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雪by雪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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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雪by雪翎-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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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安冷道:“罢了,有什么吩咐说罢!” 



那人低声道:“魔主知道齐盟主不肯随意杀人,这药在发作时候服用一颗,可以支持到你回飞剑门。” 



“代价呢?”子安冷冷地——我背上贴上一个温暖的人体,看来他是撑不住坐在床上了。 



“暂时不需要。”那人干笑了两声,“齐盟主老实些的好,魔主现在还是高看齐盟主一眼的,若是哪一天腻烦了你,嘿嘿,那可难说得很!” 



子安轻轻地笑了,语气疏离:“你回去告诉他好了,我不要这药,也绝不再练那种功夫,等到把门人带回飞剑门,我和凌天就要走了,他要做 



什么我无力阻止,但也绝不做帮凶!滚!” 



掌握好时机,我回身、右手出指、左手抓住枕边的剑,子安中指歪倒在我身上,惊愕地盯着我,他张口,我已经封住他的哑穴。那人是个矮个 



子,面目平常,一见不对便想逃走,我的剑尖指在他咽喉,他吓得光秃秃的顶心都见了汗,喃喃道:“好快的剑,难怪魔主叫我们小心!” 



我懒得与他废话,点了他身上穴道,拿过他手上握着的药瓶,放在子安的枕边,又在子安身上多补几指,并让他躺得舒服些。不是没有看见他 



求恳的眼神,我俯身在他额上一吻,低声道:“子安,我去找小洛,我要劝他,我要他给你解了血竭,我不能让你死,你要好好的服药,等到 



我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下去,“我会回来,你放心!” 



拎起那矮个子,我跃出窗口,回手关紧了窗子,我知道子安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我的背影,可是我不愿意回头。 



问出小洛藏身的地方费了我一番功夫,因为我狠不下心来严刑逼供。但最后他到底是说了,不过一个只管跑腿、狐假虎威的小角色实在问不出 



什么,只知道现在血竭总坛就在栖凤山上,也就是离坐忘峰不过几十里的地方。 



将那矮个子点了穴道放在角落里,我立即起身奔栖凤山,路上自然小心地避开了子安派来寻找我的人。 



我不喜欢杀人也不需要杀人,而且我希望小洛知道我去找他,毕竟山高林密,凭我自己找到血竭总坛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也相信小洛还没有绝 



情到要杀死我的地步——想起小洛临别在我唇上的轻轻一吻,那种柔软炽热的感觉还似乎又重新回来。在离开子安的时候,我其实也很想潇洒 



地吻上他的唇,但,最后还是改了额头。 



问过山下的猎户樵夫,人人都说栖凤山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我还是上了山,循着采药老人指出的崎岖小路前行。 



山间的细雨沾衣不湿,只在皮肤上留下丝丝缕缕的凉意。 



绵延百里的栖凤山,苍松浑厚、翠柏摇曳,往往山坡一转便是飞瀑流泉,倒映着那些深深浅浅的绿,美不胜收。很久远地一段记忆浮了上来, 



阴沉黯淡的天空下,一群无忧无虑地少年朗诵着《忆江南》。那一天,岑夫子用很平静地声音叙说着他梦里的那个江南,我想着我梦里的江南 



,然后是大雪铺天盖地……岑夫子……岑朝颜……我其实不清楚自己的离开究竟是为了救子安,还是为了见到小洛,两难的想法让我对自己愤 



恨不已,抬眼,前途雾气朦胧、一片渺茫…… 



七天漫无目的地寻找,我最后迷失在群山之中,我猜是小洛并不想见我,我也就找不到他——或者,是那个人因为惧怕欺骗了我。所以当我转 



过一个狭窄的山缝、面对着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时,一时有些发怔。 



这座山谷曲折蜿蜒,看不清究竟有多长,左右都是高不可攀、滑不着手的石壁,看来是除了这狭窄的缝隙再没有其他进入的方法。遍植在谷地 



中的是一种高可没人的花树,肥厚的蝴蝶状花朵在同样肥厚碧绿的叶子中间开放得肆无忌惮,猩红的颜色浓艳得仿佛可以流溢一地。开始晴朗 



起来的天空中,阳光从云彩的缝隙里透出些许金黄,那些被阳光照射到的花朵开放得更加张扬。 



那些硕大肥嫩的花朵连成一片,灿烂壮观得无法形容,空气里弥散着一种让人沉醉和疯狂的味道。我含上一枚解瘴清毒的药,飞身踏上花朵提 



气飞奔,我对花树纠结的枝条望而却步,若是从这树林中穿过,不可避免地要碰到那些花,但我对这些美丽到让人觉得邪恶的花朵有本能的恐 



惧和厌恶。可是我不想转身,直觉告诉我,我和小洛之间,只有这些花树是阻隔。 



不清楚飞奔了多久,脚下总是那些在风里摇曳若舞的花朵。内息没有丝毫受到阻碍的迹象,只是身体越来越无力,眼前的猩红渐渐浓厚起来, 



一天一地除了那些血一样的红再没有别的颜色——毒性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身体。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我从花树的枝头坠落到了地上,被那些 



盛放的花朵湮没。然后,我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靠着并不粗壮的枝干滑倒在地上。 



坐在潮湿的土地上,我勉强睁大眼睛,把身下压住的东西拿到眼前来看——雪白、滑腻、纤细——半截人的腿骨——我坐在一具人的白骨上, 



花树树干上伸出来的细长的根与那骨头纠缠在一起然后深入地下——这是吞噬人的血肉的树,它们,靠的是人的血肉的滋养…… 



我连松开手中骨头的力气都已经没有,能看得到的花树枝条都似乎在蠢蠢欲动,眼前渐渐模糊,遥远处的天空,蓝得那么苍凉,苍凉到让人绝 



望…… 



13 



无数的人影来来往往,无数的声音嘈杂在一起,有哭有笑有喜悦也有绝望,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唤着“小天”,那声音的主人是个美丽的女子 



。 



是小姑姑么?母亲死后,小姑姑的怀抱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地方,一直到她神秘地离开。可是女子的面容渐渐变化,终于变成小洛雪白美丽的脸 



,我终于见到他了么?他会不会听我的话把一切都变回原样? 



