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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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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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依依撑起头来,对着苍嶙山嗤笑道:“这样你就心疼了?你当初要把我的儿子送给她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

苍嶙山道:“那不是我的儿子。”

桑依依瘪着嘴:“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苍嶙山无话可说,指了指门外:“你出去。”

桑依依笑道:“这是我的家,我不出去。”她转头又对杜青墨道。“你不是说补偿么?把你的儿子给我,就是最好的补偿了。我保证,我会把他当作自己亲生孩子看待。”

杜青墨的儿子自然就是苍嶙山的血脉,不单可以继承杜家还是苍家的嫡子。一旦给了桑依依,就等于把杜家和苍家奉送到了对方的手上。

这一点不用想,谁都可以猜得出桑依依的最终目的。

“怎么样?”桑依依前倾着身子,盯视着杜青墨,“以子易子,很公平。”

杜青墨回视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桑依依嘲弄的扯了扯苍嶙山的衣摆:“猜得出来。虽然这里离皇城有些远,可来往的商人口中总能听到一些。不过,”她无所谓地道,“你们苍家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杜青墨的儿子。没了苍家,你的儿子依然是个宝贝,不是么!”

至于失去了儿子的杜青墨会如何,她桑依依不关心;失去了亲生娘亲的孩子会不会记恨桑依依,她自己也不关心;苍家到底会不会覆灭,那更不是她关心的内容。

杜青墨闭上眼,很想问她:“如果你的孩子还活着,你对他的母爱到底是真还是假?你是将他当作你的骨血来延续,还是将他当作谋求荣华富贵的工具来利用?”

最终,杜青墨也只是锁紧了唇瓣,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些问题,不管答案如何,都不该问,也不能问。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放松下来的苍嶙山终于也累了,躺在硬直的木板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喝了姜汤的杜青墨反而热得睡不着,熬了一会儿就起身喝茶水。

这绵绵雨的秋日,热茶也冷得快,从咽喉灌下去人就打了个激灵,更加清醒了些。

桑依依在隔壁明显还没有歇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她的说话声。

杜青墨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只听到她说:“你以为我在嫉妒杜青墨?我哪有那么傻,我是在嘲笑她。笑她不自量力,以为凭借着一腔忠诚就能够换取夫君的真心。当年夫君爱慕了我多少年,里面又耗费了多少心思,与皇城里的纨绔子弟打了多少的架,闹出了多少的是非这才得到我的倾心,可结果呢,他娶了我之后不到几个月就有了新人,把我抛弃在了一旁,不闻不问。

这样的人,就算与杜青墨琴瑟和鸣那里面的真情又有几分?如今他们夫妻真的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可此一时彼一时,等到苍家平反,苍嶙山的变心简直是指日可待。

我是可怜杜青墨还在痴心妄想,把自己的真心给了那豺狼还不自知。

我为什么要劝导她?这是她自找的,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太愚笨了,到了这种地步还傻傻的相信那禽兽。”她叹息了一句,“这世上,没有男子可以信任。”

哑巴‘啊啊’的反驳了两声,桑依依已经起了身,出了门。

杜青墨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桑依依提着一个竹篮走向了石榴林的深处。

林子不大,硕果累累的石榴如同孩童的腰鼓,红得发暗。

远远的,桑依依在一处石碑停了下来,火花闪过,她居然点起了香烛,一个人静静的矗立在石碑之前,静谧的哀伤。

杜青墨鼻翼酸涩,捂着唇半响一动都不敢动。

她已经看出来了,那是一个墓,是桑依依儿子的墓碑。她把自己的孩子安葬在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日日夜夜陪伴着。

哑巴抖开一件长衫披在了桑依依的背上。她正低着头,一遍遍抚摸着墓碑上的小字。这个墓穴里的孩子还只有小名,连个正式的大名都没有就逝去了。

桑依依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陆公子的错,或许,一切都是苍嶙山的错。

“我恨他。”桑依依说。

哑巴站在她的身后,保持着沉默,似乎早已习惯了桑依依的自言自语。

“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爱上了杜青墨,他说过此生此世只有我一人的,他骗了我。”

桑依依蹲□子,将脸贴在了墓碑之上,眸中的血色益发残忍:“苍儿,娘亲让你爹爹去陪你好不好?”

