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3·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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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3·影子-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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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阴谋,是神启!

  “影子……原来……原来影子是这么一回事!我全都明白了……明白了。”

  廖该边拿出厚厚的忏悔录,坐在桌上振笔疾书:

  今日忏悔有感

  题目:人为什么会有影子?

  影子是罪恶的渊薮,是黑暗的根源,万物都有影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小我就有影子,因为我从小就有罪,背着一种圣经里叫原罪的罪,听神父讲说,这种罪很严重,严重到会让我下地狱,所以我决定信神,这样才能上天堂。

  可是我今天发现我还是没办法上天堂,那个神父也一样,大家都一样,因为我们永远永远都摆脱不了黑暗,那个黑暗就是影子,也就是那个叫原罪的罪,这个罪听说很严重,我刚刚也提过它会严重到让我上不了天堂,这样很不好。

  影子很脏,是一种很脏的东西,要不然为什么大家的影子都是黑色的?没有白色或金色的?我想这么脏又这么黑暗的东西老是跟在我后面是为什么,我想通了,因为它是原罪,“原罪”的“原”,圣经写得不太好,也不清楚,好像是“原来”的意思,就是我没做什么就会犯的罪,我以前总是觉得没犯错就要下地狱,这样很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努力地把学生变成好人,以为这样就可以把罪洗掉,我今天知道我错了,请上帝原谅;原罪的意思我全明白了,人一生下来就有影子,没做什么好事坏事就有一个很脏很黑暗的东西跟在我们身后,那不是原罪是什么?

  所以只要影子还在,我的原罪就洗不清,就上不了天堂,这点让我很困惑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影子弄掉,或是把它变成漂亮的金色,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会努力找出救渎的方法,好把原罪洗清。

  最后,我也更明白光明的伟大,您降赐光明给我们,照出我们的影子,使我们明白自己的原罪有多么的重,这只有纯洁的光芒才能将我们的原罪逼迫、显现出来,所以我们未来一定要好好爱惜光明,做一个光明的人。

  诚挚地祈祷

  您的仆人跪上

  这一天晚上,廖该边睡得极不安稳。

  他花在闪避烛影的时间非常惊人,因为:

  “我自己都有影子了,已经够黑暗了,若还让其它的影子盖到我身上,万一我的原罪因此又变重了,岂不失算?”廖该边这样想。

  他接着又想到自己三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注意过被其它影子遮盖到的可怕,白白被其它东西的原罪给污染了不少,真是冤枉。

  这时,有件事他很有兴趣知道。

  “不知道教宗若望保录二世有没有影子?”他想。

  他在杂务柜里翻出一卷陈旧的录像带,里面是教宗若望保录二世几年前到台湾来访问的纪录片。

  他将录像带送进放映机里,仔细研究每个教宗出现的画面。

  几分钟后,廖该边已经倒在地上笑个不停。

  “骗子,真是大骗子,他有影子居然还敢当教宗?居然还敢对我们说教?哈哈……”

  廖该边心中颇为痛快,但也有抹哀愁。

  痛快的是,这世上恐怕无人得以解脱于原罪,跟他一样。

  忧虑的是,要是连教宗若望保录二世都无力解脱,他又何德何能?

  “唉,这原罪可不轻,我可不能再被影子盖到了。”

  于是廖该边起床开了大灯,这样才缓缓进入梦乡。

  隔天一早,廖该边在宿舍里狂奔,将所有的电灯开关都给打开,好让自己,不,还有所有的住宿生,尽量不要被其它人或天花板的影子给盖到。

  从现在起的每分每秒,廖该边立志过不一样的生活,采用一种内外夹攻的道德阳光疗法;首先,于内最重道德提升,以清除体内的原罪毒素,廖该边决定更加用心、更加严格地管理宿舍,使国家社会拥有真正优良的未来教师,而他也要严格要求自己提升更多的道德感……延长祷告与忏悔写作的时间一小时;再者,对外严加防范影子攻击,拒绝让自己暴露在他人或各种建筑物的影子里,尽可能接触自然的阳光,若是不得以须在建筑物内行走时,一定自备手电筒挂在头上照向自己。

  你现在一定笑死了吧?

  但宿舍里的同学可笑不出来。

  他们得忍受各种畸形的要求,诸如:“在浴室外不得赤膊上身”、“不得在寝室打牌”、“交谊厅内不准高声喧哗”、“看到管理员要敬礼”、“拖鞋禁止穿出寝室外”、“不准穿着黑色衣裤”等等,于是学生开始向学校反映廖该边的无理,试图换个管理员,不过呢,这位严格的舍监一点也不畏惧,更做出各种难以理解的小丑行径。

  小丑行径是指:带着自制的矿工灯帽出没在宿舍每个角落,坐在刺眼的阳光底下看报纸,用扩音器在交谊厅中传教,最近,廖该边还开始新的奇怪举动。

  他跑。

  像阿甘那样跑着。

  廖该边绕着宿舍一圈一圈跑着,不时转头后看:“影子被我甩掉了吗?”

  吉六会窗口。

  “你说看看,廖该边是不是疯了?”会长从窗口看着疾奔中的廖该边。

  “我倒不希望如此,已经经历一个悲剧了,我不想看到廖该边在那里传播他的白痴病毒。”阿和叹了口气。

  “今天柚子传了封e…mail回来,过来一起看看吧。”废人看着计算机说。

  廖该边已经持续跑了一个星期了,每次都跑到快虚脱才放弃摆脱影子,这天他又跑到跪坐在地上,汗湿了全身,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这样跟黑暗对抗还要多久?还要多久……”廖该边累得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全身穿着黑色,长发挑染成褐红色的女子好奇地走向廖该边,她手里拿着一迭传单,向廖该边说道:“你好,我们这星期四有集会,欢迎你来参加。”

  女子将手中的传单递了一张给廖该边。

  “你怕黑吗?

