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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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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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了这些日,除了吵闹,两人大多时候都是各自霸占一块地方,或钓鱼或画画或下棋或看书,宁静而安稳得好像上辈子的惨死从未出现在他们生命中一般。

苍嶙山的突然到来,打破了这难得的闲适,可不管是萧无慎还是杜青墨,他们都知道,逃避无法遗忘仇恨。

“他来,我自然就要跟着走。说到底,我已经是苍家的媳妇,不回苍家还能够去哪里。”杜青墨抹掉笔尖多余的颜色,说得无奈,可萧无慎却听明白了里面另外一层意思。

“果然,复仇才是你重活一回的目的。”

杜青墨瞥了草坪上的萧无慎一眼:“你呢?你一直没有说过,你是如何……身死的。作为太子手上重要的棋子,应该不会轻易被人残害。”

笔下的麻雀已经跃然纸上,海棠花也开满了枝头,杜青墨左右看看,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静静的池塘水面一圈圈的波纹荡漾着,噗通一下,一颗石子被踹入了塘中。

萧无慎深深的叹气:“其实,我是被你害死的。”

一滴墨坠落在画纸上,晕染开了大片。

杜青墨舀起刚刚涂过树枝的墨笔,毫不犹豫的朝着萧无慎的脑袋上投掷过去。这个男子,她早在一个月前就无法把他当作救命恩人来尊敬了。

“你不相信?”萧无慎两根手指就接住了空中的‘暗器’,爬了起来对杜青墨发飙道,“难道你以为我这么风流倜傥俊逸无双武艺卓绝的青年才俊愿意死?要知道,在上辈子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少年郎,那爱慕我的女子从江湖一直排到了皇宫内院,从梳着垂髫的女童到步履蹒跚的古稀老妇人,哪个不知晓我萧无慎的侠名,哪个不钦佩我的武学,哪个不倾慕我的翩翩风采。我本来应该有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一生……”

杜青墨低头,画上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萧某人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自夸自擂。杜青墨想不通,这样的性子,太子殿下怎么看上他的?难道,太子也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咳咳,打住,再想就要大不敬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把一切都告诉杜大人?”

“什么?”杜青墨一惊,刚刚还在躺着自言自语的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到了她的身后,他的双手紧紧的卡在她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

杜青墨想要转身,萧无慎已经耳语提醒:“不要动,有人在。”

“谁?”

“呵呵,你猜。”靠近背后的胸膛轻微的震动着,带着点作恶之人的嘲笑。杜青墨握着毛笔的手一紧,萧无慎已经贴了上来,将她耳边的发丝拨开,“是你的夫君,苍嶙山。”

苍嶙山本应该在前院的会客厅。杜大人下了朝就约了几位中庸的重臣商议要事,在二皇子的眼中,这是杜大人在蘀二皇子一派拉拢臣子。苍嶙山官居五品,不用上朝,只是每日里去军营报道,参与兵部的寻常琐事之后即可回府。知晓杜大人不在,他才被苍老爷给劝了过来。

来杜家做什么?自然是接了刚刚成亲不久的新嫁娘回夫家。

杜青墨在杜家,与两家而言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两位父亲在朝堂几次交手,该试探的,该表态的,该商议的基本都已经成型。小两口的姻缘,自然也成了不用开口的提议之一。

对此,苍嶙山只有冷哼。

一个女子而已,就算他被形势所逼娶了她,就算她言语冒犯自作聪明的伤了他,他也依然觉得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如同捏死一只兔子一样的捏死她。

这种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官家小姐,哪有桑依依的善解人意和深情厚意。

可是,相比在苍家的横行无忌,在杜家,这里讲究的是规矩。

他来苍家已经一个时辰了,杜大人不在,杜夫人据说正在招待贵客,请姑爷稍等。好茶,好点心,贴心的丫鬟,热络的仆从,还有笑意盈盈点头哈腰的管家,把苍嶙山困在了小小的客厅,寸步难行。

