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童话4·冰雪初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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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童话4·冰雪初融-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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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凝视他,良久,终于再也忍不住,「我想问你,从前为什么经常派人暗中破坏龙门的毒品交易?你……其实一直想毁了龙门吗?」

  「……没错。」

  「可是你是龙门少主!」

  「我憎恨这样的身分。」他蹙眉,语气虽仍和缓,可寒蝉已能敏感地自其中察觉一股浓浓厌恶,「妳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来不曾以黑帮少主的身分为荣。」

  她更讶异了,「你--」

  「知道你的父亲是靠着杀人放火、贩毒走私才能成就这么大的权势你会高兴吗?知道你自己之所以能那么养尊处优、受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原来都是因为压榨自已可怜的同胞所得来的金钱会令你觉得荣耀吗?」他涩涩苦笑,「我早知自己罪孽深重,也从来没想过要继续发扬这样一个堕落的组织,多年来我想的、我做的,都是为了要毁掉这令我深深厌恶的黑帮组织!」 


  「楚行飞,你--」她望着他,心脏蓦地一阵紧揪。她曾经那么恨他的,曾经因为他父亲杀了自己的家人也连带恨上了他,可他原来……原来也为了自己的身分深深痛苦。

  她对他的恨,原来只是一场无理的执念……

  那长风呢?一念及此,她倏地心脏重重一抽,一股寒意跟着窜上脊髓。知道自己多年来原来一直恨错了、怨错了自己最亲的弟弟,又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自责?

  怪不得那晚他会坚持走进那栋大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是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啊

  ***

  雪,静静落下,轻柔地、优雅地,缓缓覆上她的发、她的额、她的鼻、她薄巧好看的菱唇……漫天雪花静静落下,固执地攀附她清冷的容颜,轻缓地,在她发际、颊畔抹上苍白雪妆,掩埋她的容颜、她的身躯--

  包里她的细雪,白里透红。

  是血--寒蝉的血,她鲜红微温的血。

  血与雪,雪与泪……

  泪,好久没流了,他以为早已干涸,却原来还懂得泉涌。

  泪,早就不该流了,因为没有人会替他拭去。

  他早该忘了笑,也没了泪--从在爱尔兰那个暴风雨夜,他因为饥寒交迫而晕过去开始,从他好不容易逃到美国、却被迫保护他最恨的弟弟开始,从他第一次杀人开始……

  好重好重的罪,好深好深的疲惫--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寒蝉!」自喉咙逼出的是痛彻灵魂的沙哑吶喊,蔺长风眨眨眼,不明白自己为何从冰寒的梦境里醒觉,出口的会是她的芳名。

  他茫然地躺着,茫然地瞪着天花板,直到蓦地警觉到原来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影,一个他曾经深深爱过、也深深恨过的男人。

  Gabriel--行飞

  他倏地直起上半身,瞪着胆敢趁他入睡时悄悄潜进他房里的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对他凌厉的瞪视楚行飞丝毫不以为意,嘴角仍是噙着淡淡笑意,蓝眸闪着类似调皮的璀光。

  「我来通知你,寒蝉醒了。」

  「什么!」蔺长风惊喊一声,立即翻身下床,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的结实身躯直逼楚行飞,「她怎样?还好吗?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很好,刚醒来不久。」看着他这副几乎可以用焦虑来形容的慌乱模样,楚行飞晶亮的蓝眸闪过若有深意的光芒,俊容却不动声色,一面递给他一套干净的休闲服,「穿上衣服。」他淡淡说道,阻止差点就直奔门屝的蔺长风。 


  后者步履一凝,纵然有片刻的羞惭,线条分明的脸孔仍是平静无痕,一贯的阴沉无表情。

  他抢过楚行飞手上的休闲服,匆忙套上,动作虽急促,却仍有条不紊,仅花了五秒着装的修长身躯,看来竟该死的优雅。

  楚行飞看着,不禁微微嫉妒,但只一会儿,他便潇洒地耸耸肩,「她身子还很虚弱,小心别刺激了她……」叮咛的言语还来不及追上蔺长风,那如豹的优美身形早离开了他的视界。

  该死的神剑!动作果然惊人的快!

  他想,半懊恼半钦羡。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干嘛动作那么快呢?虽说他一向拥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美名,可也不必那么匆忙嘛。

  莫非--

  想着,双唇忽地逸出一阵朗笑,蓝眸跟着掠过一道难以形容的复杂辉芒。

  ***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乍见蔺长风狂风般卷进她房里的身影,寒蝉没有太多惊愕,反倒是美眸在迅速流转过后,黛眉轻轻一颦。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床畔一张椅子落坐,星目一瞬也不瞬地瞧着她。

  她一怔,被那两束深沉而意味深长的眸光烫得脸颊一热,心跳也失了速,只得强迫自己深呼吸,视线落定他仿佛好几天没刮胡子的下颔。

  「你没睡好吗?」

  「……我很好。」

  「那怎么看来如此憔悴?」

  「憔悴的人是妳!」反驳她的嗓音微微粗鲁,蕴着浓浓不耐,「妳受了重伤,又昏迷了好几天,现在脸色看起来该死的苍白!」

  「是吗?」寒蝉涩涩苦笑,她本来面色就偏白,再加上重伤未愈,现在肯定难看得像鬼一般了。她低眉敛眸,直觉地想逃开他打量的目光。

  「要不要吃点什么?」他突如其来地说,语气仍是粗鲁。

  「吃?」她一愣,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胡说!妳昏迷了好几天,肚子肯定饿了。」他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我去弄点东西给妳吃。」

  「你--」她愕然启唇,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见他旋风似地卷出她的房门外,彷佛逃命似的。

  他就这么怕见到她吗?因为不晓得该对她这个「救命恩人」说些什么?

