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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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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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桀一咬牙。

“臣不该与燕王旦勾结,意图陷害大司马。”

鄂邑满意的点点头。

“陛下,本宫也有错,不该因柳美人的事与陛下争执。”说着,她举起酒杯。

霍光皱眉,转脸看向刘弗陵。

刘弗陵索性一笑。将杯子举起,一饮而尽。

“好茶。”他淡淡的说。

鄂邑微笑着招手。一行少女鱼贯而入。

“陛下,此都是本宫和上官大人为你选的女子,如有中意之人,随你带走。”说着,她看向上官桀。

上官桀忙点头道:“老臣先前是糊涂了,只想着自家孙女,忘了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怎能只守着一个皇后过日子。”

刘弗陵一愣。先前他们是百般阻挠自己的行为,更是怕自己突然之间临幸某位宫人,而诞下皇子,现在怎竟然如此大度了。转念一想,这更是叵测居心的表现。索性,眯着眼睛朝下面的女子看去。

“长公主怎这样关心起朕来了。”他冷笑着。

鄂邑笑道:“陛下已是大人了,怎可还和那些男伶混在一起,该找个合适的女子,生下一男半女,也好继承王位。”

弗陵见他说的在理,也无法反驳。便随便一指,道:“她吧。”

霍光顿时向那女子望去。只见她面容俏丽,身材均匀,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当下,便朝弗陵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这个女子。

不多时,鄂邑便招来了歌舞。编钟阵阵,鼓乐齐鸣。竟将外面呼啸的狂风暂时压了下去。鄂邑明丽的眉眼间飞舞着不可一世的艳丽。上官桀渐渐的有些醉意,转身去解手。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鄂邑皱着眉头,经过询问,才知道竟然是长烟。刘弗陵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那边,鄂邑已派人将她带了进来。长烟是陛下的近侍,自然无人敢拦。

只见她面容憔悴,一张瓜子脸更为清瘦,深陷的眼窝里,却充盈着隐隐的坚定。手里捧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黄白色披风。她径直的来到刘弗陵身边,俯身道:“外面起风了,待会还会下雨,陛下还是多加件衣服为好。”

刘弗陵也不说话,只点点头。

鄂邑觉得奇怪,却不好直说。

“好了,你回吧。”刘弗陵盯住长烟,不容置疑的说道。

谁料,长烟竟一俯身坐在弗陵身边,挡在他与那女子之间。

“陛下,长烟也是陛下的人。”说着,她垂着头,苍白的脸上,升腾着决绝的萧杀之气。

鄂邑一惊,却不好反驳。只冷冷的笑道:“原来陛下早就有了人选,亏我们还为陛下担心着。”说着,她狠狠的瞪着长烟。

长烟不敢看她。她并不是胆大,她仍旧惧怕着比自己强大的势力,只是此刻,她不能抛下陛下独自离去。她看到过他为了上官皇后焦急的眼神,她看到过,他为了百姓的疾苦辗转反侧,他看到过他拥着黄少原时寂寞忧郁的眼神,他是个不能被了解的男子,她只是希望帮助他。她发现,她的王,是个比她还要可怜的人。

定风波 十年生死(二)

刘弗陵吃惊的望着长烟。片刻。他抬起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他胸口的龙涎香,一丝一缕的钻入了她的鼻子里,似不着痕迹的种子,轻盈的落在她冰封了许久的心中。此时此刻,一种同舟共济的凛冽情愫涌上心头。她抬眼,竟有些深情的望着她的陛下。那女子见长烟无端端横在自己身前,甚为气恼,转眼朝鄂邑看去。

鄂邑忙一挥手。女子退下。

上官桀解手回来,见到长烟先是一愣。转而笑道:“臣从坊间找到了一支绝好的舞团。”说着,一拍手。几个戴着假面的男人闪了进来。

身形挺拔,刚猛有力的样子,走起路来极是轻盈。霍光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

“陛下,男子的舞蹈有何可看。”他缓缓开口。

刘弗陵刚要说话,却见上官桀起身,来到舞者之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假面,戴在脸上。

