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 by: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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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 by:白起-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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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以前就听说京城的天桥是顶好玩的地方,杂耍卖艺样样不缺,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是只能去一

个时辰,再晚就不行了。” 
“好,咱就去天桥。”林文伦转过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拉起少言的手,说:“跟紧了,街上人多

,丢了可没地找你去。”迈开两条长腿开步走。 
少言人矮步小,跟得颇为吃力,只能一溜小跑地跟著。看到林文伦毫无所觉,仍是跨著大大的步子,不由

得一笑,这个少爷人蛮好,就是心粗了点。 
此时四海升平,百业俱兴,天桥的热闹更是空前,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无不齐全,卖货的、玩杂耍的、兜

售土产的、吆喝小吃的,少言从小生长於山阴,从未见过如此繁华之地,一丝欢喜倒底藏不住流露出来,

林文伦大为得意,更是使尽浑身解数,将平日里找到的好玩的地方一一指给他。 
从天桥这头到那头便花去了二个时辰,少言还待再往前走,却被林文伦拉了回来,心下不解,只见林文伦

嘴角噙著笑,说:“再往西,便是茶楼戏园子之类的花街柳巷,你想不想去?” 
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少言看他一眼,转身向回走。 


两人这一玩,便到了傍晚才回来,先前说好只游天桥,可是这一疯,便将回客栈的事忘了,林文伦也不刻

意去提醒,又带他去了城南的集市,花大本钱买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小玩意来讨他欢心。每一次,看见少

言惊喜的小脸,便深觉值得。 
经过这一天,两人的感情无形中滋长起来,手拉手地回到客栈,林掌柜见了也只是一笑。 
少言一回到客栈便挽起了袖子自动自发地帮起忙来,林文伦在一旁跟进跟出,想拐他放下手中的活计陪著

自己。少言只是不答应,後来没法子,还是林掌柜下了圣旨,把两人赶到後院去了。 
一到後院,林文伦就大喊一声,蹲下来抱住脑袋,无限苦恼地说:“我今天还没临贴呢,这下可糟了,明

天交不上,夫子又要到我爹跟前嚼舌根去,少不得被打个二三十板子。”说著,偷偷斜眼看著少言。 
少言如何不明白他的意图,便甩脱了手迳自走向柴房,嘴里凉凉地说:“那你还不快回去做功课!”说到

後来,实在是忍不住,话里已经带了几分笑意出来。 
林文伦虎地一跳,抓住少言的肩膀把他扳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忘恩负义的小子,大哥我有难,你不说

帮忙,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我不管,今天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少言挣脱了他的手,回到柴房,留下林文独个儿在院里目瞪口呆,嘴里喃喃地说:“想不到他是个小狼崽

子!” 
正说著,少言又走了出来,手里拿著一叠纸,走到林文伦面前挑了几张出来递给他,只是抿嘴笑,也不言

语。 
林文伦接过来一看,工工整整的小楷,大喜过望,抱住少言,“我就说,你哪会那麽坏心,原来你早就帮

我临好了。你手里拿是什麽?” 
“我也有功课啊,这些回去以後都要给娘看的。” 
说著递到他眼下,林文伦拿起自己手中的两相比较,高下立判。只见少言手中的字峭刻劲绝,法度森严,

笔划瘦硬,结体平正而险绝,端庄严整而不呆板。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有点沮丧,说:“跟你的一比,这

个字简直就像是用脚写的,为什麽不把你手中的给我。” 
“你手中的是我按著你的笔迹用左手写的,把这个给你,夫子会认出来。” 
“左手?” 
“是啊。”少言终於笑了起来,却不是像一般人那样咧开了嘴。而是一股笑意先从眼里慢慢地晕开,一点

一点的漾出来,终於扩散到脸上,整个人便笑得有如夏花灿烂,之中亦杂夹著一点点的矜持。 
就在夕阳之下,林文伦心跳忽然快了数倍,眼中只看得到他的笑脸,耳中只听得到他娇娇软软的童音,“

你知道吗?要把字写得这麽丑,其实也挺难的。” 


 
 三
 坐在书桌後,听著夫子满口的“之乎者也”,林文伦的心早就飘飘荡荡地飞回了客栈,不知那小子现在

在做什麽,是在洗那一堆油腻腻的盘子还是在劈柴?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闷气。自那一日游完了天桥,这两天那小子就再也不肯跟自己出去了,除了每日里

依然是早早出去,一脸失望地回来,便是在店里像陀螺似的跑前跑後。
 林文伦也生了几回暗气,觉得他不识抬举,他林大少爷何时曾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别人,更别提对方居

然完全不为所动。要下狠心不理他,自己出去嬉戏,又懒懒地提不起劲来,只觉得平日玩惯了的玩意儿突

然间都毫无趣味,连那一票狐朋狗友都懒得应对了。
 好不容易听夫子说了声“散学”,把书本草草一收,夹在腑下撒腿就向外冲。
 回到客栈,手扶住了门,还微微有些气喘。只见那小子正站在一桌客人前不知说著什麽,那些客人听得

个个面带微笑、兴趣盎然。
 悄悄走近了,就听得少言清亮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著:“今日客栈里招牌菜是清蒸鲈鱼,这道菜味清

淡、鲜美,几位客人平日里吃惯山珍海味,不妨试试这个,换换口味。”
 其中一个客人说道:“这位小哥真是口齿伶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家住何方?跟在我身边做个书僮

可好?”
 少言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地说道:“这位爷您抬举了,不过听人几句话,就这麽学了来,口齿伶俐可不

