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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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河-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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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只是觉得你很可怕——有时候,你又不像是小孩子。”

“每个人都这么说。”

“为什么你要关心1995年的案子?那时你还没生出来呢!”

“为了你。”

这个回答让黄海警官颇感意外,他看着窗外闪烁的圣诞树说:“你真是个可怕的孩子。”

忽然,门铃响起。

什么人在平安夜来访?黄海重新锁紧了小房间,司望却像主人似的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半白,身体不再像从前挺拔,皱纹增加了很多,整张脸消瘦而憔悴。他紧拧着眉头,看了看门牌号:“小朋友,这是黄海警官的家吗?”

“是。”

“抱歉打扰了,你爸爸在家吗?”

居然把他当作了黄海的儿子,司望也没有否认,点头道:“他在家。”

黄海立即把他拉到身后,拿块毛巾擦着自己淋湿的头发,语气粗暴地说:“老申?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我家吗?”

“对不起,黄警官,打你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就直接找上门来了。因为太重要了——我又有新的线索了!”

“说吧!”

“昨晚,他在书店里买了一本书,你猜是什么?《达·芬奇密码》!我看过这本书无数遍了,关于宗教、历史、艺术与杀人的小说,居然也有圣殿骑士团与郇山隐修会。”

黄海彻底晕了,搔着后脑勺说:“什么山?”

“Priory of Sion!”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居然说出了一句流利的英文术语。

“老申,你看都一把年纪了,少在我面前放洋屁。”

司望看这男人的眼神却有些奇怪,在门口拉了拉黄海的衣角说:“让他进来说话吧。”

“闭嘴!”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到厨房间去待着,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切!”

但他毕竟是个警察,司望乖乖地躲进厨房,但不知有没有偷听。

“坐吧。”

黄海给这位圣诞夜来访的不速之客泡了杯茶。

“警官,我悄悄跟踪了那个人,他坐在地铁上阅读《达·芬奇密码》,同时还详细地做着笔记,手指居然还在画着十字,以及许多奇怪的形状,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东西,也许是他们组织的神秘指示。”

“你没被人家发现吧?”

“放心,我隐藏得很小心,戴着口罩与帽子,他看不到我的脸。”

黄海搔了搔脑袋,点上一根烟:“该死的,我是怕他再打110报警,或直接找我们局长投诉!局长女儿明年要高考了,最近在跟着他补习呢!”

“太危险了!赶快告诉你们局长,绝对不能让他接触孩子!我怀疑他是郇山隐修会或玫瑰十字会的成员,至少也是共济会成员!”

“你是个优秀的警官,而我是个资深的检察官,我们都有过相同的办案经验,心里有鬼的家伙,无论表面上伪装得多好,都逃不过我们俩的眼睛。我敢保证——他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数学老师!”

“是,他是全市有名的特级教师,当然不普通了。”

这位资深检察官越说越激动:“他的眼里藏着一种恶鬼般的邪气!你要相信我的直觉,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友善。申明被杀以后,你们警方迟迟未能破案,我常去市图书馆,查找法医学与刑侦学的资料。有一回,我在阅览室偶遇那家伙,直接袒露了自己的身份,包括我与申明的关系。我问他是不是在借教学专业书?他却尴尬地否认了,还用手遮挡住他借的图书封面。我又问到申明死后学校有什么变化?他只说校长因此而被撤职,老师与学生承受了很大压力,就匆匆告辞逃跑了,显然在刻意回避,若非心中有鬼何必如此?于是,我利用检察院的关系,调查了张鸣松在图书馆的借书记录,发现他看的竟大多是宗教学符号学方面的,还有不少关于杀人的侦探小说,比如《无人生还》《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甚至有法医学的专业书。”

“老申,你听我说一句……”

“别打断我!在我儿子被他杀死那年,他已经三十来岁了,到现在四十多岁,却始终没有结婚,他的条件那么优越,找个老婆还不容易吗?因此,极有可能心理变态!”

“捕风捉影。”

“还有,我调查了那个变态的祖宗三代,查下来什么结果?他的祖父曾跟随外国传教士工作,就属于《达·芬奇密码》里的‘事工会’。1949年,这个假洋鬼子作为帝国主义间谍被公开枪决,临死前念了一长串外国话,据说是拉丁文的咒语,对肃反公判大会上的干部群众实施诅咒。黄警官,你懂了吗?他的祖父就是国外邪恶组织的成员,自然而然传递到了他身上。而他的父亲在二十年前死于自杀,死亡方法极其诡异,是把自己锁在一间石头房子里点火烧死的,我认为那是某种自我献祭的仪式。”

“申援朝,你是一个老检察官,应该知道凡事要讲究证据。很感激你向警方提供的线索,但在这十年来,我已经听你说过无数遍了!我几乎能把你的全套所谓证据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我也为此调查核实过好几次,每次都证明你在胡说八道!你每个礼拜都要给我打电话,跑到公安局我的办公室里,今天你发展到上门来堵我了。”

“因为昨晚的发现很重要啊!证明了他与《达·芬奇密码》里的神秘组织有关联。”

“我建议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再做这些危险举动了,人家早就发现你在跟踪他了,不知道打110报警过多少次,我可不想亲手把你抓进看守所里去!”

申援朝急着补充了一句:“还有一条理由哦!最后一条!听我说,他虽然是特级教师,却不是共产党员,也没有加入民主党派,其政治身份很可疑!”

