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淅淅沥沥的秋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天空也不断划过一道道闪电，划破了黑暗，震撼着大地。
雷声越发频繁，李冰也觉得越发有点不对劲，因为他发现，洛水城四周都有着一道道闪电劈过，其间，好像还夹杂着一些怪异的光芒。
此刻，狂王的部队已经借着暴雨的掩护来到了洛水领边境，他已经得知了李冰设在各地“鬼子楼”的一些情报，而现在，由于白天刚刚打过惨烈的一仗，大部分“鬼子楼”都没有达成标准人员配置，不少鬼子楼甚至只留下一两位留守者。
狂王这边，则召集联军所有会雷系魔法的魔法师，派出了数支魔法部队，接着大雨的掩护，不断迅速释放着一个个小型雷系魔法，炸开了一个个“鬼子楼”。
南岸和北岸一座座“鬼子楼”被炸开了，许多留守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就死去了，白天的战斗已经让他们身心疲惫，再加上人员配置严重不足，联军的魔法师们很轻松地炸掉了两岸七十余座“鬼子楼”，洛水军方面至少有一千余人哨兵部队被胡里胡涂地搞掉。
狂王率领的二十余万部队已经从西部和北部逼近北岸洛阳城。
明焰的塞利欧陛下虽然已经和李冰达成了协议，但是他还是派出大部队配合狂王从东面包围洛水城，他真正想要的，不仅仅是长生不老药，他更想得到配方。
尽管凯撒和屋大维不想和李冰为敌，但是他们都在近日受到了各自父亲或干娘的信件，他们对李冰的亲近让他们受到了狠狠的斥责，赤焰和苍焰部队终于开始配合冷焰部队从南部进军洛水城。
南方联军近五十万军队已经收成了一个口袋，将洛水城牢牢包在了中间。
大雨倾泻而下，让洛水军根本都没有发现敌军的逼近。
直到李冰隐隐看见远处那一片片模糊的黑影，他才发现，自己的预感是真的，洛水城，已经完了。
而洛水城的警铃声终于被敲响，许多刚刚睡下的战士又再次爬起，迅速地穿上铠甲拿起兵器回到战斗岗位，甚至，连一些还在军医院治伤的战士都在叫嚷着上前线。
李冰打定主意了，洛水城，不能再流血了。
李冰眼神很坚定，他大步向洛水议政厅走去，当他如一只落汤鸡般走进房间时，洛水的主要领导班子都已经到来，都在焦虑地等着他。
“别说了，我早就猜到了，我们被包围了，洛水城被狂王率领的联军包围了。”李冰神情自若地说道。
“大人！我们跟这些兔崽子们拼了！”雷科萨扯着破锣嗓子大喊道，众人一片附和声。
“洛水城不能再流血了，这次战争，死得人还不够多吗？”李冰幽幽地说道，众人也都沉默了。
“主人，那您想怎么办？”查理曼问道。
“投降，有条件投降，保全洛水城所有人的性命，就算要我的命也没关系。”李冰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伟大的话来，难道是连绵的血腥让他厌世了，还是他亲眼所见的无数苦难和自己产生共鸣、让自己升华了？
“主人！我们还有七八万可战之兵，我们还可发动城内百姓组织民兵，我们还可以作战！”维因忙说道，他是一位职业军人，他不甘心就这样投降。
“肆意把人民拖入战争的人，是杀人犯。”李冰冷冷地说道。
李冰见众人还想劝他，便抬手做制止状，笑道：“放心，我们只不过是投降，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死，我怎么着也是有点用的。”
而此刻，有传令兵来报，联军的使者来了。
很快，一位联军使者趾高气昂地踏着大步走进了议政厅，一见李冰便笑道：“碧血伯爵，近来可好啊……”一副和李冰很熟的样子。
李冰捂着脑袋想了一会，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来，而那位使者也说道：“伯爵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您被里奇狗贼册封时，我就在狗贼身旁呢……”
“你是个内侍！”李冰恍然大悟，自己在平北城时一直没怎么去结交那些王公贵族，更不可能去巴结那些内侍，现在当然没什么印象了。
内侍使者尴尬地笑了笑，又说道：“伯爵大人，陛下让我来给您送个信。”
“你说吧。”李冰抬手制止几位想要砍人的将领，又冷冷地回道。
内侍顿了顿嗓子，拿出一块锦布出来念道：“狂帝陛下新近承天意，继承幻焰皇室大统，然北方伪朝余孽李斯特，自号伪朝伯爵，欲图造反，狂帝陛下本该将洛水城彻底铲除｜Qī｜shu｜ωang｜，然吾帝有好生之德，现令李斯特与所有叛军一同自裁，以死谢罪，吾帝即可赦免洛水刁民追随叛逆之罪……”
内侍还没有念完，却发现十几把剑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厅中的将领们都是一脸义愤填膺，脾气最爆的雷科萨已经拔出两把铁斧就要砍人了，要不是查理曼很理智地拽住了他，那位内侍早就脑袋开花了。
“伯爵大人……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内侍瑟瑟发抖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抱歉，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我死没什么，但是不应该让那些士兵一起死。”李冰淡淡地说道，又将众人的刀剑移开，拉起这位内侍，有些悲伤的笑道：“回去告诉狂王……哦，狂帝对吧？告诉狂帝，我李斯特死不足惜，但是洛水的百姓士兵是无辜的。”
内侍屁股尿流地跑出了大厅，李冰也一屁股坐在了大厅中央的椅子上，拼命地揉眉心。
他刚才说自己“死不足惜”的时候，心底其实在惊讶自己竟然能够鼓足这样大的勇气，洛水城的失败已经在所难免，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吧。
李冰自认不是“人杰”，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诸位将领又开始在李冰的耳旁罗唆，马拉吉吉这位“鬼谋”甚至进言让他释放毒系的禁咒，将整片洛水领变成不毛之地……
那位内侍在洛水军民一路鄙视和威胁中，慌张地跑回卡恩陛下的大帐，此刻，塞利欧陛下、凯撒和屋大维等联军重要人士都在。
