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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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碧树-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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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悲哀地看着他,我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九弟,慢慢地开了口:“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兵刃?” 
  “你想刺杀离国皇帝么?”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嘉宜的语声立时低了下去,“我就知道,我的五哥是一个勇敢的人!”他自豪地看着我,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交到我手里,“五哥,你放心。如果你失败了,我会继续你的路。” 
  不要,我不要你继续我的路,我只愿你能够平安快乐地度过这一生。然而不等我说出这些话来,外面小元子已经开始轻声叫道:“长乐侯,定王要走了!” 
  “快走吧。”我轻轻推了一把恋恋不舍的嘉宜,目光却没有离开他的背影。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五 
  掌灯时分我微微有了点精神,喝了两碗粥,喜得小元子眉开眼笑。我静静地听着他邀功一般向蕴明汇报我的转变,暗暗浮起了冷笑。 
  看来蕴成的劝阻没有丝毫效用,天一黑,蕴明依然来到了我的房间,赶走了一切随从。 
  “听说你想开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气色好了很多。” 
  我躺着看他,眼中没有表情。为了能够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了他,我必须先温顺地接受他的侵犯。 
  然而虽是下了这样的决心,当他的手顺着我的脊背剥去我的衣服,手指探进我的下身时,我仍然厌恶得身子一挺,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看来还是把你绑起来比较好,”蕴明狞笑着,“我可不想又像昨晚一样浪费太多时间。” 
  “不要。”我不得不打破了一贯矜持的沉默。我的手,还有用。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蕴明话音未落,就狠狠地进入了我。 
  我没有反抗,尽管巨大的痛楚让我恨不得呻吟出声,我仍旧苦苦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声音。听着蕴明在我身后粗重地喘息,我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我的手,慢慢地探向了枕头下面。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握住那匕首,刺进这个忘情发泄的人身体里。 
  枕头猛地飞到了地上。 
  露出了闪动着寒光的匕首。 
  〃就凭这个想杀我么?〃蕴明的语声冰冷,一切动作都停止了。他从我身体里抽出,一把将我掀翻到地上去。 
  “凭所有的东西来杀你。”我爬起来,赤裸地站立在他面前,不再感到羞耻。 
  他的眼睛扫视着我的全身,赞叹中有叹息:“本来知道昨晚弄伤了你,今天应该让你好好歇歇。可惜听说你藏了个有趣的东西在枕头下面,我就忍不住来看看那是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我绝望了,这个宫中,到处是他的眼线。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谁是你的同伙?”仿佛猫戏老鼠一般,他故意问我,手里却把玩着那把匕首。见我不答,他用那匕首挑起了我的下颏,逼我和他对视:“我只想让你亲口说出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居然有了一种被辜负的酸楚,不由冷笑了一下。趁他一瞬间失神,我猛地前倾,把咽喉朝他手中的匕首撞了上去。 
  他怒喝一声,一掌打在我的胸口,把我击倒在墙角。然后他一甩手把匕首远远抛开。 
  我试了几下没能站起来,只好放弃,就那么坐在墙角看着他。 
  “果然是动人心魄的面容和身体。”他又笑了,笑得可恶,“不过我今天看见了长乐侯嘉宜,他长得也不错。” 
  “你不能动他!”我的心中狠狠一痛,脱口而出。 
  “你凭什么要求我?”蕴明走过来,伸手抱我,动作温柔,而话语却是无情的,“如果你要寻死,我只好用他来接替你。” 
  我的身体蓦地僵硬了,任凭他把我抱起来放回床上,百般抚弄,却不再反抗。精明的离国皇帝啊,他从此不再需要用绳子把我绑在床上,我却永远无法逃离和拒绝了。 
  能够让嘉宜幸福,现在成了我唯一的心愿。仿佛他是在代替我享受那幸福一般。 
  六 
  “公子,风大,回屋里去吧。”小元子不甘心地又叫了我一句。自从我被废为庶人后,所有的人都改口叫我“公子”,而且还给我起了一个绰号:“木头公子”,因为我从来不主动跟任何人说话。几个月来,我发出的最多的声音,就是手下的琴声——最终还是舍不得砸了蕴成送来的这件礼物,自己也说不清原因,或许,是太寂寞了吧。 
  “公子——”小元子又催促了一遍,甚至带了哭音。上次我独自在夜里站了一宿,一病月余,他们这帮伺候我的奴仆都在暴躁的蕴明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大家都是奴才,我又何必为难他? 
  “取那件狐裘来吧。”我淡淡地道,这件披风是蕴明专门为我准备的,只是我一直不肯接受而已。如今,为了小元子,这个与我并无感情的仆人,我却终于主动要求了。我心中苦笑着,手中发出的琴声虽连绵不休,却因为心意烦乱而有些错乱了。 
  “嘉木,这是新作的曲子吗?”蕴成接过了小元子手中的披风,示意他回避,亲手把那柔软温暖的狐裘披在我肩上。“是珍贵的白狐腋裘呢,西域进贡来的,皇上自己都舍不得穿。看来他对你真的很好。” 
  很好?每夜折腾得我死去活来也是很好?我用力挣了一下,表达对蕴成的抗拒,不料那狐裘却更加坚决地裹紧了我,带着蕴成的体温,让我整个身与心都松软下来。于是不再反抗,当作没有这个人存在,弯腰在琴边的水盆里泡了一下疼痛的手指,继续弹我的琴。 
  蕴成静静地听了一会,忽然叹道:“秋风起,秋叶落,故国梦远人奈何。嘉木,这个曲调,太过悲了。” 
  手指颤抖了一下,没料到这个武夫,居然也听得懂我的琴音。可是,我心中的无奈,他能够体会么?他不过是每天出现在我身边,给一些对他而言毫不费力的安慰和关心罢了,只不过是恰好每次都出现在我最孤独寒冷的时候而已……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凛,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期盼这每天必至的温暖了呢? 