“太会罗织罪名了!简直是‘文化大革命’!幸好我老黄只知道破案,从不受贿腐败包二奶,要不然落到你手里也惨了!十年前,当你第一次跑到我面前,说那个人有重大嫌疑时,我即刻进行了调查,发现他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据——1995年6月19日,他参加教育系统的学术会议,在一座孤岛上的宾馆,至少有四十个人可以作证。当晚下着大雷雨,岛上唯一的渡船无法出海,大家都被困在海上,他与教育局长睡同一个房间,怎能回到学校来杀人?”

“这些年我看了无数的推理小说,即便再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都有可能是伪造或虚假的,没想到你这么资深的警官都被他骗了!”

“柳曼遇害的那晚,他正在给两个高三男生补课,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同样不具备作案条件。虽然,他一直没有结婚,但从不缺乏追求他的异性。他的家庭出身良好,又是清华毕业的高才生,眼光太高没看中合适对象,这样的人很普遍。”

申援朝的声音越发颤抖:“我跟踪这个杀人犯整整十年,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了。黄警官,我不怪你,十年来,你也一直在寻找凶手,我非常感激你。但我是申明的爸爸,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一直没有去投胎转世,而是飘荡在我身边——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申明给我托梦了,我看到他站在一条河边,还是二十五岁时的样子,手里捧着一碗浓稠的汤。他要我给他报仇,他说凶手就是那个人!”

托梦?

黄海彻底无语了。

“走吧,老申,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保证,一定会抓到凶手的,除非——我死了!”

警官打开房门,把申援朝请了出去,老检察官在电梯口哆嗦着说:“记得去他家搜查,你知道他家地址的,他住在底楼,有个小院子,把地面挖开来,肯定会发现大量尸骨!”

目送对方进了电梯,黄海才回到家里,发现司望已经在门口了。

“你小子在偷听!”

他暴怒地把男孩推到墙角,司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坏了:“他是谁啊?”

“司望同学,我跟他在玩游戏呢。”他把后面的脏话吞回肚子,轻描淡写道,“他只是一个……老朋友。”

第四章

平安夜。

申敏已睡在床上,她的卧室墙壁挂着许多星星,晚上关灯就像在星空下。床头亮着一盏台灯,她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翻阅同学们的圣诞贺卡。

有个男生只写了几个字:小敏,我喜欢你,能跟你做朋友吗?

小学五年级的她吃吃一笑,随手把这张贺卡扔床底下了。

冰冷的雨点打在窗上,她焦虑地看了看时间,心想爸爸怎么还没回来?今晚还要在外办案审讯犯人吗?

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有个男人走进来,看起来不像是爸爸,更像爷爷或伯伯,头发已经半白了,带着一股阴冷湿气。一看到申敏,他就从严肃变得喜悦,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敏,早点睡觉吧,明天上学别迟到了。”

“爸爸,你去哪里了?”

“去见一个老朋友。”做爸爸的关了电灯,“晚安。”

第二天,申敏背起书包上学,坐了两站公交车,走进长寿路第一小学。她的教室在一个隐蔽的院子里,那栋蓝白色的小楼,五年级(3)班。

她有双杏仁般的眼睛,一头乌黑长发,厚厚的白棉长裙,衬着有光泽的健康肤色。

放学后,夕阳下,她回到自家小区,跟几个邻家姑娘打三毛球。她把一个球打进树丛,茂密的冬青深处,小孩也很难钻进去,正当她们着急时,有个男孩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他的年纪与申敏相仿,似乎在学校经常见到。

对,他也是长寿路第一小学的,但是不同的班级。这张脸令人印象深刻,双目总是闪烁忧郁的光。曾经有段时间,学校里流传着他的故事,大家都说他是个神童。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老样子,没有老师再提起他了,依然一个人孤零零的,再也没有任何朋友。

他叫什么来着?申敏却一时想不起来,现在她最关心的是三毛球。

男孩擦去身上的枝叶与泥土,手中攥着她的三毛球,交到女孩冰凉柔软的手心里。

“谢谢!”这是申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是二班的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司望,司令的司,眺望的望,你呢?”

“申敏,申请的申,敏捷的敏。”

“申敏?”

男孩似被这名字吓了一跳。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我们的姓都很少见,不是吗?我敢打赌在班级里,不可能有第二个姓申的。”

申敏天真地点头:“嗯,司望,你也住在这里吗?”

“不是的,今天正好路过。”

“我们一起打球吧。”

这个叫司望的男孩,战战兢兢拿起球拍,才发现手背破了条深深的口子,想必是在冬青丛中捡球时,不当心被锋利枝条割破的。

“哎呀!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

“没事的。”

司望用手盖住伤口,她刚想说“到我家去擦擦药水”,转念又想万一被爸爸看到,说不定会挨骂的吧。

“等一等,别跑哦!”

女孩飞快地跑上楼去。不到两分钟,不但拿来红药水,还有创可贴与酒精棉花。她抓住司望的手背,小心地清理伤口,最后用邦迪创可贴粘住。

旁边几个女孩都在偷笑,而男孩扭头逃出了小区。

第二年,在长寿路第一小学的操场上,司望有了自己的玩伴。他会跟女孩们打三毛球,玩捉迷藏,跳皮筋,也不管是否会被其他男生耻笑。

五年级,下半学期,同学们都在准备考试,申敏最爱上的却是音乐课。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她只穿件薄薄的汗衫,露出细长的脖子与胳膊,随老师的钢琴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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