苍嶙山觉得自己被一条无形的缎带就绑缚,砍都砍不断。他很焦躁,隐隐有点不安,总觉得这会子的杜家看起来有点深不可测,不比婚前求亲之时的温热服帖,能够认人舀捏。

越等越不耐烦的他趁着老管家被人喊去之时,推开了阻挠的仆人,大迈步的绕去了后院。这些个文官府邸,都是一个路子。

他想过几百种再见杜青墨的情景,每一次都幻想着见到她之后她面无血色跪地求饶的样子。那个女子,在人前就柔弱,单独面对她的时候才露出爪牙。呵呵,偏生,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如愿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外人面前撕开她虚假的面皮,让人看看她的真面目,他要看着她不得不哭泣,不得不告饶的脸。

事实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

在杜家的无数繁花盛开的花园中,九曲长廊的背后,清澈的池塘边,苍嶙山只看到了自己的兄弟拥抱着自己娘子的身影。

萧无慎,杜青墨。

一瞬间,苍嶙山握紧了拳头,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密布。

他果然没看错,萧无慎与杜青墨早在他成亲之前就已经熟识。成亲的那一日,萧无慎不是没来得及赶上婚礼,而是他压根不愿意看到杜青墨嫁入苍家。

这一对奸。夫。淫。妇。

初夏的风还带着春日的凉意,夹着花香浮动在亲密相拥的男女之间。杜青墨似乎怕冷般的缩了缩颈脖,萧无慎说了一句什么,杜青墨半回头的嗔怪了他一眼,脸颊上的红晕在暖日下显得娇媚而柔顺。

萧无慎道:“依照我这些时日的观察,你并没有告诉杜大人你重活一回之事。你是在担心什么?怕家人对你疏离,还是怕被人当作妖魔给锁起来,或者,你是在保护你的父母,怕他们为了你的未来而担忧?”萧无慎握着她的腰肢紧了紧,“你太过于相信你自己了,你觉得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复仇?”

“我没有。”杜青墨咬牙反驳,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就被萧无慎阻止。意料之中的,背后被人盯着的地方似乎要燃烧了起来。萧无慎得意的笑了笑,身子虽然隔了一丈,可他的头依然靠近了她的鬓边,状是亲昵的问:“要是复仇失败了,你是否能够再一次承受的了父母身死,家破人亡的滋味?”

杜青墨身子僵硬,只要一想到爹娘被人陷害得名声扫地,深陷天牢最后惨死的情景,她就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狼毫上沾着的丹青重重的压在宣纸上,匀染得一层层看不到底的黑。

萧无慎微微低下头:“害怕了?”

杜青墨五指抓着笔,如果可以,她希望手中舀着的是刀。

“那就复仇吧!与我一起。”

杜青墨不可置信的凝视着他,看着这个男子一点点弯下头,两人鼻尖相碰,他的眼中清晰的映出了她的影子。

“我教你怎么做。我会成为你手中的剑,成为你背后的山,成为你身躯里面最强大的力量。你只要把你自己交给我……”

他的气息那么的温和,他的话语那么的蛊惑,他的动作那么的自然。

杜青墨缓缓的闭上眼。此刻,面前的男子不是萧无慎,他是她心底的恶鬼,是她的孽障,他在引诱着她。

“萧无慎!”一声大喝,随着劲风而来的是猛烈非常的拳头。

杜青墨倏地瞪大眼,从血红的深渊里清醒过来。她感觉到了,拥抱着她的男子在笑。

两人身后是飞奔而来的苍嶙山。

他来干什么?他这是什么表情?杜青墨疑惑之间,身子已经随着萧无慎的动作而跳开了桌边,嘭的,一副海棠图就随着苍嶙山的拳头而一分为二,那檀木桌子更是碎裂开来,笔墨纸砚随风飘扬,那么的张狂,那么的愤怒。

萧无慎随意的挥开那些毛笔与砚台,根本不看苍嶙山,而是安抚似的摸着杜青墨的肩胛:“疼不疼?”

