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全集_by_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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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全集_by_冷音- 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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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岭南之行,他因对冱羽的感情和海天门的搅局而落下了太多把柄,只怕一回到京城便将面临排山倒海而来的指摘与非议;此外,为了让那个「合作」能彻底实现,他也必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摸清海天门的意图与谋划。内外交攻下,西门晔所面临的态势之严峻,就算说是出道以来第一遭亦不为过。

  但此刻,他心里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存着几分跃跃欲试之情。

  因为此刻浮现于脑海中的、凌冱羽宁适安详的睡容。

  就算自个儿的行动因此全落入了白冽予的算计之中,只要彼此的目的仍然一致,他便不会后悔。

  又自沉浸于回忆片刻后,西门晔深吸口、强迫自己压下了这番过于儿女情长的思虑,转而将心思移往了将届的难关上头——若他连第一关都没能顺利克服,再多的期盼自然只会是奢望。

  眼下所处已是入京前的最后一个宿头,至迟明日正午便可入京、回到那个从来无法让他感到放松的「家」,那个多年来执正道之牛耳、内里却污秽不堪的流影谷。

  望着半掩的窗扉外浓沉如墨的夜色,以及月光掩映下汹涌诡谲的云气,微微一叹后,他带上窗,自怀中取出当日白冽予交付的情报就着烛光细细看了起来。

  这份情报所用的乃是冷月堂特制的纸张,薄如蝉翼却又有足够的韧性,即便含括的内容多到足以成书,叠合之后的大小却与寻常帕巾差不了多少。只是这趟回程的路上经西门晔仔细翻阅、琢磨多回,原先平整的纸张多少有了些皱褶,要想叠合收藏如初却变得有些麻烦。

  可他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确认自个儿确无分毫遗漏后,他将纸张一角凑近了烛火,亲眼瞧着整叠情报就此化作灰烬。

  许是经过了特殊的制程,纸张销毁时的焦味极淡,轻易便能为房中烛火燃烧时的气味所掩盖。随后,西门晔以一道掌风将残余的灰烬如尘土般扫落地面。至此,唯一能证明他与擎云山庄有所往来的凭据已是荡然无存——记忆力极佳的他,自然无需留存这个可能的把柄。

  而后,他熄了烛火脱衣上榻,却未就此入眠,而是于一室幽暗静寂中暗自盘算起了接下来的诸般计划。

  回谷之后,除应对可能的质询外,他首先要着手的事有三件:一是调阅海青商肆的情报,将之与白冽予所提供的、景玄历年来的大致行踪做个对照;二是确认他在岭南活动的那些日子里那些叔伯兄弟的动静;三则是进一步探究海青商肆高层的来往交游,借此推测海天门可能的图谋。

  若海天门真打算对流影谷下手,最好的着手之处自然是他那些「胸怀大志」又不安其分的亲戚了。流影谷内斗乃是常态,刺探这些情报想来也不至于引起敌方的疑心。要说有什么比较麻烦的,也就是该如何适度掩饰制造假象,借此让对方以为自个儿并未看透那些情报所隐含的意义罢了。

  问题是:他是否该将这些行动告诉父亲?

  若说流影谷内有什么人是西门晔能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流影谷主西门暮云了。可父亲近年来形同隐居的举动,却让他在坦白与否上起了几分迟疑。

  事情还得从六年前说起。

  打六年前南安寺一战后,以些微差距落败的西门暮云便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并将达权逐步下放给了独子。

  当时四大势力之中,西楼已交由年轻一辈的东方煜掌理,东庄方面也已正式订下了传位的日期。在此态势下,西门暮云虽未曾表态,江湖上却仍自然而然地将他移交权力的举动解读成了另一桩世代交替。

  尤其那时的西门晔早已于江湖上立下堂兄弟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声望和功绩,更被认为是四大势力新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人才——白冽予和东发煜都改名换姓隐藏了其出身,自然排不上榜——单以自身实力而论便足以脱颖而出,再加上其父西门暮云这个最大的后盾,继承人的地位自是十分稳固。

  可这种情况,却随着两年后——也就是距今四年前——白毅杰的病逝而有了改变。有心人将此事和南安寺一战联系了上,开始怀疑起西门暮云是否在那一战中受了极重的内伤,所以才假借世代交替隐居养伤,并隐瞒重伤的事实借此稳住西门晔的地位。

  多年来,身为谷主的西门暮云之所以能稳稳压制着族内派系不令其掀起太大的风浪,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其流影谷第一高手的身份。即使从谷主之位退下,作为流影谷内唯一一个能真正同白毅杰、东方蘅、莫九音抗衡的宗师级人物,他的实力也依旧能让他保有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超然地位。可相对的,若没有这份实力在,其超然地位不再,影响力大减下,便也不再是一个能保证独子继承之位的有力后盾。

  而这,自然是多年来给西门暮云死死压制着的派系大老们期盼已久的。

  当然,不论心下如何期盼,那些老狐狸们都是没可能当面同西门暮云问出口的。取而代之的是渐进的试探。从初始隐蔽的小动作到后来明目张胆的干涉,西门暮云的沉默与不作为无疑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也让沉寂多时的家主之争真正浮上了台面。若非西门晔的才能确实出类拔萃,行事又周延得让人无处下嘴,只怕早就在各方派系的攻击下失去「少谷主」的身分了。

  而西门晔犹豫是否该将此事告知父亲的原因便也在此。

  说来让人无奈,他虽是西门暮云的独子,对父亲的身体状况却不比其他人了解多少。毕竟,西门暮云除了搁了手中权柄外,其余作息一应如常,气色瞧来亦是极好,完全没有受了重伤的迹象。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既然父亲不曾主动告知他真相,他就算开口问了也不可能得到答案。既然如此,他所能做的,自也只有将各种可能的情形列入考量,从而做出妥适的安排了。