  一念及此,她幽幽叹息,心脏微微一拧。

  其实也不必特别说些什么的,她无意仗恃自己救了他一命便求他感激,他大可以像从前那样对她。

  他是主子,她是属下,就这么简单而已。

  属下护主,天经地义,他又何必觉得欠她恩情呢?

  她朦胧想着,再度轻声叹息,不一会儿,便见蔺长风捧着个托盘进门,也带进一室食物香气。

  她眨眨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捧进来的东西--一碗色泽可人的清汤,以及一副白瓷汤匙和碗。

  「这是什么?」

  「用整只鸡熬成的鸡汤。」

  「鸡汤?」愕然望向他,「你熬的?」

  「怎么可能?」他紧紧皱眉,彷佛觉得她问得可笑,「是艳眉准备的。」

  戚艳眉为她熬鸡汤?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寒蝉轻咬下唇,说不清那忽然泛过心头的复杂滋味是什么。

  「吃一点吧。妳身子还很虚弱,只能吃这种流质食物--」蔺长风一面低声说道,一面重新在床旁落坐,捧起汤碗,执起汤匙,轻轻舀了一匙,然后小心翼翼地吹着。

  寒蝉瞪着那根试图送进她嘴里的汤匙,「你做什么?」

  「喂妳喝汤。」他淡淡地说。

  她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妳可以自己来吗?」

  「我……当然可以……」她微微结巴。

  「妳拿不稳碗。」他提醒她,「妳手臂上还绑着绷带呢,感觉不到吗?」

  「我--」寒蝉瞪向自己层层包里绷带的胸部与手臂,倏地哑口无言。

  「在妳伤没好以前,我都会喂妳吃东西,免得妳不小心牵动伤口。」他语气淡然,彷佛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她紧紧咬牙,心海掀起波涛汹涌,得费尽全力才能保持面无表情,「你以前不会这么做的。」

  「那又怎样?」

  「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这么做吗?」

  他不语,灰眸凝定她,莫测高深。

  怨气袭上心头,「你不需要认为自己欠我什么恩情,我是你的属下,本来就该保护你,受了伤也无所谓,就算死了也没什么,你不需要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欠我什么--」她语气清冷,苍白唇瓣吐出的每一句是责备,也是幽怨,「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懂吗?」 


  话毕,她抬眸望向他,分辨他面上神情,可他却仍是毫无表情,且默然不语。

  她不觉焦躁,「你到底懂不懂?」

  他凝定她,良久,「妳说完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说完了。」

  「那就喝汤。」他沉沉地说,汤匙再度尝试贴近她的唇,「这是命令。」

  她心一跳,本能地张唇。

  「很好。」待她总算喝下第一匙后,他满意地颔首,手腕一扬,优雅地舀起第二匙。

  于是,她就在他的「命令」下,乖乖喝完了一整碗鸡汤。

  ***

  以同样的方式,他「命令」她让他连续喂了好几天,从刚开始的流质食物,到渐渐能吃一些细粥之类的半流质食物,最后她已能和正常人一样进食面、饭,甚至牛肉等固态食物。

  可不论什么食物,都是他一口一口喂她吃下的。

  寒蝉觉得尴尬,从三岁以后,当她可以自己拿稳饭碗进食时,便不曾像这样让人喂过。

  更何况,喂她的人还是她一直视为主子的蔺长风--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喂食这样的动作实在不适合他,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属下。对他而言,她只是身旁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从而已,实在不值得他付出这样的关心。

  若是戚艳眉也就罢了,至少那是令他心动的女人,而她呢?

  就因为她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对她的态度才会如此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吧?就因为她救了他,他觉得愧疚、不安,才会如此温柔待她--

  他不需要这样的。寒蝉想,黛眉紧颦,这样的温柔不适合他。

  而在她身上的伤逐渐痊愈,戚艳眉与楚行飞相偕离开这栋度假小屋后,两人之间交流的气氛更只有令人窒闷的尴尬。

  他可以整天待在她身边,却难得说上一句话。

  她现在可以下床了,偶尔也会离开自己的卧房,到小屋客厅坐坐,看看书、听听音乐。

  有时,长风也会坚持她到屋外散散步,却只是默然在她身后跟着。

  她不明白,如果陪伴她对他而言是那样一件尴尬的苦差事,他为什么非亲自接下不可?他大可以替她请来特别护士照顾她啊。

  就像之前一样,在她手臂上的绷带还未拆时,其实一直有个特别护士留在这里,负责照顾她一些贴身琐事。

  只是后来,当戚艳眉他们离开了,蔺长风也顺便辞退了特别护士。

  她不解,为什么他要让整间度假小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连负责家务的管家也让她休了假!

  她原以为他是怕FBI跟NYPD上门来盘问,有外人在会增加不便。

  可他们早在前几天来过了,而且也已在一阵不得要领地盘问后悻悻然地离去,短期内不可能再来。

  那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寒蝉叹息,眼眸虽一直盯着她最爱的汤姆.克兰西的军事小说,可却完全的心不在焉。

  终于,她忍不住长声叹息。

  「妳不舒服吗?」低沉的嗓音乍然响起,差点震落寒蝉手中的小说,她抬眸,望向那个不知何时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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