“苍儿,你要记着,你是苍家唯一的孩子。”

“苍儿……”

黎明之前,天际看不到一丝光明。

当苍嶙山浑身僵硬的起床之时,他的黑暗正刚刚降临。

五十回

秋日的第一缕阳光总是迟迟不肯爬上墙头。

从简陋的窗棂往外看去,只能看到黑黝黝的瓦片光可鉴人,偶尔有残破的秋叶扁在上面,还黏糊着黄扑扑的泥土,玷污了那纯粹的黑。

黎明之前的最黑暗时刻,屋里静得落针可闻。苍嶙山的双臂在睡梦中也捆着杜青墨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颈脖间,一呼一吸都那么沉重,仿佛敲打在人心坎上的闷锤。杜青墨半夜后一直没有睡着。她心里头蛰伏的那头小兽在慢慢苏醒,舔着牙,磨着爪,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什么,让她辗转反侧,偏生因为苍嶙山的束缚而无法动弹。

她忍耐着,轻轻的吸着潮湿而冰冷的气息。等到隐约听着厨房传来了响动声时,这才小心翼翼移开男子强而有力的手腕,回身看他沉睡的容颜。

这个人上辈子将桑依依比作了自己的心肝,为了对方不惜杀妻害子,将一介小小的青楼女子扶成了正房夫人。这辈子,他受尽了桑依依的背叛,给予了对方最残酷的羞辱和残害,连不够满月的孩子也不放过。

这样的人,爱得炙热,恨得浓烈。

杜青墨望向被褥下男子半。露的颈脖,不自觉的伸长了指尖隔空做了个掐的动作。纤细的手指被苍白的肌肤包裹着,骨节挣出,青筋微暴,那么的用力似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簌簌发着抖,看着那指尖几乎就要碰触苍嶙山的血管,只要掐断了那根命脉,这个男子就会血溅三尺而亡。

她的仇,孩子的恨,父母的冤都得以报。

空寂的秋晨中,小小的吱呀声如利针跌落玉盘,尖锐刺耳。杜青墨霎地收回手,回头去看门口,依然紧闭着。再看床上,苍嶙山的眼皮抬了抬,终于还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杜青墨单手压着心口,自己都可以听到那激烈的心跳。她闭了闭眼,下床趿着鞋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厨房就在小院的另一头,半边屋檐都被高大的枫树覆盖,一边还是生机勃勃的翠色,另一边已经红灿灿,落在地面上像是红锦铺就的华美地毯。

桑依依就在那地毯的尽头,穿着一袭素白衣裳,原本丰盈的脸颊已经瘦得只看见尖尖的下巴,如同锋利的弯刀,铮铮逼人。哑巴闷不吭声的站在她身旁,一脸恼色的夺过她手中杂乱的面团,把她推远了灶台,张嘴无声的驱赶她。桑依依那悲戚的神色在哑巴面前柔和了些,抖了抖衣袖,把自己身上的围兜解了下来挥了挥。哑巴瞅了眼十指上纯白的面粉,裂开了嘴举高了手臂。

薄薄的雾气中,桑依依半弓着身子给哑巴系上围兜,顺势把对方额头黏糊糊的发丝卷到了耳后。

枫叶飘起,杜青墨抬头望去,不知不觉中阳光已经爬上了树顶,将茂盛的枝叶映照成了暖人的橘色。

早点是鸡丝白粥,配上刚刚蒸出的香菇包子,酱牛肉是桑依依亲自腌制的,爽口的农家辣萝卜更是让人胃口大开。只是坐在桌前的几人都没有伸手动筷的打算。

几人面对面坐着,桑依依首先轻笑出声:“夫君,为何不用饭?难道是嫌弃饭食粗陋?要知道,这牛肉我可是轻易难得拿出来待客,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荤腥之物。”

