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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宣的老爸不说话，跳下车，一把揪住阿宣的衣领，“啪”地一声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小兔崽子，把你养了这么大，你还反了你了！”
阿宣的脑子里顿时“嗡”地响成一片，身为教授的父亲竟然当众打了他！从小到大，不要说打，就是骂也很少骂过。现在却在学校的大门口，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打了他！惊讶、愤怒、羞辱、伤心……阿宣的脸涨得通红，死死地盯着老爸。这时同学们都已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开，劝的劝，拦的拦。阿宣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你还敢跑？我要去找你们校长、系主任，你休想拿得到毕业证！”阿宣的父亲完全不顾风度，大声在后面嚷了起来。
阿宣回过头来：“爸，你愿意去找就去找吧！如果你真的那样做，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爸。我已经修完了学分、通过了毕业答辩，今天上午学位委员会已经正式同意授予我硕士学位，毕业证、学位证只是一个手续问题，你现在去也已经晚了。”阿宣说完这几句话，抛下父母，径自回了宿舍，将自己反锁在里面。清明等好几个同学来敲门他也不理睬。
阿宣的父母还是去找了校长，校长让系主任解决，系主任表示这事很难办，学校有自己的规章，主要要看阿宣的态度。等到阿宣的父母再去找他时，宿舍里已经人去楼空，阿宣只托清明转交了一封信，请求父母的谅解，而他自己则已飞往了G市。
就这样，没有毕业典礼，没有授位仪式，来不及和同学们一醉酩酊，阿宣匆匆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七年的校园，心头竟有一种莫名的悲壮。这一走，是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也许是自己不孝，也许太任性，但却不会后悔，人生短暂，总要为自己为自己的所爱义无返顾地活一回！
半个月后，阿宣收到了清明寄来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同时收到的还有父亲寄来的一封信，信中声明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看到这几个字，阿宣猛的一惊，信纸滑落到地上，自己这次是真的让他们伤心了……但蓝雨这件事，无论如何没法告诉他们，既然选择了，就只能承受所有的后果。
二十四 阴影
蓝雨走过来，帮他拾起信纸，“宣哥，你脸色不太好，信上写什么了？”
“没，没什么……”阿宣慌忙把信塞进信封，放到兜里，嘻嘻一笑，搂过蓝雨：“今天我们搬了家，正好出去大吃一顿，庆祝乔迁新居。”
阿宣的上班的学校没有分配房子，给阿宣发了2万元安家费，阿宣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套房，又购置了一些家具和电器，这天才忙完正式搬来。虽然房子很小，但毕竟是两人世界的独立空间。阿宣怕别人怀疑，对外只说蓝雨是自己的表弟。但这里离蓝雨上班的地方却相当远，蓝雨每天得早出晚归，在路上花掉两三个小时。
这段日子却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阿宣和蓝雨平时工作都很忙，但周末有空时，两人就骑着自行车出城到海边去，游泳或者晒太阳，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相依偎着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洁白的浪花翻滚，或者光着脚躺在柔软的沙滩上，海鸥飞过，海风吹拂……阿宣庆幸自己的选择，觉得那个美丽的梦境似乎就要实现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把自己和蓝雨分开了……
但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不到半年，11月的一天，蓝雨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他父亲病情加重，要他赶快回去。阿宣学校里有很多课走不开，蓝雨请了假一个人回去。半个月后，一脸疲惫憔悴的蓝雨回来了。父亲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但医生表示，要根治必须要做手术，越快越好，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蓝雨回来后，第二天半夜，阿宣惊醒，往身边一摸，却没有蓝雨，赶快披衣起床，“蓝雨，蓝雨！”阿宣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害怕起来，把所有的灯打开，客厅没有，卫生间和厨房也没有，阿宣走到露台上，才发现蓝雨正蜷缩在阴影里，手里拿着的一个白酒瓶已经空空如也。
“蓝雨，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阿宣吓了一大跳，忙蹲下来。
“宣哥！”蓝雨低声唤道，扑过来紧紧抱住阿宣，泪水纵横，“宣哥，我今天回公司，公司已经被法院查封了，我失业了，而且公司还欠了我两个月工资……”
“这样啊！”阿宣心里想着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嘴上却安慰着蓝雨，“没什么关系啊！G市这里机会很多，再去找份工作就是了，暂时找不到，也还有我呢！宝贝，不要哭啊！”一边把蓝雨拉起来，为他拭去眼泪，轻轻拍拍他的背，象在安抚受伤的小孩。
蓝雨渐渐止住了哭泣，脸色却更加黯淡了。家里需要钱为父亲做手术，自己却又失业了，工作也许还能找得到，但那一大笔手术费……身为人子，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天天地不治而亡……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宣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太多的牺牲，并且他现在刚工作哪里有钱？
蓝雨不说，阿宣也假装不知道，劝着他回床上睡了。等到蓝雨睡熟，阿宣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燃了，蓝雨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但……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家里是不能再伸手了，而自己的工作，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万元……阿宣默默地坐在黑暗里，一点火光明灭，彻夜不眠。