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空荡荡一间静室,只简单的原木家具,枕褥还算精致,窗子敞开着,空气中还是那些猩红花朵令人沉迷的味道——初 



闻只觉得诱惑,多了却让人丧命。 



也许睡了很长时间,手足都有些虚软,我下了床,慢慢走出房门。这是个寻常的院落,一明两暗的屋子我住了左边,右边房间与我的布置相同 



,同样的整洁,不知道是什么人住的。院子里也种满了那种猩红的花,无数残落的花瓣在地上交叠着,掩去了地面上明显的扫过的痕迹。 



推开院门,紧紧相连的是另外一进小院,仍是种满了同样的花树——所有的地方都只有这一种植物,其余的连棵草都没有,触目都是血样的红 



、刺目的绿。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而这里,静得连风都不敢发出声音,明明是整洁平常的院落,却无端使人觉得荒凉,坟墓般永恒的寂静。 



抬眼望去,花树下放着一张软榻,榻上躺着的是一个白衣的细瘦的人,一个同样白衣的少年伏在他身边,睡得正熟。 



我的呼吸惊醒了熟睡的少年,他抬起头,叫我:“哥哥!” 



那是小洛,不同于以前假作的柔弱,他慢慢地站起来,清冷,还带着些困惑:“你为什么来这里找我?是……为了让我救子安?”他的语气里 



没有任何感情,雪白的丝绸衣服毫无褶皱地裹着他的身子,只有双颊显出些有生命的红,“他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现在的他让我无法伸出手拥抱,我已经做不到再把他当作一个孩子、或者亲爱的弟弟,可是话 



还是要说清楚的,“子安现在没有危险,你给了他药,不是么?小洛,你不会害人的,是不是?你肯送药给他,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解除血竭 



的方法呢?放过他吧,放过所有的人,也放过你自己……” 



小洛的目光柔软起来,他笑着伸手来掩住我的口,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我送药给他了?是你亲眼看到的?好,很好,我对他还算不错,是么 



?”他重新跪下去,默默看着榻上的人,低声道:“义父,你看到了么?还有人跟你一样的傻!还好,那个人是真的对他好,义父,您说,我 



应该怎么做?真的听他的话不要报仇了么?” 



我才发现,躺在榻上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人,也许很老,露在衣外的手脸皮肤都紧紧贴着骨头,乍看上去象个骷髅,肤色惨白、唇色青紫; 



但他又似乎很年轻,一头乌油油的发散在枕上,有几丝不甚柔顺地爬到他没有血色的脸上,衬得他的睡颜安详静谧。 



“岑夫子?”我试探着叫出来,他的容颜已经枯萎,但神情还是一样的淡泊清丽。 



小洛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脸上,轻声道:“对啊,他是岑夫子,你还记得他啊。我的义父,他是天下最懒惰的人,他都 



已经睡了这么久了,还不肯醒。你知道么?义父,你知道么?我要杀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害了你,我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让他们一个个就 



变成这血竭花的肥料!我才不听他的,害死你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他的声音很轻,也有着三月里的阳光一样和暖轻柔的温度,神态语气象 



极了十年前的岑夫子,只是那双幽黑的眼睛深处藏着疯狂。 



小小的院落又是死一样的寂静,猩红的花瓣一片一片静静地落着,红得妖异。 



我想我明白了这些花和子安的作用,作为武林盟主的子安,在小洛大闹了论剑大会、搅得江湖一片血雨腥风之后,是一定要带人来除魔卫道的 



,也许他会死在这里,也许小洛会放他一条生路,但,他都无法再面对所有的人。这个山谷,这些妖异的吞噬人的血肉的花,就是那些“大侠 



”们的葬身之所。 



那么我呢?我要阻止他,可是怎样才能阻止他? 



“小洛,”我抓住他的手,让他面对着我,问他:“可以放弃吗?你明明知道那根本就是很疯狂地想法,害死那么多的人有什么好处?你自己 



也说过,血竭的教规是以恩报恩,以血还血,那么,所有的人都与你有仇么?你在坐忘峰时,那么多对你好的女孩子你都忘记了么?她们喜欢 



你,疼你,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玩的东西都给你,虽然算不上恩情,但你忍心让她们死吗?还有肖宸,他那么……爱你,你是不是杀了他? 



” 



“是!是我杀了他,怎样?”小洛摔开我的手,索性坐在地上,懒懒地向后一靠,眉眼里多了几分讥诮:“什么叫做忍心?什么叫做不忍心? 



我又没有请他们来送死!我从来都不逼迫任何人的。肖宸看着旁人为争夺那本血竭互相残杀而死,他完全可以不练的,是他自己禁不住诱惑; 



他爱我?如果不是这张脸他又怎么会对我好?肖家有好人的话,我娘亲怎么会……”他猛地咬住嘴唇,顿了一下才道,“我就是要杀了肖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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