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破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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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破城2-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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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
  “看不见我也还好吗?”
  他在我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就是想着今天可以看见你,所以才还好呀。”
  “哦,你真会说话,不过,我喜欢。”
  闭上了眼睛,清风就从身边拂过,黄昏的落日余晖好像把这片天地尽染成了金橙色,不是燥热而是一种柔软的温暖,仿若记忆最深处那种经过了很久,可是依然清晰的甜美往事。
  他放下了我,我们都坐在那里的栏杆上,我侧眼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她,……竟然被迟来的苏袖带到了一旁。
  “永离,在看什么?”
  “子蹊,其实你知道那个女人的真正身份,是吗?……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我只想听你说,……不过你,……竟然是骗我的,……”
  “永离,……你身子太弱了,歇歇吧,不然秋天来的时候真的会落下病根的。”
  听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
  “子蹊,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还是,谁告诉了你什么,所以你过来看看。看看我是如何挣扎,如何陷落的?”我知道他想问,可他不能问,因为我骗他或者是说实话他同样的为难。
  半晌,他来到我的身后,让我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手指还按住了我的太阳穴,微微用力按住,这个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一种力量缓解了我欲裂的头疼。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子蹊,你也不想失去风毅的,是吗?”
  他笑了,我更不想失去对人的信任,……
  “可是你们居然如此的辜负我?”
  最后一句相当的严厉,可他的手指却依然温柔,我知道他在竭力忍耐,于是我握住了他的手,转身站了起来。
  “子蹊,我的心,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睛看着旁处,而我握住了他尖尖的下巴,把他的眼睛终于转了过来。
  “什么话看着我说,我保证不再瞒着你了,恩?”
  他忽然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听到我这样说再也无法抑制,猛的甩开了我的手,明明声音中有很浓烈的潮湿,可依然强忍住那股眼泪,不让它们滴落,或者仅仅是不在我的面前落下。
  “你知道陆风毅在新州做了什么吗?你知道第一次新州兵变为了什么吗?我可以为了你,为了徐肃而真正的相信他,可是他做了什么?藩库早就空了,各地的军饷我是怎么筹出来的你知道吗?他前后两次的请旨我甚至都没有问他就准了,可是他都做了什么?到了这一步我不在乎他是否真的贪了那一百万两的银子,反正现在都这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可是他不能这样欺君妄上,拿了藩库的银子去造反!你知道吗,当时陆风毅杀的那个军士不是因为他带头闹事,而是当时的新州城要陆风毅自立为王,他要谋朝篡位!”
  “陆风毅杀了他是要杀人灭口,……仅仅是杀人灭口而已,……”
  “我原本打定了主意,就是文璐廷说出什么来我都不会相信的,可是,这次,居然连陆风毅自己都承认了,……让我还怎么说,……”
  “亲自去问的,他就这样说的,……”
  他的声音喃喃的,越来越小,可他的手猛然捶到了凉亭的柱子上,再离开的时候赫然已是殷红色的一片。
  “可是他毕竟没有反,他回来了。”
  我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当时的情况是,前后都是死路,也许反了可以延得几日的残命,可是他还是没有反,终究回来了,……子蹊,你不信任你自己。你不相信有人在那样的恶劣中对你依然是忠诚的,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宁愿死都不会背叛你,相信我。”
  “子蹊,你还说为了徐肃,为了我,你会相信他的。徐肃四朝老臣,先王帝师,公正廉明朝野皆知,如此的功勋值得任何人尊重。为了他,也不能让他再伤心了,仅仅留下陆风毅一条命而已,……要是让徐肃看着陆风毅死,……徐肃已是风烛残年,不堪此伤了,……”
  “徐肃,……他死了,……他死了!”
  “所以不要再在我的面前用他当挡箭牌了,你的徐肃死了!”
  “今天我去徐相府中,就为了看他最后一面,……真奇怪,……”
  “看看这个吧,是他让相府的管家给我的,……”
  说完他从袖子中扔出了一张猩红色的礼单,风把它吹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字:雪狐披风,南海珍珠,……作价白银五万两,……
  “这件雪狐披风是轩辕王族的传世珍宝,虽历经百年却依旧光鲜,那是王叔的父王赏赐徐肃的,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而已,……五万两银子,永离,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大的手笔?永离,你自己想想,我问了你几次新州的问题,你都说没有问题,现在居然,……居然是你,……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拿什么相信徐肃,拿什么相信陆风毅?”