敢当。几位稍候,菜马上就来。”一转身,看见林文伦站在身後,面色阴沈。“林大哥,你怎麽了?”一

语未竟,便被林文伦伸手攫住了腕子拖向後堂,一路上也不知冲撞了多少人,碰到了多少凳角,说了多少

声“对不住”。
 少言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走著,心想林大哥不知遇上了什麽不顺心的事,怎会这麽大火气。心中倒也

笃定,林大哥虽然免不了有几分少爷脾气,却也从未真正做过什麽坏事。
 到了後堂,迎面正碰上林掌柜掀帘子出来,诧异地看著两人,说道:“文伦,客人都在,拉拉扯扯成什

麽样子,还不放开少言,就算他得罪了你,你也让著他三分。”林文伦恶声恶气回道:“他没得罪我,得

罪我的是你,店里这麽多夥计,怎麽让他出去跑堂?”
 林掌柜摸不著头脑,呆呆地说:“店里生意忙,我就让他帮个手,怎麽了?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客人?”
 林文伦看了不开窍的老爹一眼,放弃了同他理论,只是拉著少言到了後院的空地上,松开自己的手。少

言乍得自由,打了个踉跄努力站稳了,仔细地巡视著林文伦的脸,问道:“林大哥,你怎麽了?是不是被

夫子责罚?”
 “你……”林文伦看著他,叹息一声。少言无所知觉,他可是看得清楚,刚才那几位客人分明是意存调

笑。京城之中,豢养娈童之风盛行,达官贵人,世商富贾,哪家没藏著几个娇媚婉转的青涩少年。自己不

务正业,终日游荡,於这些事上已比同龄人多知道几分,而眼前之人终究是个小孩子,再怎麽装得老气横

秋,那一脸纯真也是藏不住、骗不了人的,这些话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算了,”林文伦缓下语气,“记得,以後不论多忙,你都给我安安份份地呆在後院,不许到前面去,

我会和老爹说一声。”
  少言“哦”了一声,隐隐约约明白了几分。
 “对了,那个丁老爷还是不肯见你?”
 “是啊,”提到这个,少言不由得一阵气馁。管家爷爷为他通报了一次,结果被教训了几句,他不好意

思再去央求。
 “你这样天天只是傻坐在门口也不是办法,还是要见到正主才行啊,见不到要怎麽向他讨药。”
 “我也知道,可是听他们说丁老爷绝少出门,那些家丁不放我进去,又不敢替我传报。”
 两个半大的孩子合议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麽好方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少言依然如往常般早早便要出门。在门口遇到林文伦,听到少言要去丁家,学堂也不去了,跟

著少言来到丁家。丁府门房的下人对少言已经熟悉,虽然不敢去替他通报,却也没有出声赶人。
 小三子本来正在洒扫庭院,五六亩的大院子,本就累得心烦意乱。看到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并排坐在门

洞里有说有笑,禁不住扔了水壶,上前搭讪:“哟,小两口这麽甜!这是你哥哥?”此言一出,少言不由

得脸上似红霞,红到了发根,期期艾艾地说:“小三哥,这是什麽话?”
 “什麽话?好话啊。怎麽著,害羞了?” 
 林文伦虽然也有些害羞,到底算得上半个市井无赖,懂得撑场面,看上去没动声色,只偷看了一眼少言

。见他连耳朵都红了,被明晃晃的太阳一照,便如一块玉似的透明,心里又有些窃喜。
 小三子还待再说,一辆华丽的马车叮叮当当从长街的另一边驶过来,拉车的是两匹金勒玉鞍的驷马。小

三脸色一变,收敛了脸上的笑,跑到门房拿了一个矮凳执在手,恭身立在台阶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少言也看过去,能让小三子这麽恭敬,就算不是丁老爷,在丁府中地位也应不低,想到此节,手里泌出

了汗水。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先跳下来一个十二三岁梳著双角的小丫头,一身鹅黄的衣裙,从小三子那里接过矮

凳放在马车下,娇声唤道:“请五爷和八爷下车!”
 车里有人应了一声,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扶在小丫头的肩上,在五根手指的尽头清清楚楚地印著五个圆圆

的酒窝。慢慢地,手的主人也掀起帘幕走了出来,少言两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只见从车里走出来的与其

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圆球,一身苏绸制成的长袍紧紧地裹著一团肉,腹背俱厚,最明显的还是那个

肚子,比起十月怀胎的女人尚大了一圈,兼之手足短到了极处,脑袋大,眼鼻小,便仿佛一个大圆球上安

著一个小圆球。
 林文伦忽然一声闷哼,到底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不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这一声已经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小三子和那小丫环忽然之间面色煞白,身子颤抖,看向林文伦的

眼光颇有惊慌怜悯之意。
 那个胖子小眼一眯,狠狠地瞪了林文伦一眼,伸手便给小三子一个耳光。小三子躲也不敢躲,硬生生地

受下了。打完小三子,胖子甩甩手,厉声说道:“狗奴才,还要我告诉你怎麽做!”小三子浑身抖得如风

中秋叶,转身又跑进了大门。
 少言两人正不解,只听脚步杂乱,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冲了过来,将两人围起厉声问道:“便是你嘲笑

我家八少爷?”少言忙向前一步挡在林文伦身前,说:“各位大哥,我刚才不过是嗓子略感不适咳了一声

,绝无嘲笑之意。”
众人看著这样小小的身子朗然不惧地挺立,都有几分惊奇,心道:“初见八爷的人会忍不住笑出声也属平

常,实在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难得是这小子看见我们竟然面无惧色。”平日里,只要他们在人有一站

,观者无不藏头缩颈,只怕一个不小心引来祸端,那碗大的拳头便落到自己身上。
 林文伦一时失态,惹来这麽大一个麻烦,见那个什麽少爷的摆明了不肯善罢甘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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