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中的标的 琦月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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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中的标的 琦月阵-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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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锅铲敲打锅子以示抗议,但史朗仍不为所动,专注的看着手边的照片,不肯把头抬起来。 
  史朗下班回来,总是把身上那件邋邋遢遢的黑色西装随手一丢,然后穿著衬衫和内裤坐在万年床上,解开衬衫钳子点上一根万宝路香烟,这就是他每天回家后的固定模式。 
  史朗抽烟的那段时间,我会把他到处乱丢的衣服捡起来挂在衣架上,然后热好饭菜放在桌子上,当然,史朗的生命之源—麒麟啤酒,我也会帮他冰凉。 
  晚餐之前他通常会喝完一杯啤酒后接着吃饭,但是今天对我特制的炒饭好象没什么兴趣。叼在嘴上的烟早成灰烬掉落地面,只有滤嘴留在嘴上。 
  “史朗,你睡着了吗?” 
  我坐在史朗的斜对面,从他薄薄的嘴上抽掉滤嘴。史朗终于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瞪我。这并不代表他在生气,只因为他的眼珠虹彩部分的色素比一般人浅,所以眼神看起来不会很好。把他想象成一只爱斯基摩犬,就会觉得他很可爱。 
  “吃饭了,不要让我说那么多次。” 
  史朗显得很不愉快,抓了抓头发,把手上的照片往旁边一丢,拿起啤酒一口气就喝光。看他终于肯拿起汤匙我总算放心了。 
  “好咸!” 
  我不禁叫了起来,该不会是吃到整块的盐巴吧!这也算是饭吗?对自己的料理,我的脸色肯定难看极了,偷偷的看史朗的反应,可是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放弃继续吃的意思。 
  “会不会太咸呀?史朗。” 
  “和以前一样呀,又不是今天特别难吃。” 
  毫不客气的回答,史朗默默的把盐份超多的炒饭扒进胃里。 
  饭不好吃,对话就跟着减少,加上平常史朗的话就少得可怜,所以我就必须积极的找话题才行。本想用电视来热络气氛一下,但我和史朗对综艺节目及连续剧都不感与趣,家里也没装卫星电视,因此只有NHK和音乐台两个选择。 
  单调的首都新闻,有听没有看的让它播放者。被盐巴弄得失去味觉的舌头得喝口水中和一下,想要找一些话题,偷偷的看了刚才夺走史朗心思的那些照片。 
  一瞬间整个身体僵直了,照片上的是…… 
  “豊岛?” 
  我拿起照片,认真的想要确认,没错,是豊岛,每一张都是偷拍豊岛的照片,想要忘也无法忘掉的可恨男人。 
  “认识吗?” 
  史朗的意识好不容易回到我身上,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你认识豊岛吗?那月。” 
  “啊……嗯,晤……” 
  史朗锐利的双眸深深的刺着我,但不觉可怕,相反的,体内热起来了,心猛跳不止。 
  “半年前……在以前的店里见过……” 
  “哪个店?” 
  ““根”呀。” 
  不知是不是看出我的不安,史朗倾斜着身体。现在不是工作中耶,是私人的时间。豊岛的事,是我最不想碰触的一件事,“根”这家店最好永远也不要再提起。 
  建造在四合神吐后面,破烂三层楼建筑物一楼的部分,自愿跑来当老婆角色的我,以前是在新宿二丁目一间叫“根”的小酒吧里当男娼。 
  虽说曾经下海过,但如今已改邪归正做一个普通的高中二年级学生,不会再留恋过去的世界。我和神崎史朗已经认识一个月,我很迷恋他,不过到目前也只有亲过几次嘴的程度而已。现在我扮演的是天真纯情的学生,想要尽快忘掉过去以老头子为对象赚取金钱的自己。尤其是豊岛这个人。 
  可是史朗不理会我的想法,一再逼问。 
  “在“根”见过几次豊岛?” 
  “二、三次吧!” 
  “跟豊岛接触过吗?” 
  如果他有一点点嫉妒的意思,我的心就得救了。 
  “是你以前的客人吗?那月。” 
  “啰嗦!” 
  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只是见过而已,我没有跟豊岛睡过。” 
  事到如今,史朗还要我自揭最丑陋的过去。 
  我穿上球鞋,用身体撞开那扇快要倒的铝门,然后再用脚跟把门踢回去。每次只要和史朗有争执,我就走往神社。 
  史朗的公寓是沿着神社境内边缘建立的,踩着小碎石铺成的路,一直走到石阶的尽头,就坐在参拜堂香油钱箱前的阶梯。 
  抱着头,捉紧胸部,想让狂跳不止的心脏冷静一下,我为什么老是这个样子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连续杀人案件的嫌疑犯,承办该案的就是史朗。只有他相信我是清白的,救我命的也是他,最后成为孤独无依的我的监护人也是他。他可以说是最瞭了解我的人。 
  但是,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半个月前,老爸被逮捕的那个晚上,史朗第一次主动亲了我,难道那吻不是响应我的心意吗?可是自从那次以来他碰都不碰我一下,而且为什么一再的要提起我不堪的过去?为什么他可以无所谓的询问我被其它男人抱的事情…… 
  史朗冷酷的态度、豊岛狂妄的大笑,皆刺痛我的最深处,身体不由自己的发着抖。 
  听到踩石头的声音,对史朗的体味和万宝路香烟的味道已习以为常了。 
  “会感冒哦。” 
  “感冒也无所谓。” 
  “可是房间那么小,被你传染就糟了。” 
  大概吧!你担心的就是这种事,不管怎样都是工作第一,感冒就会影响你的工作。 
  “生病我就会离开你家。” 
  “是吗?那随便你吧!” 
