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袁朗终于忍不住笑了，上前揽了揽许三多的肩，许三多一回头，便见男人满眼温柔，立马又红着脸转向吴哲：“对、对了。表哥，你……你刚去哪儿了？”
吴哲愣了下，接着便恢复常态，笑着指了指大门外：“我刚去取了定做的机器人，请工作人员帮我搬上了车。”
“取到了？”许三多掩不住好奇，“表哥，你的人形电脑长什么样子？能让我看看么？”
“咳咳，现在还不行。”吴哲掩嘴咳嗽了一声，“最后的脸部外型还没完工，等回了试验室，我会亲自动手完成。”
许三多了然地点点头。袁朗却带了丝探究地看着吴哲，一副认定他别有‘隐情’的神色。
吴哲心里暗骂了声，现代科技将机器人的智慧开发到懂得探究人心的地步，真不知是好是坏。只得看看表，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把。”
“嗯。”许三多未疑有他，同袁朗一起，跟着吴哲出了会客厅，去停车场取车。
无限公司的车将许三多和袁朗送回学校时，天色已晚。林荫道两旁亮起了街灯，一盏一盏，明黄的暖光，随着不同道路纵横延伸。
两人慢慢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许三多脚前有一颗小石子儿，他每走一步就好玩地踢一下。袁朗很自然地配合着许三多的步伐，看他孩童心性般踢着石子儿走路，眼含笑意。
小石子儿跌跌荡荡，落地时微不可闻地轻响。路灯映照下，大楼的影子铺在前方。许三多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学生活动中心，三楼好几间排演室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演奏声、歌声、夹杂着笑闹喧哗。
许三多静静望着大楼，直到袁朗握住他的手。
“回去吧。”袁朗握着许三多的手，放进自己衣袋中给他暖手，“晚上外面很冷。”
暖意自二人两手交握处传来，许三多深吸了一口气，冬夜的空气冷得他一激灵，缩缩脖子，将下巴埋在围巾里，转头冲袁朗弯了眉眼笑笑：“嗯。”
袁朗牵着许三多继续朝寝室方向走，回头瞥了眼学生活动中心大楼，又转回头目视前方，紧了紧握着许三多的手——
我会一步一步前进，一步一步变得更接近人类，即使是身体器官的功能，也绝不会比那小子少点什么。他有的，我也有；他不能给你的，我会给你更好的。所以，希望你能看着我，只看着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对人类来说，机器人也许只是所有物之一；而对机器人来说，主人却是我们的全部。
……
夜幕下，无限公司12楼的研究室内，吴哲看着充电器指示灯显示充电完成，伸手拔掉连接着茎体的插线，转身，看向躺在试验台上的人形电脑——成年男子的外形，看似年过二十五，略显冷峻的五官，眉目间透着不苟言笑的严肃。
试验台上，开机模式启动，男人缓缓睁开眼，侧过头，望向吴哲：“第一次启动，请设定我的名字。”
注视着裸身躺在试验台上的男人，吴哲静默片刻，微微一笑：“你就叫……齐桓吧。”
第 11 章
冬日清晨，七点已过，窗外仍是一片朦朦夜色。寝室里，青年裹着厚被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屋子附带的小厨房里，男人围着与其体格不相称的小碎花围裙，极其熟练地烹制早餐。
刺耳的闹钟铃声响起，好梦被打断，青年皱了皱眉，在床上左右辗转了会儿，没睁开眼，非常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手，想要关掉闹铃。
手刚伸出被窝，就被另一只更温暖的大手握住，闹钟铃声随即戛然而止。
“都说了我会叫你起床，还上个闹钟，就这么不信任我啊？”男人故作哀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坐在床边的男人一双含笑的眼。
见他一副将醒未醒的可爱样儿，男人忍不住俯下身，在青年脸颊印上一吻：“2930年新年快乐，许三多。”
微干的唇刷过脸颊的温热触感，终于让许三多完全清醒过来，被吻到的地方有些泛红：“新、新年快乐，袁朗。”
“新年第一天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算不算个好彩头？”袁朗冲许三多挑挑眉，见青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着在他鼻尖轻刮了一下，“好了，快起床准备吧。”说着站起身，走回厨房。
许三多暗松了口气，看看时钟，连忙起身穿衣——今天是2930年1月1日，虽是元旦节，可许三多给打工处的老板说了，今儿要去上班。毕竟一个小假，自己也没什么特别想玩的，而学校迎新晚会因为筹备问题，也拖到今晚才演出，导致成才他们不得空，所以许三多便思忖着不如趁元旦打工工资加倍的机会，好好忙活一天。
穿好衣裤，许三多走进浴室洗漱，整理妥当出来时，袁朗刚巧将馒头、豆豉、鸡蛋一一端上桌。
“谢谢。”许三多在桌边坐下，习惯性地对袁朗说出那两个字。
“这算口头嘉勉么？那我就再接再厉吧。”袁朗笑着将瓷碗瓷勺放在许三多面前。虽已共同生活将近两个月，许三多仍旧习惯性地向袁朗道谢，谢谢他帮忙洗衣做饭，谢谢他帮忙打扫卫生和整理资料……像这样不把机器人做事看作理所当然、会真心感谢对方的主人，恐怕真是屈指可数吧。
“早餐想喝什么？”袁朗一手撑着椅背，俯身靠近许三多，“Coffee？Tea？Or Me？”
“——咳！”许三多刚咬了口鸡蛋，一下呛得喷出几粒蛋黄屑，捶捶胸口，惊诧地看向袁朗，“你……你从哪儿学的？”这话不是电视剧里夫妻调情常用的么！
“影视常用英语句型500例。”袁朗淡定地抽出一张卫生纸，替许三多擦干净桌前的蛋黄屑。