  身边忽然传来节律之音,配合着我的曲调,却将那悲愁之气渐渐引开了去。我蓦地住了手,冷冷地看着一旁用树枝敲打地面的蕴成。 
  “怎么了?”他很无辜地看着我的怒意,“秋风吹了落叶,明年还会发新叶嘛。” 
  我的曲子叫做《西风凋碧树》,凋了,就是凋了,哪里还有什么明年?这个人,妄解曲意,当真可恶。我站起身,不顾那珍贵的狐裘滑落到地上,便走开去。 
  “嘉木——”蕴成忽然追过来,“是我不好,但是,请歇歇吧。你这样弹下去……”他不再说,眼光却瞟了一眼水盆中淡红色的水,忽然一把抓起了我的手,“看看,看看,你的手指都弹成什么样了?”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地抓住了,于是只能冷笑着看他。 
  “嘉木,不要笑了,不要弹了,你哭吧!”蕴成忽然吮去了我手指上的血,紧紧抓着我要抽回的手,低低地道,“你知不知道,我宁可你流泪,也不愿你流血啊。这些日子,你流的血还不够多么?”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年轻而健康的定王,似乎他身上温暖的热度也传递到了我眼中,竟有些湿润的感觉。当他一把将我抱住的时候,我的泪第一次在北离的土地上落下。很久了啊,一个人在这宫院里,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没有温情,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不会哭泣了呢。 
  “嘉木,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的!”蕴成拍着我的脊背,安慰着,“我知道这几个月你吃了什么苦,我全都看在了眼里,也痛在了心上。但是,请不要自我折磨了,那样对所有的人都不好!” 
  “我哪里还顾得到所有的人?”使劲推开了他,我竭力找回一向的冷淡,“连这个身体都不属于我。” 
  “嘉木,你不是的!南胤鄢陵王仁爱的名声,我很早就知道的啊。你十三岁的时候,为了替遭灾的济州百姓申请减免供赋,在大殿前不断叩头,以至流血晕倒,南胤的皇帝后来才会称赞你是‘国宝’……” 
  “你来,就是想送这几句赞美吗?”我打断了他。 
  “我来是想请你,”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蕴成斟酌着说,“尽量平复皇上暴躁的脾气。” 
  “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么?”我讥讽地说。 
  “你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蕴成说,“当你对他偶尔不那么冷淡,他的心情就会好很多,脾气也就不那么暴虐,离国的臣民就能少受一些苦!” 
  “离国臣民与我何干?”我知道蕴明杀人不眨眼的暴虐,但要我曲意迎逢,死也做不到。 
  “离国是你的仇人,可就算是为了我,可不可以?”蕴明忽然问。 
  为了他?我刚想尖刻地否定掉,没料到他竟然一把抱住了我,不同于方才安慰的拥抱,而是在手臂的探索中,印上了他发烫的嘴唇。 
  怎么他也是这样?我气恼地想推开他,舌头却被他牢牢地吮吸住,根本脱不了那纠缠。一股热气从我身体中冒起,让我更加失去了力气。我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这么下贱吗?对自己的气恼中,我猛地扬起手,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蕴成脸上——谁叫他引诱我的? 
  “就算是为了我,嘉木。”蕴成白皙的脸上显出了我的指印,他闪亮的眼睛映出了我通红的脸容,却仍然固执地重复着,“你尽可以打我,但务必请听我把话说完。皇上的所作所为,已经太过分了,昨天居然发明了叫做‘廷杖’的刑罚,当场就可以把在朝堂上触怒他的官员活活打死……” 
  见我终于动容,蕴成继续说,“但是,我却知道,这也怪不了他啊。自从他五岁做了太子开始,父皇就一直用离国的传统来刻意培养他的铁血手腕。因为有一种说法,只有亲手杀了自己兄弟的人才可以当上离国的皇帝,父皇就逼着只有十一岁的他亲手杀了两个异母兄弟。才十一岁的孩子啊,我记得他手上沾着血独自跪在雪地上哭泣,却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然而,不幸的是,尽管开始是被迫,他这种嗜血的脾气却是无法克制地越来越重了。现在只有你,能够借助在他心中的位置,平息他的暴躁。嘉木,我知道这样太逼你,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怕这刚刚统一的天下,顷刻又会毁在四处的内乱中……” 
  我看着他痛苦的脸,完全丧失了方才吻我时的热情,倒像是为了骗取我的同意才用了美男计似的。于是我冷冷的道:“为了你也不行……你以为我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在下面的狗么?” 
  “嘉木,不要这样轻贱自己!你明明知道,你可以影响他的喜怒……” 
  “我做的事,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我转身走开,“并不是为你,这一点请你明确。” 
  “嘉木,原谅我……”蕴成的声音,含着后悔,却又不敢追上来。只有那温柔的低沉的呼唤一直萦绕着我,无法挥去:“嘉木、嘉木……” 
  这便算是答应了么?为了他,我给自己又套上了一层更重却更冰冷的枷锁。 
  七 
  〃公子,御史裴严在书房跟皇上争执起来了,定王请您去解围呢。〃小元子跑过来,小声道。 
  真有不少不怕死的大臣啊。我轻叹了一声,从修剪的菊花前立起身来。让我曲意奉承蕴明是件难以做到的事,不过看到一向对他冷如冰霜的我能够亲自为他培植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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