整面墙的镜子似乎有另一个我在冷静地审视这一切,我的表情从呆愣到无奈再到空茫,嘴角是自嘲的笑:“肖哥,我不是出租车。” 


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直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我们出去吧。” 

第五章 



抛开初见的错愕,吴迪落落大方,开朗健谈。柳克己显然对这个未婚妻很满意,赞誉有加,还不时做些亲热的小动作,只是眼神里缺少了应有的热情,我猜他对一切心知肚明。 

是自幼的瑜亮情结?还是试探未婚妻的感情?亦或是这两者结合起来产生的无法言喻的烦闷?我无意探寻他的心态,只是腼腆地笑,虚应着他的话。 

肖畅相对沉默了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好容易吃完饭,肖畅和柳克己去开车。 

站在饭店门口,借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吴迪仔细地打量我,没一个美丽的女子这样打量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天阴乎乎的,我把手插到口袋里迎着清凉的风随意地踱步,吴迪随后迈下台阶。 

“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微笑回头:“你和我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一直以为她是高傲的势利女子,显然并非如此,她聪明、美丽,风度绝佳,一点都没有官家千金的娇纵和盛气凌人。 

“你也知道我?”她惊讶地挑眉。 

我学着戏剧里的西方绅士微微躬身,“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小人深感荣幸。” 

“哈哈,克己从来没说过你这么幽默。” 

那是因为我很少对陌生人这样,但是她是例外,除了好感,我对她还有一份别样的感觉。忘记肖是很难的,我曾深受其苦。 

有两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台阶上下来,我拉了吴迪一把躲开那两个醉鬼。她道谢,抬头又盯着我的脸看,这次距离很近。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她的美丽仍然让我有些目眩,我把手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我和我的母亲并不相象,事实上我觉得吴小姐要漂亮的多。” 

“真的吗?” 
                  她爽朗地笑,“克己可不这样认为。”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身旁,柳克己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吴迪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我邀请小林参加下周的生日party,他答应了。” 

柳克己很高兴:“太好了,我刚约了肖畅,正想和小林子说呢。” 

我扭开头,肖畅在另一侧招手,我向他们告辞,柳克己拉着我。 

“告诉我你的地址,到时我去接你。” 

“我住的地方很偏僻,不好找。这样吧,我和肖哥一起去,也省得柳哥麻烦。” 

“什么话?”他皱起剑眉捶了我肩膀一记,“你不把我当哥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再这样我可真急了。” 

“干什么呀你,小林,别理这个粗人。”吴迪拉住我亲切地说:“你住的偏僻,又没车,干什么都不方便,你柳哥就是卖房子的,有时间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柳克己一拍手:“对啊,我都忘了,小林子,明儿就去找我,我带你转转。” 

我诺诺地应着,又告辞,柳克己拉住我的手用力一握:“说定了,可不许涮我。” 

见我点头他才放手,我敏捷地穿过如织的车潮跑到马路对面,上车,往椅背上一靠长吁了一口气。 

肖畅笑了:“还是招架不住太多的热情?” 

没办法,从小就是这样,对上目光热切,穷追不舍的人,我跑得比兔子还快,偏偏对不搭理我的人念念不忘。 

我搓了搓脸,叹气:“谁叫我只欣赏酷酷的人呢?” 

“你啊——”肖畅揉揉我的头发,表情既好笑又无奈。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提洗手间的事,直到我说了声再见,打开车门,他突然叫:“小弟。” 

我回头,他把车门关上,握住我的手,“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会疏忽一些东西,有的无关紧要,有的却是生命中最宝贵和最重要的,可悲的是那个时候无暇去分辨。但是小弟,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放开手,默默点上桓獭?BR》 
以前的肖畅是不抽烟的,他对可能上瘾的东西有一种纯然的憎恶。 

是啊,经历那样的重大挫折,谁能一点都不变呢?不可否认,香烟是排解寂寞的最佳物品,若不是怕被石斌骂,我可能也会尝试。但是看着他喷云吐雾却让我没由来地心酸。 

我低下头,轻咳了两声,他掐息了烟,打开车窗。 

“对不起,肖哥,我知道你没有这样想。”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也不知道该怎样补救,小弟,”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我愿意作你的出租车。” 

我呆住了,眼前又晃过那个春日傍晚,在空旷的球场上独自射门的他,淌着汗水潇洒地向我走过来的他,微笑着揉我头发的他,在经历了重大的挫折之后,他带我一如平常。 

骄傲而坚强的肖,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幸好他看不见,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正常:“其实你没有必要觉得抱歉,离开北京不久,我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石斌吗?”他的声音有一丝轻微的波动,我惊讶地抬眼,黑暗中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这么惊讶吧。”他淡淡地说:“下雨那天他不是送你上班了吗?更早些时候我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他,印象很深。” 

是了,肖畅向来记人最准,而我恰恰相反,除非经常接触,否则同窗几年的同学也可能叫不上名字。 

“对,就是他,” 

我点头,正要叫着说,对面的车灯一闪,石斌——我反射性的猫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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