苍嶙山哼笑道:“我只是不信你。”

桑依依哑然,半响才捂嘴露出即伤心又委屈的神色,自行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粥,再夹了一个包子,小小的咬了一口,直视着苍嶙山慢慢的吞入腹,同时吞咽下的还有他给予的无数冤屈和诬蔑,再开口时声调都带着哽咽的颤音:“若我还害你,何必等到现在。昨夜在你熟睡时,我就可以放一把火烧了这个院子,让你没有活路。”

苍嶙山没有动。

桑依依抹去眼角唯一的一滴泪:“原本以为你我还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旧情,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我的奢望了。”她放下筷子,伧然欲泣的凝视了苍嶙山一会儿。苍嶙山却不望她,他正忙着搅拌那热乎乎地烫手的粥,顺手挪过一个包子放在碗碟中,从中间挑开露出里面软香的蘑菇丁和滚烫的油水对杜青墨道:“小心点吃,有些烫。”

桑依依的气息猛地一滞,似哭似泣地抽吸一声,捂着唇跑了出去。哑巴立即跳了起来,对无动于衷的苍嶙山怒视了一眼,抱着粥碗夹了几个包子几块肥牛肉追了过去。

杜青墨叹息:“你何必如此待她。”

苍嶙山冷哼:“如果不是她,这屋子的主人早已命丧黄泉,我们也不用东奔西跑了,在这远离尘世的地方做一对逍遥夫妻正好。”说罢,自己一口就塞了一个包子到了嘴里。他实在是饿得狠了,几口就是一碗粥,丝毫不客气。

最后一个包子居然送到了杜青墨的碗里:“多吃些,等会我们还要赶路。”

桑依依正走到门口,闻言轻声问:“你们要去哪里?”

苍嶙山直接说:“不知道。”

桑依依嘴角一沉,亲手把酱牛肉往他身前推了推:“为何不多住几日,以后,说不定想见也见不着了。”

杜青墨一顿,仔细去辨别桑依依的神色,对方正巧抬起头来,一双眼咄咄生辉,似刚刚被海水清洗透彻的粉珍珠。她笑着对杜青墨道:“少夫人的伤寒又未好全,这偏远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冒然上路加重了病势如何是好?”

苍嶙山探了探杜青墨的额头,道:“无妨。迟早都是要走,你也不必假惺惺的留客了。”

桑依依眼角的红色又泛了出来,咬着唇道:“夫君你好狠的心。”

苍嶙山嗤笑,目光溜到不远处蹲着吃剩饭的哑巴身上:“你这声夫君唤得太言不由衷了,我可担当不起。你的身心向着谁,就唤谁做夫君去吧,别再乱给我扣绿帽子。”

桑依依又羞又气,猛地一甩袖子冷道:“你的确不配。我桑依依再眼瞎也不会寻你这背信弃义的阶下囚做夫君。”

苍嶙山脸色一变,霎地从位置上串了起来朝着树干上跳了过去。

漫山遍野的树林中,由远至近地传来了马蹄声,还有兵器的争鸣声,苍嶙山几乎要咬碎了银牙,他翻身冲进屋子一脚就踹向了桑依依:“你这个贱。妇!”

哑巴啊地大叫,仓促中去扶桑依依,苍嶙山已经砸碎了菜碗,锋利的瓷片往那两人投掷过去。杜青墨吓得惊叫,桑依依只看到那苍白地碎片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下意识的遮住脸庞,不觉身子一暖,哑巴已经将她整个人抱得掩饰。就算无法说话,可这沉默地残缺男子却用行动展示了自己的深情,没有抬头,桑依依却无端的流出泪来,紧紧的揪住身前哑巴的衣襟。

苍嶙山还准备再给那两人最后一击,杜青墨已经拖住他袖子:“你快走。”

苍嶙山搂住她的腰肢:“我们一起。”

院子大门霍地被踹开,几匹高头大马闯了进来,高高的扬起沾满了泥水的蹄子,那马上之人的大刀如同刽子手上的斩头刀,发出森冷而绝望的光芒。

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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