  原来,原来我还是棋差一招,我还是败了。璐廷说的独一无二的东西不是那个玉版十三行,而是先王的披风,还是徐肃送我的,……
  讽刺,当真是讽刺。
  我一直陷入了一个虚幻的迷宫中,我以为自己找到了方向,可是到了最后终究被人算计了去。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动那几个从西疆回来的流放军士,不过有璐廷这个兵部尚书坐镇,那几个人留不留都问题不大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了,可我知道自己居然走到了徐肃的府邸,在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中看到了那个老仆人哀伤而熟悉的面目。他看见我过来了,拿了一封信给我。
  相爷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这个交给周大人。
  我打开后,里面有苍劲有力的正楷写了一行字。
  两害相权取其轻,永离,明哲保身。
  权衡,又是权衡。徐肃的心是为了我。他把那个礼单给子蹊其实为了制止我,让我及早抽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无法原谅他。
  两天后,徐肃发丧,极尽哀荣。
  七天后,内阁大学士周离,辅政有失,被六部弹劾,引咎辞职。
  不是我想如此,不是我想放弃,也许这也是对的,不过我很难接受就是了,……

  第二十章

  这一年的雨水很多,从暮春一直连绵到了凉秋,还是下个不停。无官一身轻,可是内有大内御医的天天叨扰,外有禁宫御林军的仔细护卫,说出自己不在乎,骗得了,……
  谁也骗不了,三伯的眼睛和明镜一样,什么都照了出来。
  整个夏天,后面池子中的莲花开的艳如烈火,我却感觉它们在燃烧我最后的一丝热情和生命,所以没有等到花期的结束我就让人拔了这满池子的花,现在这里只剩下一汪沉淀后的清水和几棵残败的荷叶。
  今天下起了下雨,真正是进入秋天了,一场一场雨过后,彻底抹杀了初秋残留的一些温热,现在的天气已经让人感觉到透入骨髓的冷意。苏袖上午过来了,他宣旨来的。陆风毅判斩监候,在过几日估计就要行刑了,郑王准许我可以去探监。
  “周大人,这可是别人都无法期望的恩典,你不要再如此了。”
  末了,他还说了一句,大人的病一直拖到了现在,其实郑王心里也很苦,也许,从现在开始,您以后就真的离不了这几味药了。
  “都是一条心,何苦自己难为自己?”
  我看着他消瘦苍白的面孔,自失的笑了一下。
  “其实是我对不起他,我心里难受。他何苦来着?”
  他再也没有说话就走了。
  陆风毅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我是夜里去找的他。除了一壶陈酒之外什么也没有带。这里的士兵都接到了命令全部退到了外面,只余我们两个人,甚至连牢门都打开了。
  他,却没有出来,我也没有进去,我们就隔着这层木栏,互相看着,然后我递给他酒,他借了过去。
  “风毅,你为什么承认,为什么对子蹊承认?”
  这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想问的。
  他笑了,伸手撕开了封印,灌了一口。清澈的水酒顺着他的喉咙滑下。
  “这不是状元红?”
  “不是。”
  “我一直以为你只喝那样的清冽的酒。”
  “其实我早就不喝了。我害怕,每次看见这样的酒我都感觉到恐惧。为了我拥有无法追回的过往,所以,我打算,在你上路之后,我会毁了所有的状元红。”
  “这是什么酒,我没有尝过。”
  我一笑。
  “不过是最普通的烧刀子,藏了快五十年了,所以味道肯定会不同。”
  “它是我的老师给我的,不是徐肃,是一个很久以前就离开这里的人。也曾经在红尘中翻滚了几十年,最后还是走了,……”
  “这酒,是他除了诗文之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认了?”
  “因为我有罪,当时我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当我发现生命生死一线的时候,原来一直坚持的忠诚曾经有一瞬间的渺小,为了这个可耻的念头,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我一直看着他。
  “你会让我伤心的。徐肃死了,你也要死了,……你们就留下我一个人吗?”
  他最后一口喝完了那酒,坛子掷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永离,你拥有一个无比强悍的灵魂,这样的你注定会伤心的。”
  “也许我也可以说我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必须偿还我的罪责。那个被我斩了的兵士,他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可是就是因为他当时的一个天真的念头,想要拥我为王,我必须杀了他。不只为了灭口,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也存了这样的想头。可是他临死的时候居然是笑着的,他不认识字,可是他看着我居然笑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陆大人,真正把自己当刍狗的不是天地,而是自己。”
  “乱世人命如草芥,我们做的也许一样都是错的。”
  “我甚至曾经想过也许封王龙泱象征仁义之师,可是我曾经见过他的哥哥,那个本该到了黄泉却被你救了回来的人,他说你告诉他了一句话,以臣弑君,是为仁乎?永离,你连这都看透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所有,也想到了所有,……”
  “永离,你是否还活着?”
  我后退了一步。
  “我活着,不是因为我感觉到轻松,而是因为我早已经看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背负上身的东西了。那些,早已在我心中。”
  “我同样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但是我没有错。”
  “那些仁义道理,我读过,背过,也记住了,可我感觉很多时候那些东西没有用处。那些不过是慰籍心灵的最后一贴药膏,看透了,就没有用了。我也想干净,我也不想伤人,……我很早就想睡一个好觉一直到天亮,可是这些都不由我。”
  我又退了一步。
  “如果在可以预见的悲剧中徘徊,这是什么?这就是人生。”
  我走了出来。风毅的心已死,所以他选择了死亡;我的心也死了,所以我选择了活着。
  出了这里,我突然感觉很累。那是一种力气枯竭后的疲惫,于是就在路边的一棵树边坐了下来。今天很特殊,那些护卫我都没有带来,我还说了,只要让我感觉到他们在我的周围,我会立即自我了结的。他们居然信了。其实,熟知我的人都了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着人烟萧条的街上,才感觉出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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