此时,哀怨的埙声缓缓响起。似低吟的风,那疏朗,却沉郁的声音,几乎与屋外的风溶为一体,让每个人的心头一紧。鄂邑的身子嗖的挺紧,似乎血脉都紧缩。眸子里瞬间迸发出野兽般的光。

长烟抬起头。刘弗陵仍旧笑着,可他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她的心也跟着战抖起来。

上官桀的青灰色深衣,与那几人的完全一样,一瞬间,便隐没在舞动的人群里。他们脸上的青铜面具,泛着清冷的辉芒,后面闪烁的眼睛,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面具上饕餮的纹饰,雄劲且华丽,散发着摄人的寒意。他们不断的变换着队形,随着音乐的起伏,似来去的风,悠游在众人的视线里,带着一道道气流,卷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长烟的嗓子里,发出轻声的咳声。她太紧张了。喝下去的水,一下子走入了岔路。刘弗陵俯下身来看她。

忽然,一个健硕的身影,从舞者中飞了出来。一道刺眼的寒光划开了凝固的空气。

霍光乍然而起,袍袖随着他浑身激荡的气流而向四周飞去。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然而,英雄垂暮。他再快,也快不过少年的刀子。只听“呲”的一声。刀锋从刘弗陵的衣襟划过,却没有一点破损。

刘弗陵呼啸着朝后退去。那人先是一惊,顿时明白,长烟送来的衣服是极为坚硬的物品,于是,身形还为落地,便足尖轻点,再次跃起。

青灰色的衣袖,似泼出的飞墨,流畅轻盈的朝刘弗陵舞去。刘弗陵大吼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那人却早已来到近前。手起刀落,直奔他的喉头刺去。刘弗陵心头一凉,猛的闭住眼睛。“噗”的一声,一腔热血,如殷红的珠子,溅在刘弗陵的脸上。他忙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女子飞身当在自己跟前。于此同时,另一只刀也已刺到跟前,竟硬生生的将刺客的刀挡了开去。

“长烟!”他大吼一声,向后倒去,怀里抱着挡在胸前的女子。一抬眼,却见一个同样的舞者已立在自己身前,身形挺拔高挑。与那刺客战在了一处。

此时,门被撞开,晙已带人冲了进来。一时之间,血雨腥风,惨痛的喊叫和着乱飞的肢体,如修罗场一般。汩汩的鲜血,从人的体腔里喷涌出来,向四面八方流淌开去,最终汇聚在一起,朝刘弗陵的面前袭来。刘弗陵颤抖的嘴唇,泛起了一层深紫。他慌忙抱起怀里的女子。将她清瘦的身体,裹在厚重的龙袍之中。

那两名舞者,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厮杀,一个奋力朝他扑来。另一个则全力抵挡。刘弗陵也不管许多,只抱住长烟,缩在角落里,大声吼道:“放下兵器……高官厚禄!否则……杀无赦!”

长烟的血,不断的从他的额头流下,落入口鼻之中,那热烈的腥气,让他忍不住连呕了几声,却又不断的燃起斗志。

忽然,那刺客身形一转,如落叶般飘了出去,挥手一剑,刚好没入舞者的胸中。那舞者晃了晃身子,发出沉闷的吭声。却不肯倒地,竟伸出手握住他胸前的剑身,将身子猛的向前纵去。

“你!”刘弗陵大喊。

却为时已晚。

那人已冲到目瞪口呆的刺客跟前,一扬手,一把匕首闪出一道寒光,噗的一声,没入刺客的胸膛。

晙已冲到跟前。搀起刘弗陵便向外走。

一个惊天的响雷,咔嚓一声,劈倒了院子里的一棵百年老榆。白衣男子猛的推开窗子。身边的女子面色惊异。

“浪萍,你怎么了?”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姜浪萍的脸,冷如冰霜。

“有人,弑君!”

