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罗点了点头，“要是你愿意的话。”他将杯子放在地板上，然后屈起双腿将手臂交叠着放在膝上，像个孩子似的将下巴搁在手臂里，“刚好我也不想回家。”他闷声说。
“……为什么？”他问，仍然疑惑不解，“为什么你不想回家？？”
“我不觉得带着这样一张伤肿未退的脸去见我的父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寐罗抬起手摸着自己眼角仍然没消的淤青，一脸沮丧，“当然我不会跟他们坦白理由。除非我打算自取其辱。他们不会为此责备尼克洛斯反而会把我骂个狗血喷头。虽然这真的不关我事……”他说着，黯然垂头将脸孔埋进屈起搭在膝上的手臂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他妈的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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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在他身边难过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他说，“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那就什么都别说。这种说了跟没说也没有区别的废话谁想听？？”寐罗不耐烦地说。他沉默了几秒，从手臂里抬起头看着尼亚，“喂，你到底想要去柏林还是科隆？？”
尼亚摇了摇头，“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安静，”他说，“而且这间公寓条件很好。”
“你去科隆也能安静，”寐罗劝到，“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为什么我必须要去科隆？”尼亚感到困惑，“我不能留在这里吗？？”
寐罗撇了撇嘴角，再次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去，”他咕哝着，“我又要挨揍了。”
尼亚愣了几秒，继而他感到这实在荒唐可笑。“我会告诉尼克洛斯我不想去那些地方，”他说，“他这么做简直没有道理——为什么我不去科隆他就要揍你？他怎么能这样专制？！”
“是的，没错，我碰上你们兄弟两个简直倒霉到家，”寐罗恨恨说到，“你们简直是蛮不讲理的两个混蛋。一个爱上别人就不顾一切，一个揍起人来毫不留情，我他妈的到底是做了什么要碰到你们两个？我是个罪大恶极的混蛋吗？？……大概我之前坏事做绝——”
“我想这真的跟你无关。”尼亚慌乱地打断他，“……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寐罗。”
“你到底要不要去科隆？”寐罗再次问到，“要是你不去的话，我就只能留在纽约。”
尼亚更加愕然。“……留下来？你？这里？？为什么？？”继而他知道这一定又是他的那个专制兄长的所作所为，“我打电话给尼克洛斯，”他说着掏出手机，“你等等……”
寐罗伸手挡住他的举动，“你要是打电话给他，”他没好气地说，“我今晚就挨揍。”
尼亚的动作僵住了。“……简直没有道理，”他不能相信是这样，“我去找他。”
“他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纽约，”寐罗回答，“你找到他也没有用——他宁可全家都不去柏林全部留下来待在你身边，也不会放你一个人独自在这里。没有商量。你知道你那个哥哥从来不打什么商量。说一不二。蛮横无理。……而且动不动就拿他那个身份恐吓我。”
尼亚无奈地看着对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专制，”他说，“我会跟他谈谈的。”
“我已经跟他谈过无数次了，我不认为你能和他谈出什么结果来，”寐罗摇了摇头，从口袋摸出烟盒打开，叼了一根，“他根本不听别人的解释。他什么都不听。他说他只看事实——好吧，他尊重客观事实，这是警官的通病。……而客观事实是什么？我们做过了那个，所以我就必须要对你负责——他根本不管我们为什么做以及我们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负责？”尼亚完全摸不到头脑，“什么负责？有什么需要负责的吗？？”
寐罗给自己点上烟，用力吸了一口，微微仰头吐出烟雾，牙齿咬着烟，“当然不是那种『负责』——没那么滑稽，他是说，呃，”他边说边把打火机和烟盒一起塞回口袋。“我想他只是担心你出什么问题。所以他让我必须保证你活着，并且是好好活着，不会再有任何愚蠢行为或者愚蠢念头，即使不能恢复到之前那个完好的尼亚至少不要动不动就自杀。……否则他就拿我试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那个专制的哥哥。啧，”他摇摇头，捏住烟拿下来，在眼前旋转着，眼睛紧盯着它，“你能不能别再自杀了？我真的很痛苦。”
“……好吧，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尼亚尴尬地说，“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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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发誓，你从来不拿发誓当回事，”寐罗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再次叼上烟吸了口，“我也不会再信你那些纯粹敷衍了事的废话——你这个撒谎不眨眼的混蛋。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的。我必须要像尼克洛斯对待我一样对待你，不问原因，只要结果。而你，你必须要给我好好活着。听到没有？！”他说着，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敢再死一次看看！”
尼亚只能点头，“……好，”他说，“我保证……我想我最好还是打电话给他。”
“你到底要不要去科隆？”寐罗问到，“要是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订机票。”
他紧紧盯着尼亚，一边继续抽着烟；而尼亚则在他的目光里犹豫地沉默下来。
科隆？他想要去科隆吗？和寐罗一起？？
