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莘大叹一口气，“我也不是没开导过，这事还得师兄你去才成，我知道您对她没那个意，就让她死了那个心吧。”
玄霄疑惑道：“什么意？”
夙莘一愣，吃惊地大叫一声，“不是吧师兄，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小妹喜欢你？！”
“……”玄霄摇摇头，“不知道。”
夙莘双手捂住脸，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杀了我吧！我对这个坑爹的世界绝望了！师兄你真的是地球人吗不是吧一定不是吧！”
玄霄瞥了她一眼，决定不理会这个女人怪异的思维。夙玉喜欢自己么？玄霄沉思了一下，记忆里这个小师妹总是站在距离自己不近不远的地方，腼腆地笑着，轻声地喊一声“师兄”，到底从什么地方能看出她喜欢自己了？
不过随即他又释然了。关他什么事！玄霄大人从来不缺少各种爱慕，现在他稀罕的只有小绵羊的爱慕而已。
想到这里马上又想到紫英现在还和夙玉在一起，顿时脑内闪过各种情杀案剧情，下毒啦匕首啦推人下楼啦，打了一个寒战，果断扔下夙莘朝夙玉和紫英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果然还是快点去把小绵羊找回来吧。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与玄霄分开之后，夙玉将紫英带到了大宅的一间会客室里。进了门，却也没有招呼紫英，径自拿了一本杂志，在沙发上坐下翻看着。
遭到了冷遇，紫英也不说什么，在离夙玉较远的一侧沙发坐下，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时间已过便是一个小时。
终于，夙玉合上了那本书册，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向紫英。
紫英也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她。
“慕容紫英。”夙玉开口，乍一听口气温和，却不知话底暗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是。”紫英应道，声音沉静如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紫英摇摇头，“没有。”
“那好，你没有要说的，我倒是有些想说的。”夙玉端起面前的咖啡杯，闭上眼轻抿了一口，再睁开眼便是凌厉的目光剑一般直射紫英。“请你离开师兄。”
虽说预料到了夙玉想和他说的话，如此直接地听到，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紫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不着痕迹地咬紧了牙关。
“你也许还不知道，”夙玉缓缓说道，“师兄和天青师兄，是一对恋人。”
“他们当年同是东大最出色的学生，同住一寝，相处之融洽，感情之默契，虽然师兄嘴上不说，但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
“虽然天妒英才，天青师兄早逝，可这么多年师兄从未忘记过他，每年他的祭日都要去为他清理墓前，献上一束花，什么花，想必你也清楚吧。”
他当然清楚的。紫英呼出一口气，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火花兰。”
火花兰，忘不了的爱。
“当然，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钱或是其他什么，你开口便是。现在，给我你的回答。”
紫英沉默着，长长的额发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只是一时走神，夙玉也不着急，小口地慢慢抿着咖啡。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紫英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坐直了身体，正视夙玉的目光。“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夙玉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冰冷了，“慕容紫英，你还在有些什么妄想？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夙家好歹也算是一方势力，想要你一个孤儿消失得神鬼不知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年我帮你隐藏身份是因为天青师兄最后的嘱托，但他可没有嘱咐之后不能对你怎么样。还是说……”夙玉讽刺而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认为知道真相后的师兄，还会保你？”
“什么真相，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听听？”
忽然响起的声音，从门外缓缓走入的男人，让在场两人皆是一惊。
玄霄悠闲地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刚好坐在二人之间，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左右看了看惊诧中的两人。“别在意我，继续说吧。”
回过神来，夙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啊？”玄霄用拇指的关节抵住眉心想了一想，“大概是从天青早逝的时候开始吧。”
也就是听了大半了，夙玉垂头默默不语。
“怎么，你不想说？”玄霄本是朝着夙玉，说罢，转头看向紫英，微微一笑，“那紫英，你来告诉我可好？”
紫英定定地看了玄霄半晌，说：“好，我来告诉您真相。”
“那是八年前。”
八年前，玄霄毕业的日子，还有……那个人的死讯传来的日子。
八年前，一个平凡的日子，却因一个少年小小的雀跃而不那么平凡。
十七岁的紫英早早地坐在了公园里，就是他和大哥哥经常相聚的公园。上一次见面时已经说好了，在他生日这天，大哥哥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他的心情是那么的欢喜而迫不及待，自从父母双亡之后他已经很少这么期待过什么了。他有些不适应这种激动，以至于他怎么也按捺不住，绕着常坐着的小秋千绕了几个圈后，干脆跑到了公园门口的马路边踮脚张望着。
然后，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快得让你反应不过来。
酒后驾车，一个缺乏常识的司机，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他还记得看到天青哥的脸时一时间的惊喜，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时的疑惑，然后臂上一阵大力将他甩出去的疼痛，最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鲜血将他湮没。
还有那声至今回想起来，仍会使他心脏紧缩的，耳边响起的“紫英！”的喊声。
再然后，他就不记得然后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了，围观群众报了警叫了救护车，直到警察来到现场将他带走，他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呢？紫英想，天青哥不是要给我惊喜的吗？我等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来？天青哥到哪里去了呢？
