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风端着一碗面站在周宇的门前，抬手要敲门又有些犹豫，思考着进去要说什么才好。犹豫间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想当年他在美国和吴凯同住的时候，吴凯熬夜写论文，也是自己煮了面给他做消夜，第一次也是这样犹豫的站在他的门前，也是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林风晃了晃头，把这些甩开，抬手敲门。
“小宇，我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周宇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一手抓住门把手，好像随时准备关门的样子。“您有事？”语气客气而生疏。
“你晚饭吃的太少，我煮了面给你，很烫的，不让我进去吗？”林风忽略掉周宇的冷淡，自顾自的说道。
周宇愣了一下，还是侧身让林风进来了。
“快趁热吃吧，尝尝我的手艺，这几年有没有进步。”林风把面放下，转身对周宇说。
周宇还是愣在门口。
“怎么了，愣在那儿干什么，不会是不敢吃我煮的东西吧？当年你吃我煮的东西可没这么犹豫，还是说当年你就是勉强吃的，现在还心有余悸？那我可就太伤心了，你可是除了我父母外第一个尝到我的手艺的人啊。”林风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虽说白净了些，脸嫩了些，但这副委屈的表情还是很好笑的，可是周宇一样的没有反应。
林风无可奈何的走到周宇面前，“放心了，我的手艺比当年进步了好多的，你试试，当给个面子，好吗？”
周宇愣愣的，被拉住坐下才好似回过神来，看向林风的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情绪。
林风把筷子塞到周宇手中，“吃吧，面泡久了不好吃了。”
周宇的眼中却慢慢泛起了水汽，干咳一声，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真的不敢吃啊？”
“不是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说这些。”
林风笑了，“那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我以为……”周宇的话没有说完，有些东西是不用说出口的，他相信林风会懂。
“我的态度没有变，我很高兴你没有放弃自己，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吃东西吧。”林风摸了摸周宇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吃完别忘了把碗收拾好，我先睡去了，明天见。”
日子过的平静异常，工作并不辛苦，和周宇的相处也很默契，一切好像都很完美，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这花街讨生活的，几乎个个都是人精，看林风初来乍到，又面慈心软的样子，周宇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就经常说些这几天手头艰难的话来请求过几天再交诊费，林风不善于应付这些，一次又一次的答应，周宇说了几次都被“人家林医生都答应了，小宇就放我们一马了。”这类的话挡了回去。这样的后果就是一个月不到，诊所就快没钱买药了。
林风也很头疼，但看到那些人的样子，明知到有时是装的，也狠不下心来，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心软，又一次次的心软。
这天，一样的开门，一样的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却出了怪事。
拖欠诊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来，几乎都是一样的话：“林医生，谢谢你了，我现在手头方便了，来还诊费。”林风开始还有些诧异，怎么忽然转了性，但人一个一个都来了，林风就知道事情决不简单，估计是有人说了什么，而那个人，除了豹哥不会有别人。看看周宇一点也不觉奇怪的神色，林风就知道是他说的。
而这一天奇怪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那群还钱的来的差不多了以后，来了三个一看就面色不善的人。
前面那个估计是领头的，林风开始也没怎么在意，来到花街这个不纯粹的地方，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兵来将挡，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那人一开口还是吓了林风一跳。
“小不点儿，听说豹哥不要你了，跟了哥哥我怎么样？”话是掠过林风直接对着周宇说的，林风不明就里，回头看向周宇。
周宇脸色有些发白，“九哥，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些。”
“尊重？哈，这小子跟我讲尊重。”九哥好像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回头跟两个跟班笑道。“跟了豹哥一年，就不认识人了，你可别忘了，当年你第一个男人可是九哥我，怎么一点儿都不念旧情，我可是一直记着你的身子，啧，啧…那叫一个销魂呦……”
“啪！”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这令人不爽的声音。
大家好像都有些愣住了，只有林风的声音回荡“原来当年那个畜生是你，对小孩子也下的去手，真是禽兽不如。”林风当年见到周宇的伤就憋着无处发泄的怒火一下发泄出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九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被打了，回头冲着手下嚷道：“给我打他，竟然敢打我。”
周宇冲上来想护住林风，却被林风推到一边儿去了，“你看着，我早就想教训这个家伙了。”周宇本来就不会打架，挨打的经验倒是不少，这时也就只有先在一边观望。
混战开始，三个对一个，林风虽然是跆拳道的黑带高手，但以前的对手都是极遵守规则的人，而这次这些却是从打斗中学会打斗的痞子，完全不讲什么规则，林风实力虽强，也着实挨了几下狠的，但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打法，也找到了对手的弱点，打架还是要靠实力的，所以，最后的结局是林风的衣服被撕破了几处，挂了些彩，但那三个已是没有战斗力了，趴在地上喘气。
林风还在戒备着，这些人完全不讲规矩，而且也不讲输赢，好几次以为赢了，他们又打上来，弄得自己多添了好几道伤痕。