第二天，蓝雨很早就出门去了，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是一股酒气。阿宣皱了皱眉头，又喝不少酒。但见蓝雨神情郁郁，知道他心情烦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饭菜热了让他吃，蓝雨吃了很少一点东西，饭后和衣就上床睡了。此后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
这天阿宣又和往常一样，收拾了碗筷厨房，备完了课已快到半夜，走进卧室，蓝雨正仰面躺在床上，没盖被子，闭着眼象是睡着了。阿宣走过去，轻轻用手指抚过他的面颊，在睡梦中，蓝雨仍微微地皱着眉头。曾几何时，这张青春飞扬的漂亮面庞再也见不到笑容……阿宣瞥见蓝雨的衬衫有些脏了，不打算叫醒他，悄悄地解开扣子，想帮他换件衣服。蓝雨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却有一张传单样的红色小纸片从衬衫兜里飞了出来。
阿宣捡起来一看，纸片已揉得皱巴巴的，看来已经在兜里放了好几天，上面印了几行模糊的字，竟是“某五星级宾馆高薪诚聘男女公关，要求：容貌漂亮，体形健美，思想开放，有无经验均可，专为成功人士提供个性化特殊服务，工作轻松，月入数万到十万，有意者请与X小姐联系，招聘热线：136XXXXXXXX……”
阿宣又惊又气，一把拎住蓝雨使劲摇了几下，蓝雨被他摇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阿宣把招聘广告递到他面前，“这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蓝雨睁开眼，看到阿宣手上的东西，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知道。”蓝雨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知道你还留着？这几天你都在外面做什么？蓝雨，你不会是……你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千万别做傻事啊！想想我吧，还有我们的未来！”说到这里，阿宣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对不起，宣哥，我不该动这种念头……”蓝雨仍然低着头，“但我……我没有办法，宣哥，要是有可能，我真想把自己卖了换钱，我真想啊！”
泪水涌出来，阿宣抱住蓝雨：“不要说了……蓝雨，答应我，忘了这件事吧！永远不要再去想了……我爱你。”阿宣把广告撕成了碎片。
“我也爱你。”蓝雨伏在阿宣的肩头说。
这天晚上，两人抱在一起，热烈地长吻，互相索求，交缠着不愿分开，要了一次又一次，就象是永远也不够……最后两人都筋疲力尽，动弹不得，才昏昏入睡。阿宣醒来时，蓝雨又已经出去了。阿宣干脆向学校请了一天病假，托了同事带课。
蓝雨回来时，天已经全黑，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不见灯光，也没有一点声音，蓝雨以为阿宣不在，打开灯，却见阿宣将自己深深地埋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地上到处都是烟头。
“宣哥！”蓝雨惊叫一声，扑过去蹲在阿宣面前，“你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在等你，等了你一天。”阿宣捧起蓝雨的头，吻了下他的唇，“我醒来不见你，好担心，你上哪里去了？”
“今天有一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试，我已经被录用了，待遇还不错，一个月有一万，转正以后可能更高。”蓝雨却没有太多兴奋的神色，就算是一个月一万，对他父亲而言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什么公司？要你做什么工作？”阿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一家贸易公司，我是做总经理助理。”
“总经理助理？你没有多少工作经验，怎么会让你担任这个职务？”阿宣满是疑惑。
“老板面试的时候说主要工作是协助老板出去洽谈业务，他问我酒量怎么样？我说还不错，能喝一斤半白酒，他就决定留下我试用了，这也正好对我的专业啊！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三个月后就签正式的合同。”
“哦。”阿宣隐隐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却也想不出什么不对来，“那我明天陪你去吧，看看是家什么样的公司。你去了陌生的环境，凡事要谨慎，多留个心眼。”
阿宣第二天果然陪蓝雨去上班，说是表弟一人在外地，姑姑姑父托他照顾。总经理倒很热情地接待了阿宣，介绍了公司的情况，还带他参观了下办公环境。
二十五 陷阱
这家公司买断了一层写字楼，员工不少，但秩序井然，设施也很现代化。阿宣见这家福瑞贸易公司运行正规，放下心来，又叮嘱了蓝雨几句就回去了。此后一段时间，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阿宣每天按时上下班，但蓝雨却常常回来得很晚，一问都是陪客户吃饭谈生意去了，蓝雨的业绩似乎不错，谈成了生意有时还能得到额外的红包。但阿宣见他每次都喝很多酒，不免担心，“喝酒喝太多了对身体不好，能推的你就推了吧？”
“推？”蓝雨苦笑了一下，“老板当时招我就是看中了我这点，怎么能推呢？他对我很满意，到现在我还没喝醉过呢，你放心吧！”
但蓝雨却隐瞒了一件事，最近老板要谈一笔很大的生意，昨天去陪张老板吃饭，席间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张老板不但从头到尾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乱转，他倒酒时还趁机捏住他的手不放。蓝雨凭直觉这人不怀好意，等张老板走后，他对老板暗示了一下。老板笑笑，拍拍蓝雨的肩膀：“小夏啊！这位张老板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千万不能得罪他！我看他对你印象很好，再努点力，争取能签下长期的合同，我们公司的销售就不愁了，我也不会亏待你。”
蓝雨不好再说什么，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老板就叫住他，“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应酬，你出去理个发，做下美容，买件合适的衣服。”说着递给他一个红包。
“今天又是哪个客户？”蓝雨问。
“你就不要多问了，快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