果然。许三多哭笑不得：现在人形电脑硬盘内存到底有多大啊？下载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不要紧么？
“不过老实说，我只有准备豆浆和牛奶。”袁朗笑着转身走向厨房，“今儿早上想喝哪种？”
“豆浆吧。”许三多掰开馒头，往里边儿塞豆豉。
“OK。”袁朗从厨房端了热好的豆浆过来，替许三多斟满一碗。
“对了，多准备的牛奶怎么办？”许三多向来节俭，他的经济状况可让他不敢天天玩‘豆浆？牛奶？Or Me？”的游戏。
“留着晚上喝吧。”袁朗也在桌边坐下，笑着看向许三多，“天气这么冷，晚上你打工回来喝一杯热牛奶，暖和又健康。而且……”袁朗冲许三多暧昧地挑挑眉，“这牛奶，我也需要用啊。”
“嗯？”许三多一口豆浆一口馒头，不解地看了袁朗一眼。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三多。”袁朗仍旧笑着注视着他，“一个星期了。”
许三多愣愣和袁朗对视半晌，猛地恍悟：“你是说——”眼睛不自觉地瞄向袁朗下身，脸上一红，又闷头吃早饭，说话却不那么顺畅了，“哦。好、好啊。你在家好好试试，试试好、好不好用。”
“我自己一个人试？那多不安全啊。”袁朗皱眉，诚恳地看向许三多，“这个新功能是以前任何机器人都不具备的，我这也是初次使用，所以还是具有一定风险性的。要是中途发现什么问题、出了什么差错，旁边又没人监督，我岂不只能任由自己损坏也无人帮忙？”
许三多一惊，确实，自己怎么没想到这层。作为袁朗的主人，在这种风险不定的时刻，理应陪在他身边，以确保出了什么问题可以立即通知吴哲，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思及此，许三多也诚恳地看向袁朗：“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我晚上会早点回来，陪你试用新功能。”
“嗯。那就麻烦你了。”袁朗表情仍旧诚恳，眼里笑意却不那么纯良，于是他转过头，起身，回厨房收拾，以掩去自己越来越遮不住的会‘吓到’许三多的笑容。
吃完早餐，许三多换上浅蓝羽绒服，带上背包便匆匆出门了。
快到校门口时，途径学生活动中心，今夜的迎新晚会将在活动中心西区的大礼堂举行，各班节目负责人正同学生会成员一起忙进忙出地准备。
看着那副热闹景象，许三多不自觉地停下步子……历年来，迎新晚会的票总是供不应求。鉴于礼堂座位有限，观看演出的又不止大一新生，所以晚会的票只给大一每班分配15张，其他班级得票则依年级递减，学生会干部和社团负责人则会多分到几张亲情票。许三多性喜安静，对这些活动仪式也不太在意，于是大一时便自动放弃，将看晚会的机会让给了班上其他人。成才后来看完晚会回来直叹精彩，怨许三多白白错过……当时自己也只笑笑不在意，不过今年有成才的表演，看不到……似乎还真有点可惜呢。
但事已至此，既然决定了要利用元旦好好打工，那还是别想太多吧，反正班上应该有女生会去录下成才的表演……许三多呼出一口气，看寒冷冻出一道白雾，理了理围巾，快步走出校门。
……
许三多打工的这家‘乐味轩’中餐馆，平时生意就极好，到了过节放假的日子，更是忙翻了天。许三多一进店，便放下背包换了制服开始做服务生的工作。来店里吃饭的、叫外卖的，大伙儿分工合作，全力以赴，连喘口气休息的时间都嫌短。
一直到晚上9点过，许三多才终于交了班，换下制服，拿上背包，向老板道别离开。
上了地铁，车厢里空落落的，许三多找了个位子坐下，这么忙了一天突然放松下来，便觉累得犯困，想到自己坐到终点站才下，于是放心地闭上眼，抱紧背包，任自己迷迷糊糊地小憩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覆在背包上的手感觉到包里一阵震动，许三多一下醒了，这才想起打工时大伙儿将重要物品都锁在置物柜里，今早到现在还没看过手机，连忙揉揉眼，从包里翻找出手机，刚按开，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便赫然呈现眼前——“许三多，你给老子记住！”发信人，成才。
许三多心里一惊，今天还没跟成才碰过面，完全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他了，正要打电话过去，却猛然发现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十多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成才！许三多愣了愣，连忙按开短信查阅——
“你咋不接电话？”发信人成才，时间：14点05分。
“你干啥呢？”发信人成才，时间：14点18分。
“你在哪儿？”发信人成才，时间：14点37分。
“你明明开机，怎么不接电话？！”发信人成才，时间：15点09分。
“看到短信给我回电！”发信人成才，时间：15点24分。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发信人成才，时间：15点49分。
“我告诉你，我好不容易找学生会的讨了张正对舞台中央第三排的票，你快点过来拿！”发信人成才，时间：16点27分。
“晚会7点开始，你快点过来！”发信人成才，时间：16点58分。
“你再不接我电话试试？！”发信人成才，时间：17点26分。
“6点前不回电话，我就把票给别人了！”发信人成才，时间：17点42分。
“妈的！你给老子过来！”发信人成才，时间：18点23分。
“老子排演去了，票找薛林拿，左前门验票处！”发信人成才，时间：18点51分。
“你怎么还不接电话？！”发信人成才，时间：20点0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