“啪，啪…” 门口忽然有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
第七章
“啪，啪…” 清脆的掌声把屋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林风抬头发现是豹哥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手下。“好精彩！”豹哥笑着走了过来。
地上的三人也抬头看着豹哥，眼中有敬畏和胆怯，豹哥瞥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老九，你真是出息了啊，到我的地盘撒野？这次林医生教训了你们，我就先不跟你们计较了，以后记住，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要是还想我照规矩放你们进来看病，就别再来这儿捣乱，滚！”豹哥的声音低沉吓人，林风听了都有些发寒，那地上的三个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连声答应着，连滚带爬的夺门而逃。
看向林风时，豹哥脸上虽然依然没有笑意，但神色柔和多了，“今天真是开眼，那天一定要好好和你切磋一下。”
“小不点儿，去弄点儿吃的，我晚上在这儿吃饭。”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对林风说，“看我，都忘了你现在是这的主人，不介意我在这儿蹭饭吃吧？”问话，却没有问的意思，林风也无意计较，“不会。”
周宇没出声，径直向厨房走去，进了厨房才靠在墙上，发抖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滑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倒比自己挨了顿打都来的紧张、疲惫。
“你们两个，把这里收拾干净。林医生，我们到屋里谈？”
林风点点头，两人进了作为诊室的屋子。
“林医生……”豹哥坐在诊室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风。
林风是先坐下的，虽然很不喜欢这种处于低位的感觉，但再站起来反而着了痕迹，干脆靠在椅背上，直视着豹哥的眼睛。
“豹哥叫我林风好了。”
豹哥看了林风一眼，接着说：“我们这里有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这里的规矩实际很简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林风听到这个有些讶异，这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同的，没有掩饰的必要，惊讶与不信全写在了脸上。
“你不用惊讶，就是这样。在这里虽然强势和武力可以做到不遵守我刚才说的，但那样也要时刻准备着被更厉害的人打倒，到时一切还是要还的。”
“喔。这样说也有道理。”
“所以在这里，同情之类的感情是最多余的，那样只会害了自己。”
“今天那些人是你逼来的？”
“也不算逼，只是实话实说，你要是干不下去了，要再找一个像你一样医术好又公道的医生就难了，他们自己要来还钱的。”
林风沉默了一会儿，“谢谢！”眼中是清澈的了然。
“你能明白就好。”豹哥从桌子上跳下来，向门口走去。
“豹哥。”在豹哥就要开门出去的时候林风叫住了他。但却没了下文。豹哥疑惑的转身看看林风。
林风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担心老九他们再来捣乱？不用担心，我们有规矩是不能在医馆动武的，这次算是意外，我保证他们以后不敢来了。”这样的解释连豹哥自己都觉得牵强，但黑道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和一个外人解释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风抬起了头，眼神有些飘忽。
“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
“你喜欢小宇？”
“怎么问这个？”
“这件事本来我不该问，但小宇现在在我这儿，我当他是弟弟，所以……”林风也知道，这几天的时间说这样的话有些过了，但那个少年倔强而寂寞的眼神总是在他眼前晃动，他就是关心他，就是想他能幸福。
“我是挺喜欢他，但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豹哥走了出去。剩林风一个人回味他的话。
晚饭吃的很平静，大家的话都不多，饭后豹哥就走了，说以后会经常来蹭饭。
小宇收拾碗筷，林风发现小宇端起碗来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了？”
“没，没事。”小宇端起碗就要离开。林风赶紧拉住了他，把碗抢下，小宇的手心好几个指甲抠破的伤口，由于泡了水已经发白了。
“你怎么回事？这样了也不说！”林风有些生气，拉起小宇到了诊室，虽然气，但手上依然是轻柔的，小宇不禁翘起了嘴角。
林风处理完伤口一抬头，却意外的看见了小宇的笑，淡淡的，像春水一样，林风有些呆了，这是林风第一次看见小宇的笑容。清咳了一声，才掩饰了那种尴尬，“你也太不注意了，上楼去吧，晚上别再沾水了。”
林风睡到半夜，觉得很渴，拿起床头的水壶却发现已经空了，不得已起来找水喝。却意外的发现小宇坐在楼梯上发呆。
林风倒了两杯水走到小宇身边坐下，“睡不着吗？喝点水。”
小宇吓了一跳，看了林风一眼，还是把水接了过去。
“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黑暗中林风柔和声音有着极强的蛊惑作用，本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此时却好像忽然找到了出口，那些以为已经没人在乎，也将被自己遗忘的伤口又揭开来，才发现从没愈合过。
“我是个妓女的孩子，我妈生了我不久就病死了，爸爸不知道我是不是他的孩子，但还是收养了我。爸爸很爱赌钱，经常输，十五岁那年，九哥和爸爸说，如果我肯陪他一个晚上，爸爸就可以以后都不用利息借钱，钱也可以慢慢还，要是不肯，爸爸的手就要被砍掉，最后没钱还，还是要我去抵债。我同意了。那晚我遇见了你。”小宇停了一下，喝了口水。
“爸爸经常喝酒，身体很糟，我十九岁那年，爸爸去世了，留下了一身的债，九哥要我还，我没办法，后来我去求豹哥，他替我还了债，还给了我一年的生活费，让我可以念完书，我就跟了他一年。”
二十年的人生，简短的几句话，但林风知道这其中的辛酸不是他这个长在蜜罐里的人可以想象的。
“你喜欢豹哥吗？”
“喜欢？不，我们只是交易。”
“那你恨他吗？”
“不恨。其实我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