后来，一个年轻的女子找到了他，冷冷地告诉他云天青已经死了，死前最后一个嘱托便是将紫英剔除到整个事件外，不要让他留下阴影。
同时交给他的，还有天青哥给他的惊喜。
一个长得和天青有七分相似，让人有些忍俊不禁的机械玩偶，此刻，正支离破碎地躺在一个礼品盒中。
在小人的肚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按下去，一阵破碎的电流声嘶嘶地嘈杂着，紫英将耳朵凑近了去，依稀可以听见一句话：“……天青哥哥……永远……小紫英……身边……”
天青哥哥会永远陪在小紫英的身边。
天青哥，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我相信你。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呢？
从事情的发生到现在，紫英现在才清楚地意识到，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
也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泪水，已经肆意地淌满了脸颊。
“就是这样。”
紫英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玄霄，眸光蕴含的是平静，以及……深处掩藏着的黑暗的绝望。
玄霄微笑地看着他。但不知为何，却与紫英梦中那个，与云天青比肩，看不清长相却有着残忍的眼神的男人的脸，慢慢重合。
“这么说……是你害死了天青？”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这么说……是你害死了天青？”
听到这句话，紫英的身形难以察觉的微微一颤，怔忪半晌，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是，是我害死了天青哥。”
语落的那一瞬间，玄霄猛然出手，卡着紫英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摁在墙上！
紫英的背被狠狠地砸在墙上，痛呼一声。
“本以为是一起普通的酒后驾车事故，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情节我不知道的。那个司机我有吩咐人在牢里为他好好‘打点’，没想到却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在这里，就在我的身边。”
紫英的脖颈窒住了，呼吸困难，张开嘴费力地喘着气。
玄霄凑近他的面前，嘴角的笑容冷漠而残忍，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一命还一命，天经地义，你说对么？”
紫英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看那双他亲吻过也亲吻过他很多遍的嘴唇，看那张他用手指抚摩过很多遍的脸，看那双曾经用温柔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半晌失神。
陌生，如此的陌生。
这么久以来，他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却仿佛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认识这个男人
紫英觉得自己在做梦，之前他们的种种甜蜜柔情都是一个美丽得无以复加的梦，他是那样珍惜那样祈求永远都陷在这个梦中不要醒来，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着，走完整个人生。
但这个美丽而不切实际的梦，今天，碎了。
他是真的想要他死吧。
紫英忽然笑了，轻轻浅浅地一笑，铺天盖地的窒息感都阻止不了他笑得很好看。
拿这个威胁他，他以为他怕死吗？本来就是偷来的性命，他想要，就给他吧。
这样，天青哥也会开心的吧。
真好。
猝不及防，玄霄松开了手。
紫英“扑通”一下摔跪在地上，手捂着脖子不住地咳嗽着。
“滚。”玄霄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紫英单手撑在地上，抬起头，一双眸子深黑，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玄霄的脸。
玄霄别过头，避过那道带着祈求的视线，“别让我说第二次。”
紫英艰难地站起身来，痴痴地看了玄霄最后一眼，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微微向前倾身，似乎想把这个男人的身影牢牢地印在眼底。以后，都看不到了吧，可惜这么多天了，相片都没有留下一张，连一点可以缅怀的东西都没有。
终于，紫英转身，轻轻道了一句：“玄教授，再见。”
都结束了。
“师兄……”紫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而玄霄一直维持之前的姿势不曾改变。夙玉心中恍然，忍不住出声喊道。
玄霄没有理会她，头偏向一边，但夙玉看的出，萦绕在他身周那股沉郁的气息。
她在心里默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还是让他静一静吧。
夙玉退出了房间，独留仍僵硬地站立在房中的玄霄。
…
去哪里呢。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紫英看着身边走过的一个又一个的，脸上带着匆忙神色的陌生人。
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真好。
不像我，连自己的方向都找不到。
回家？
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大多数东西都被玄霄搬走，只剩了一些大件的家具，长久的不打理让家具上蒙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那个属于，不，是曾经属于他和玄霄两个人的家，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去了。
也许，他可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想到这里，紫英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至少，现在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站在门前，紫英拿出钥匙，却在伸向锁孔的那一瞬间迟疑了。
若是玄霄在……怎么办？
这么想着，手不知不觉地就缩回口袋去了。
不想再惹他不高兴了，这么干干脆脆地了断，至少还能在玄教授心里留个好印象。若是让玄教授误以为自己是死缠烂打的人，就真的，太难看了。
叹了口气，紫英转过身，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太在乎，才会变得太懦弱。
“紫英？”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紫英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去，在看清楚来人后松了口气。
“少恭哥。”
少恭见他神色木然，关切问道：“怎么了，站在这里发呆，怎么不进去？忘带钥匙了？”
紫英摇摇头，“少恭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恭有些气恼地撇嘴，“被一只犬科动物气回来了。”刚才还死皮赖脸地跟了一路，终于被自己以这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