如果要他诚实点回答，也许他想要。他当然渴望能够和寐罗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无论在哪里。而科隆更是令他期待——他从没想过寐罗会真的邀请他去那里。这对他而言像做梦。又一个不真实的，美好的梦境。但是寐罗呢？？……他知道，这并不是寐罗真心想要去做，只是在尼克洛斯的『命令』下不得已而为之。他有什么心情去科隆？他怎么会想要去？？
“我知道你并不想去，”他别过头，“我不想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你应该早些意识到这些，”寐罗闷闷地开口，“现在已经太晚了。”
“……对不起。”
“道歉一点用都没有——告诉我，你去不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寐罗不要再问个没完。
“那就是默认了。”寐罗掏出手机，“我订机票。”
他慌忙按住寐罗的手，“等等，”他阻止到，“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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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么？”寐罗推开他的手，很快地拨了号码将手机贴上耳朵，“等我揍你一顿——就像尼克洛斯对待我那样——逼迫你跟我去科隆？我觉得我没他那么野蛮……呃，你好，我想要订两张纽约到科隆的机票——明天，是的。最早一班。……好的，唔，谢谢。没问题。”他按熄了烟，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然后用手撑住地板站起身，“走吧，去收拾行李。”
“可是——等等，寐罗，”尼亚惊讶地问到，“我们真的要去那里？”
“我已经订了机票，”寐罗头也不回地说，“还是你打算让我再取消订票？”
“我们还没说好，”尼亚说，“……好吧，寐罗。你真的想去科隆吗？”
“至少我不想回柏林，而且我也不想待在纽约。”寐罗回答。
尼亚觉得自己一定让寐罗感到为难。“我想再和尼克洛斯谈谈。”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不想去？”寐罗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想去科隆吗？——直接回答，我不想听你经过一番左思右想慎重考虑之后得出的选择。”
尼亚迟疑了几秒。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他说。“也许我想去。”
寐罗看了他一会儿，跟着点点头，“那就去，”他转身去找行李箱，“别再犹豫。”
“但是你真的也想去吗？”尼亚忍不住问，起身跟上寐罗，“有我在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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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转天下午到达科隆。寐罗的房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些，除了客厅、卧室和寐罗的工作室还有一个书房——那间原本是堆放杂物的房间，可以暂时腾出来给尼亚当作书房用。
就像他曾经构想过的，寐罗长时间的离开让这里脏得要命，然后他们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这里打扫一番，……尼亚甩了甩头，极力将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从自己脑海里驱赶出去。
他不能总是将他们带入小说之中。那不过是个虚构而已。那与现实是不同的。即使——即使此刻真的与他曾经构想过的一切如此相似。他不由得偷偷看了眼寐罗，那个男人正站在椅子上修理着坏掉的顶灯，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大概它出了些问题。很快寐罗感觉到他的偷窥，那个男人迅速低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对方问到，“有什么事吗？？”
他摇摇头，继续弯腰擦着地板。他希望寐罗不会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唔，”那个男人哼了一声，抬头继续修理着，“想要我给你拍照片？？”
尼亚顿时有种被窥透的尴尬。“……没有，”他否认到，“我只是——”
“唔，只是什么？”寐罗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努力想个好点的借口。”
“我以为……你需要我帮你扶住椅子。”这是尼亚能够想到的最好借口。
“然后等我不小心掉下来正好摔进你怀里？”寐罗问到，“庸俗的剧本。”
尼亚没有作声；言多必失。
“你会做饭吗？”寐罗又问，但很快他给了自己回答，“你一定不会。”
“……我不太会，”尼亚说，“不过……我想也许我能试着做一些。”
“还是我来吧，”寐罗说到，“万一你用那种吃药的杂烩方式，可能会食物中毒。”
“我可以学着做，”尼亚有点恼火被寐罗这样地轻视，“只要我学就能学会。”
“你以为我们真的要同居了吗？”寐罗冷哼着，“你倒真是热衷于自作多情。”
尼亚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发僵。即使他可能的确总是在『想入非非』，他也不觉得这能够轻而易举成为自己总是被嘲弄和讽刺的理由。一时他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选择来这里，难道他不知道寐罗对他抱有的是种什么感情吗？？……不屑，厌烦，和充满抵触的。可他却总是将寐罗设想得如同他渴望的那个人。他明明知道他们不同。他却仍然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是否会比他独自留在纽约更加难熬，也许是的；显然寐罗排斥他。
那个男人说了过分的话却完全没有道歉的意图，仿佛已经忘了这事，很快修理好顶灯跳下椅子，将扳手扔进工具箱。然后他才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尼亚。“你在生气？”
“不，没有，”尼亚淡淡地说，“有什么好生气的？”
“既然在生气就说出来，”寐罗走到一旁倒了杯水，“何必口是心非。”
尼亚不禁有点沉不住气。“好吧，我在生气，”他说，“虽然我的确是在想着关于我们的种种——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没有权力以此为理由反复拿来讽刺我。你让我感到难过。”
“好吧，很好，我总是带给你伤害，”寐罗说到，“在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