  看他马上要走回去的样子,我立刻站起来。我不认为史朗真的会把病人丢着不管,而且他专程出来接我,我不想让他继续不高兴。 
  史朗最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是搜查不顺利的时候。一知道我认识豊岛,就迫不及侍的追问。 
  我跟在史朗的后面。 
  “史朗。” 
  “什么?” 
  “豊岛做了什么?” 
  “贩卖海洛英。” 
  “海洛英?” 
  声音中泄露马脚,史朗看了我一眼。为掩饰自己的失态,我佯装要他快点继续说下去。 
  本来以为豊岛做的是买春或强迫卖春那一类的事,因此无法隐藏我的焦急,可是毒品的话就跟我完全无关。 
  “最近两个月以来在新宿附近查获的吸毒者,毒品来源似乎都来自同一个人。” 
  “是豊岛吗?” 
  “大概吧,线报是指向他。” 
  “毒品是四课的工作,和一课的你有什么关系?” 
  “是呀。可是有些人为了争夺毒品,杀伤案件急增,所以变成共同搜查。不过最近豊岛失去踪影,我们只有暗中摸索。” 
  只要一谈到工作,史朗马上变得很饶舌,我的呼吸也可以跟着轻松一点。因为我可以成为史朗谈话的对象。 
  我为什么会爱上这种麻烦的人呢? 
  “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但是我只有花半年前见过他一面。” 
  “我没有意思要依赖你。” 
  话是这么说,那你刚才的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快? 
  推开铝门,史朗的电话在房间的角落响着。我有预感今晚又会独一自一个人在家,有种失落感。拿起电话讲了二、三句后,史朗又拿起西装挂在肩上。 
  “又要去工作吗?” 
  “是啊!” 
  “半夜会回来吧?” 
  “不知道。” 
  “要不要准备早餐?” 
  “不用。” 
  想再说一句慢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史朗从桌上拿起香烟和对讲机,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我们虽共处一室一个月了,除了亲嘴没有任何进展。 
  我窝进史朗的万年床,把他留下的五张照片排在榻榻米上,不很清楚的黑白照片,依然是装模作样,豊岛一点都没变。自称贸易商的豊岛,动作行为都很夸张,说话还有浓厚的鼻音,是我最不喜欢的那一型。 
  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忘不了半年前发生的事。我被豊岛当作交易商品,卖给外国人。我的原则是不跟同一个男人睡两次,所以豊岛大概以为做一次之后再也不会去找他,因此对我非常粗暴。 
  被带到一间T饭店蜜月套房,有一个大哥级的黑人在等着,当初约好陪豊岛一晚二十万的代价已被拋到九霄云外,我被那个黑人压住,强暴到失神。豊岛那家伙早就备好录像机,流着口水带着好色的眼光拍下我被黑人强暴的所有过程。 
  我以残余的理智要自己绝不可以达到高潮,结果竟然被黑人的那根东西弄得升了三次天。 
  之后他们把连站都站不起来,惨兮兮的我丢在床上,自己离开了,饭店。 
  从那次以后,豊岛就从二丁目消失了,还找不到机会向他报仇。 
  害怕那难堪的录像带任市场上出售,我找遍所有的录像带店,可是没找到类似的录像带,也就放弃了寻找他的念头,我想豊岛是为了个人享乐才拍下那卷录像带。 
  “啊……” 
  想到这里我突然察觉到,往玄关看,史朗早就出去了,冷汗一直从额头上流到脚边。 
  “糟糕……” 
  万一豊岛被警方捉到,一定会到他家搜查,把他家里所有东西带到警察局当证物处理。跟毒品交易完全关的影带当然也会被带走,里面的内容也会被确认。 
  本来以为他被警方怀疑的罪名和我无关,但如果史朗看到录像带里的我…… 
  “哇!” 
  我从万年床上跳起来,绝对不能让史朗看见我那种样子,绝对不行! 
  急急忙忙换好衣服,戴上墨镜就冲出门。拦了一部出租车,叫司机开往新宿二丁目。 
  过去的污点就快要被曝露在太阳底下,一想到这里体内的血液似乎逆流直达脑门。凝视出租车的里程表,卡达卡达的跳动,我后悔极了,不该告诉史朗,豊岛是“根”的客人。 
  他如果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的话,就算是纲铁心脏,对我的看法也会改观吧!我会被史朗疏远、讨厌、像脏东西一样的被轻视,不只如此,我恐怕还会被赶出他的房子。 
  再也不能见到史朗了。 
  “危检……” 
  我不停的擦拭额头上直冒的冷汗。 
  史朗他们这些警察,也不晓得掌握多少豊岛的线索,可是在二丁目出现这条线索,是第一次听到吧!从史朗不理会我的情绪而表现出来的焦虑,他应该还不知道豊岛的性癖。 
  “我真是一个大傻瓜!” 
  我不断的懊悔和自责。 
  *     *     * 
  到了新宿我去了张万圆钞票给司机,飞也似的下车。 
  “客人,找钱……” 
  “不用了!” 
  我停下脚步,做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警方还没有搜查到这附近才对,我跑在他们前面,所以不要紧,史朗还不会到这里来。 
  我放慢脚步,好久没有到二丁目了。依然在街灯下聚集的小孩子们,和站在拉面店想找人聊天的人妖,我穿越他们走进一家录像带店。 
  虽然这家店很小不起眼,但却是从制作到贩卖一手包办的色情录像带专卖店。当中又以同性恋的作品最多,说它是日本首屈一指也不为过。 
  店内没有客人。店长正翻阅着一本色情杂志,看到我进门,他瞪大了眼睛。我把太阳眼睛连着浏海往头顶一拨,店长马上以高分贝的嗓门大叫起来。 
  “吸呀!是那月吗?稀客,稀客!” 
  这种奇妙的语气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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