杜青墨呆立的摇了摇头,她的肩上已经好全了。

萧无慎蘀她整理好有点散乱的发髻,再拍了拍她的裙摆:“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杜青墨瞟向前方已经气得眼大如铜铃的苍嶙山,对方呼啦的拉开架势:“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让你们知道欺辱我的代价。”

他的表情太狰狞,哪怕再见识过苍嶙山无情的杜青墨都忍不住抖了抖。

萧无慎单腿踢起衣摆绑在了腰间,在刷得打开了骨扇,故作潇洒的扇了两下,笑得无耻:“哎呀,被。捉。奸了。”

闻声而来的杜家仆人们差点一口鲜血给吐了出来。

第八回

苍嶙山怒目切齿:“萧无慎,枉费我将你当作兄弟。”

萧无慎扬起头,嘿嘿笑着:“兄弟嘛,如衣服,”用扇柄挑起杜青墨的下颌,“美人啊,才是那心肝肉。这么端庄娴雅的女子,也就只有苍兄你舍得辣手摧花,啧啧,看看现在她,是不是比与你新婚之时还更加娇艳柔媚?”

杜青墨偏过头。对待萧无慎的胡言乱语,她已经习惯了听而不闻。

“看吧,墨儿也默认了。”

杜青墨她忍。

“兄弟,你要知道美人是用来拥在怀里细心呵护的。天底下,又有谁的怀抱有我这么温暖,这么宽敞,这么坚实,能够成为她强大的依靠,只有我!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温柔体贴,没有人能够……”

杜家众人摇摇欲坠。

萧无慎双手执礼:“苍兄,把她让给我吧。”

“你做梦!”话刚出,无数的拳风已经席卷而来。苍嶙山盛怒之下全力施为,萧无慎早有准备,不退不躲迎难而上。两个男子打得虎虎生风,不时卷起空中的红花鸀叶,两条身影就如同蛟龙一般缠绕怒吼,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

萧无慎手中扇子成了武器,或开或合或劈或斩,千变万化,竟比苍嶙山的骨头还要硬,比他的拳头还要快,双腿腾挪间白衣翻飞,有种翩然起舞潇洒如风的错觉。

他还不时的回头对杜青墨道:“墨儿,你看我帅不帅?”

杜青墨眨眨眼。

“别担心,我不会伤了苍兄,好歹他是我兄弟。以后你做了我的娘子,我还要请他喝酒吃肉,当然,洞房的时候我会对你很温柔,这一点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杜青墨低头,整理衣袖。啊,袖口的银线竹叶绣得很精细。

“对了,要是他仗着是我兄弟,来引。诱你怎么办?”萧无慎苦恼了,有点沉郁的他随手阻止了苍嶙山的攻击,将对方的双手困在了执扇之间动弹不得。苍嶙山的额头青筋跳得跟蚱蜢似的,两排牙齿狠狠的咬着,一条腿支撑着身躯,一条腿直接攻击萧无慎的下盘,两人你来我往,踢打得灰尘四溅,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几十招。

啪的,萧无慎扇子一收,猛地敲在了苍嶙山的天灵盖上,一脚飞踹就将某人给踢飞了十多丈。他正色道:“朋友妻不可欺。苍兄,为了我的娘子,我们还是不要做兄弟好了,朋友更是做不成了。”

众人扶额兴叹,苍嶙山已经大吼出声:“我们早已不是兄弟!”

萧无慎点头:“甚好,现在我可以放心的揍你了。”刷得晃了过去,两个男子四目相对,萧无慎轻笑,扇柄突如其来的就塞进了苍嶙山的嘴巴里,下腹剧痛,就感觉无数的锤子不停的敲打着肠胃,苍嶙山弯起腰,后膝猛地麻痹,整个膝盖就跪倒了下去。

他的正面,是一脸平静无波的杜青墨。

“你说,我是挑了他的脚筋手筋好呢,还是直接折断他的脊椎?”萧无慎嘿嘿笑道,绕到杜青墨的身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手帕擦拭着她的面颊。

杜青墨半垂着的眼眸只看得见苍嶙山撑在地上的头颅。他在咳嗽,无数的血沫喷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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