  不,应该这样问:“有人不怕黑吗?”

  也许每个人都怕黑,只是程度上有所不同,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要怕黑……”

  廖该边猛然醒觉手中正是那邪教“闇启教”的宣传单,不由得大怒,吼道:“邪教!滚开我的地盘!这里是上帝指定的圣地!滚!快滚!再来发传单我就打电话叫警察局来!”

  这一吼当然吓跑了这个黑衣女子,也令廖该边自己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

  “为什么我老是甩不掉黑暗?为什么?上帝您告诉我告诉我,究竟我要努力到什么境界才能洗脱原罪?为什么这世界上黑暗如此猖獗,如此无所不在?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影子?什么东西都有影子!您知道我为了闪避影子整天神经兮兮,就快崩溃了吗?!这个世界已经沉沦了啊!我乞求您伸出救渎的手,将我的影子除却了吧……”

  廖该边跪在路灯旁的砖地上,看着轮廓清晰的影子叫吼、哀求着。

  这时,廖该边猛然用力挥掌击向自己的影子,发疯般嘶吼:“滚开!”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

  往往你认为绝无可能发生的事,它就是偏偏发生了。

  这种事不会太多,却也说少不少,通常我们管它叫“奇迹”或“听你在放屁”。

  “奇迹”。

  廖该边的影子断掉了。

  影子就正好断在廖该边挥掌击落的地方,阳光直接贯穿、洒在影子的断口。

  廖该边看得嘴巴开开,开得极大。

  “断了?”他不能置信地摸着影子与自己身体的断口,惊喜不已。

  廖该边往后一跳,果然,他的身体是跳离了,但他的影子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成功了?不,这都是上帝的怜悯……”廖该边不敢相信自己的影子居然就这样生生断裂,和自己奇异地分家。

  廖该边此时真想大哭大笑一场,他永远洗清原罪,可以拿到天堂的门票了!

  “大家快出来看哪!我……我没有影子啦……”廖该边竭力大笑大吼道。

  这一吼可没吼完,廖该边就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倒。

  跌倒?

  不,看起来更像是滚动。

  很快地滚动。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摔个不停?”

  廖该边自己都觉得奇怪,居然一时间天摇地动,感觉自己像是攀附在一颗滚动中的大球一样,全身都要往下滑似的。

  廖该边就这样不停地滚着、滚着、滚着……在平坦的砖地往餐厅的方向急速滚去。

  许多住宿生被廖该边刚刚的大叫吸引住,一个个从窗口探出头,却见小丑舍监正像个轮胎一样往餐厅滚去,全都爆出一阵狂笑,接着掌声响起。

  廖该边又惊又怒,忽然“咚”一声撞到一棵大松树,这才停了下来。

  影子!

  他现在正倒在大松树的影子里!

  廖该边可没时间惊魂不定,他挣扎着爬起,顾不得周身擦伤就往阳光里跳去。

  这一跳又跌倒了。

  跌倒?

  不,看起来更像是滚动。

  很快地滚动。

  廖该边继续往餐厅滚去,而宿舍窗口响起的掌声、笑声又更大了。

  “这倒底……唉呦!好痛……啊……”

  廖该边感到地表不是平坦的,而是极为陡斜的下坡度,所以他才会朝下直滚。

  “咚”。

  这次廖该边滚进餐厅听旁的走廊里,撞上一个大垃圾桶停了下来。

  “应该不是地震吧?”

  他抱着剧烈阵痛的脑瓜子,看见所有人都好好的,刚刚显然只有他一个人滚个不停。

  但问题是,他现在正趴在餐厅走廊的影子里!

  “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摆脱自己得影子,可不能再被其它的影子给污染了!”

  廖该边心念电转,立刻勉力爬起,走出走廊。

  一走出,廖该边不能置信地又开始飞滚,这次滚得更急,更另廖该边哭笑不得,在住宿生的口语相传下,整个宿舍的同学顷然冲出,往餐厅的方向跑去看热闹,嗯……应该说是看马戏团。

  马戏团的当家丑角正是廖该边,他正忙着表演人体烽火轮,以各种不可思异的角度朝后直滚。

  但是令学生掌声喝采声不绝的,不是高难度的翻滚技巧,而是廖该边不停翻滚的惊人体力,他居然能连滚带摔、毫不间断地在校园里边跌个不停,果然不愧是小丑舍监。

  掌声吸引了更多围观的人,就像恶性循环一样,更多围观的人全都没有吝惜他们的掌声,结果像蜜蜂一样呼朋引伴的,人潮像争睹大明星般挤在校园道路旁观看廖该边的特技。

  “咚”。

  廖该边又停下来了。

  幸好撞到了一辆停靠路边的巴士,不然他又不知道还要出丑多久。

  没错,廖该边躺在这辆大巴士的影子底,但他可没法子立即爬出,因为他实在累坏了,身体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加上他被自己身体怪异的举动给吓坏了,他只能靠在巴士的大轮胎喘息,看着校园道路旁成百上千的学生、教职员为他喝采。

  “上帝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是我这几天太累了吗?”他心想。

  廖该边摔得迷迷蒙蒙的。

  “去……去保健室擦……擦药吧……”廖该边扶着车身,缓缓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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