“狂帝陛下！这李斯特不知好歹，还大骂狂帝陛下是他的手下败将……”内侍信口雌黄，而卡恩陛下的痛处也再次被触动了。
“李斯特小儿！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卡恩陛下大骂道，一旁的塞利欧等人都开始皱眉头，作为一位帝王，心理如此不成熟，对于帝国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塞利欧陛下从内侍手中抢过那份劝降书，看了几段便骂道：“三哥！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卡恩陛下眉毛一扬，不屑地说道：“老四，父王的遗诏上面可写的是我当皇帝，不是你哦……你应该叫我陛下……”
塞利欧陛下有点火了，当初卡恩陛下拿出先皇真正的遗诏时，他也答应拥护卡恩为皇帝，自己做一个亲王，但是现在卡恩陛下对他这位拥护他做皇帝的功臣这种态度，实在有点不像话，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宣布从幻焰帝国独立。
里科尔梅此刻对卡恩陛下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他只是冷着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凯撒和屋大维也迅速表示，他们代表赤焰和苍焰领地不赞成卡恩陛下的做法，并不断像当初的里科尔梅一样，希望留下李斯特为国效力。
突然，塞利欧陛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压低了声音对卡恩陛下说道：“三哥……陛下，你是不是知道李斯特是……”
狂王的脸色一冷，吓得众人都感到了一阵发自心底的恐惧，就好像见到一只魔鬼。
先皇真正的遗诏，写下的继承人第一顺位是皇太子卡尔。贝斯特，第二顺位是如今的卡恩陛下，之后便是其他一些皇子皇女。但是，先皇在生前曾经多次表示死后考虑让查理曼亲王继承皇位。
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和查理曼亲王都已经战死，故卡恩陛下是正统的继承人，但是……如果查理曼亲王有一个私生子怎么办？
血焰亲王的儿子，完全可以继承血焰亲王的一切，包括皇位继承权，尽管会有不少争议。
也就是说，李冰此刻在卡恩和塞利欧两人的眼中算是皇位继承人之一，顺位还很高。
卡恩陛下猛拍了一下王座，怒喝道：“明日早晨！我要让李斯特小儿自己出来领死！”
第二十章 离歌
联军整个晚上都没有发动什么攻势，毕竟洛水城的防御还是很不错，联军大军此刻都在洛水城周围扎下营寨，构筑鹿角路障，似乎想围困洛水城。
清晨，暴雨停了。当一夜未眠的李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城堡的瞭望台时，他的心，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敌人的阵地前，跪着一排排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在一位位刽子手的看押下，无助地跪倒在充满积水的泥地中，他们都是又冷又饿，一个个在寒风中发抖。
这些百姓不是一千两千，而是至少十余万，百姓跪满了联军各处阵地的前沿，作为联军士兵的人质和盾牌。
狂王南下的路上，不断掳获北方领反抗的百姓，就是为了打算要挟李冰，就像他当初要挟铁焰领主艾尔扎克和北方领军民一样。
李冰急得差点就从瞭望台上跳下去，最后还是被随行几位魔奴亲卫给拉住了。
“我要亲自找卡恩谈判！”李冰一面喃喃着，一面大步向城堡外走去，他走出了城堡大门，走过了一处处街道，不顾各处军民将领和爱人们的劝阻，终于骑着小白冲出了洛水城北大门，奔向卡恩陛下的大帐。
李冰经过一片“刑场”时，高喊了一句“我会救你们的！”但是回答他的，却是这些人质的口水和吐沫，这些可怜的百姓此刻认为是李冰害得他们，是李冰害得他们做人质，是李冰害得他们失去了家园，是李冰害得他们成了“逆民”。
当卡恩陛下在众将的簇拥下，走出大帐，骑着金毛铁狮来到李冰面前时，他脸上的表情满是得意，他知道自己这招绝对有用，铁焰领主和平北城守军就是很好的成功案例。
卡恩陛下刚想说点什么讽刺的话，却突然被金毛铁狮掀下了地。
冰雪虎王是准超阶魔兽，金毛铁狮仅仅是高阶魔兽，小白的气势吓得金毛铁狮一阵胆寒，终于把卡恩陛下掀下了地，又惊悚地趴在了小白身前，一副臣服模样。
在不少饱受“封建思想”腐蚀的人眼中，这代表着卡恩陛下王者之气不如李冰，出了丑的卡恩陛下也恼怒地对着李冰说道：“李斯特小儿！你可是打算以死谢罪？！是自裁还是我们动手？！”
已经见惯危险的李冰淡淡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小白的大屁股，轻声说道：“小白，回去吧，回洛水，或者回你的森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很高兴。”
小白发出一阵凄凉的呼声，终于一步三回头向洛水城方向走去。
李冰又转头对着满脸写着不爽的卡恩陛下说道：“陛下，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人，还有洛水的军民，我可以交出我的人头。”
卡恩陛下愣了，他没有想到李冰居然会这么痛快的选择死亡，但是他还是趾高气昂地说道：“不行！你死不足惜！那些叛军当初杀伤帝军太多，他们必须赎罪！”
李冰只是冷冷一笑，卡恩陛下顿时恼了，他以为李冰在嘲笑他的失败，便高喊道：“第一队开始行刑！”
李冰近距离地看到了一千名百姓身首分离。
李冰颤抖着走近了那片血染的刑场，颤颤着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大滴的泪水落下，与殷红的血液水乳交融。
李冰的眼神变了，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的很大，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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