  若父亲真受了严重的内伤需得静心调养,海天门之事自然可能扰其心绪碍其恢复;可若如此态势全是父亲刻意营造而成……其间的深意自然值得玩味了。

  在他看来,相比于前者,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要高上许多。

  「文不如莫九音,武不如白毅杰」,这是江湖上对西门暮云的普遍形容。

  很多人只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以为西门暮云文不成武不就,却忽略了这话真正的涵义——莫九音和白毅杰都是智勇兼备之人,其中莫九音在同辈之中乃是有名的智计冠绝,白毅杰则是武学进境在同辈中居冠。若与二人相比较,西门暮云文虽不如莫九音,却胜过白毅杰、无虽不如白毅杰,却胜过莫九音,乃是真正的文武双全。而如此卓绝的人物,又岂会落下那么大的空子给人钻?

  至少……在西门晔看来,若换作他处在父亲的立场,就算真身受重伤,也绝对有办法稳稳当当的将谷主之位传承下去。

  此趟南行之前,他虽对父亲的情况有所疑心,却仍未厘清其作为真正的目的。可随着海天门再起之事逐渐浮上水面,考虑到相应的时点,一个可能的答案却已逐渐于脑海中成形。

  父亲所为,乃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之计。

  按他推想,南安寺一战时,白毅杰已查知海天门的动静,逐借此机与父亲互通声气,设下计谋引海天门入彀。

  海天门善于潜伏渗透,往往教人防不慎防。如此,与其四处寻找他们可能下手的对象,还不如直接制造一个足以吸引对方让其放手一搏的诱饵,借此将对方的动静置于掌控之中。

  而这个诱饵,便是流影谷。

  这是个十分大胆、亦十分危险的计划——以可能赔上整个流影谷作为代价的计策,自然由不得海天门不上钩。问题是,敌人上钩了,却不代表已方便能从容收网。

  事实上,面对海天门主关清远这等人物,如此计策几乎可说是一场豪赌,一旦失败,且不说流影谷能否存续,单是让海天门得着复兴之机,便已等同于赔上这近三十年来的心血了。

  西门晔之所以没能确信自个儿的推测,原因便在于此。

  不过……若这番推测为真,那么他和白冽予的协议,想来也会有助于父亲的安排才是。思及此,他心思遂定,只待回到谷中,便将双方合作之事道予父亲。

  ——当然,之间的细节转折,自是得略过不提的。

  不可免地因而再度忆起了那个间接促成一切的青年,西门晔胸口交错着几分酸涩的暖意升起,正想挟着这份思念阖眼入眠,一阵细碎的足音却已于此时传来……

  耳听那足音自廊下直至房前,他心下一凛,却未就此起身,而仅是淡淡出声问了句:「何事?」

  「几位执事联手迫使谷主针对您先前于岭南的行动和淮阴之事召开族议,时间便在明日正午之后。此外,姚峰成已和二执事暗中派来的人联系上并达成了协议,将于明日族议上借凌冱羽和高城之事向您发难。」

  来人回应的音声极轻,但对内功深湛、耳力过人的西门晔而言子不是什么大问题。见谷内情况的发展确与自个儿所料的相差无几,他轻轻「嗯」了声表示了解并示意对方退下后,原以平静的思绪却已再次有了几分起伏。

  姚峰成的叛变虽在他意料之中,但实际确认之时,要说心下全无感慨自是不可能的——倒不是说他舍不得姚峰成这个「人才」,只是他虽身为流影谷少谷主,手下却没几个真正能完全交付信赖的人,对照起昔日在行云寨所见、所闻的一切,心情自是有些复杂了。

  会造成如此景况的原因,流影谷的内斗是其一,其二则与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有关——身为公认的继承人,才华实力又远超同侪,自然无须刻意笼络人心。事实上,即便他不刻意施为,也多得是有意投效之人,便是「敌营」中也有不少人主动通风报信。却不想如今风水轮流转,反倒变成名义上属于他阵营的人物同敌人互通声息了。

  此次回答,碍于父亲和自个儿的谋划,少不得又要来一番示敌以弱的计策。以现下的情况,此计一出,怕又有不少墙头草要倒向他方……横竖这次暗中调查海天门之事也须得保持隐秘,便趁机借此清理出一些人吧。

  只是他对其他墙头草的去留不上心,却没可能轻易放过姚峰成。毕竟,若非姚峰成不分轻重、为抢功而给海天门当了枪使,他又何须亲手擒下冱羽将其押送回京,间接导致冱羽遭人下毒?虽说事情终究在白冽予的计策下顺利化解,可那一天、刺骨寒风中,青年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的模样,至今都仍深深烙印于脑海之中,让他每每思及、便觉胸口一阵窒涩。

  若非当日商议完,白冽予特地转述了让他好生对待云景的要求,只怕他现下就算没杀了云景,也决不会让其好过。

  ——虽说……他之所以视云景为眼中钉,除了云景意图杀害冱羽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怕还是心底那份从许久前边存着的嫉妒。

  是的,嫉妒。

  他嫉妒冱羽对云景的执著,嫉妒那份延续了十多年的坚持。不过是一年的相处、不过是淡薄得难以说清的血缘,却让冱羽那般心心念念地挂着、掂着,即便清楚云景有意谋害,却仍愿意相信、愿意原谅……若非那天见着冱羽的笑容,又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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