定风波 十年生死(三)

未央宫,从未如此仓惶失措过。刘弗陵披散着头发,怀抱着长烟,跌跌撞撞的冲进寝宫。身后的宫人乱作一团。连郭云生也目瞪口呆。虽已做好了千万种准备,却从没想过会是如此状况。刘弗陵已顾不得脸上的血污,他将长烟紧紧抱在怀里。

“太医!太医!”他似咆哮的猛兽一般,朝着每一个宫人大喊。

未央宫,一瞬间,被笼罩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他捧着长烟血污的脸。

“丫头,你不能这样死在朕的怀里。不能再让人为朕而死了!朕求求你!”他狂乱的吼着,一双手不住的抚摸着女子的脸庞。

“弗陵啊弗陵,你算什么?这么多的人命,你背负的起吗!”他有些恍惚,不知所措的大喊大叫。

只有顺知道他在说什么,忙遣散了下人。留下二人,等待着太医的到来。

晙带人入宫时,太白星已经升了起来。带着血腥,带着深沉的担忧,晙快步朝陛下的寝宫奔去。病已也跟在后面。他也参与了昨晚的厮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让他精神振奋。他是个没有负担人,没有任何的游移和愤怒,他只是冷静的参与这场必须参与的宫廷浩劫,并从中得到了历练,他的额头焕发着新生的光辉,眼神里,充满无尽的勇气。

晙来到近前。弗陵伏在长烟的身旁瞪着呆滞的眼睛。

“她……”晙的唇开始颤抖。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才刚刚开始的恋情,竟这样一下子离他而去。王淳手里拿着一粒药丸从外面气喘吁吁的拐了进来。刘弗陵猛然起身,接在手中。

“这是最后的希望。”王淳抹着头顶的大汗。

刘弗陵忙俯身,将那药丸放入长烟口中。

“还好,服下了。”王淳长长的松了口气。

望着气息微弱的长烟,刘弗陵忽然转过头来。

“现在证据确凿,杀无赦!”

“诺!大司马已经在处理。”晙应道。

病已展眼朝榻上的女子望去,禁不住升起一丝敬佩。

“交由他全权处理吧,朕太累了。”刘弗陵缓缓点头。

乌云深处,不断的有闪电出没,雷声滚滚,连月亮都隐入云层,世界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不多时,骤雨已迅雷之势落下,铺天盖地,无边无际,似乎要将人间颠覆,刘弗陵的心,一下子沉入湖底。

七天后,霍光来觐见。上官桀全家被诛。桑弘羊因参与了这次政变,与上官桀同罪。鄂邑因是长公主,固被囚禁在公主府,等候陛下发落。燕王在逃往燕国途中被鲁王率军抓获。

终于尘埃落定。刘弗陵缓缓点了点头。眼里却没了往日的傲气。他淡然的仰起头。白皙的脸上,再无一丝波澜。

“这次,朕必须要去看看皇后。”

椒房殿。

一个下人都没有,空冷的令人害怕。上官燕缓缓除去发间的金钗步摇,小心翼翼的放在妆盒里。她将浓密的黑发披落下来,瘦小的身体,一下子被包裹其中,仿佛羸弱的孩童。

她知道。上官家,已经被夷为平地。下一个,将会是自己。她不想祈求,因为她没有祈求的资格。她是他的妻子,可她的父辈们却将刀锋对准了他的丈夫。她无可奈何的垂下泪来。而今,除了垂泪,她还能做什么。

刘弗陵走了进来,殿内的清冷,即便是在融融夏日,也让他感到一股彻骨的凉气。这里是椒房殿,也被称为暖室,可它何时温暖过。他无奈的苦笑着。

粉白的墙壁,如那日盛放的牡丹,艳丽多情,却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妩媚罢了。

上官燕回过身来。幽怨的眼里,荡漾着无可奈何的忧伤。

“陛下,臣妾愿追随陈皇后,移居长门。”她声音不大,却听的刘弗陵一阵酸楚。

他点点头。

“你很聪明,知道朕下不了决心杀你。不过,你也不必离开,就安心的呆在这里吧。谁又想真正去谋害别人呢。一切都是定数吧。”

“陛下。”上官燕俯身跪在他的面前。

他高贵的站立着,眼里,却透出无尽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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