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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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江湖-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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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而下,于是看到门前的榕树系了满树的红帕子——坚贞的妻子便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含蓄而忠贞的情思。 
当时由冰深深感叹真情难得,我则笑着告诉他,这个很容易,他有困难时就挂起红帕子,只要我看得到,我一定会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地去帮助他,一如故事中那不变的忠诚。 
——当然看不到的话那就不是我的错了。 
现在我好心地提醒由冰,想逃的时候挂个帕子在窗外让我知道,我一定会帮他……在这要办喜事的家族里,找条红帕子应该不难吧? 
由冰不义,但我有情——瞧我这兄弟多好! 
——把他解救出苦海后要顺便给他讲个白鹤报恩的故事才行。 

剩下的时间里我绕着那个大宅子转啊转啊转,转了两盏茶及三柱香的时间还没见由冰出来,反是那群全身着黑的家丁前前后后张红挂彩,连黑得乌鸦般的服饰上也象征性地在耳边夹了个红球,歪啊歪地歪在脑门上。 
凶多吉少。 
然而,如果这是由冰自己的选择,我这做兄弟的也只有为他默默祝福。 
转到日上三竿,我肚子饿了,去吃了碗豆腐脑、豆芽面、臭豆腐、豌豆黄再加上盅豆浆回来,继续绕着宅子绕圈,心下决定绕三圈不见我就走人。 
——反正已经给了臭由冰这么多时间考虑,这最后的三圈算是尽了兄弟的情面。 
——同时权当消食。 
我一边打个饱嗝一边逛:“一……天啊!” 
这这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扇高高的阁楼窗户上居然晾着一床大红的比目连理鸳鸯被,这么招摇的色彩隔着十里八坡只要没山挡恐怕想不看见都难! 
50 

当然,事情存在着许多疑点,首先,由冰是否在晾着红被子的房间里?我存着心去救凤凰,最后拖出的却是只老鸹,那还不把自个儿噎死。说不准那房里的人见今天天气好随带晾晾喜被…… 
“轰隆!”乍惊春雷。 
好吧好吧,就算没谁故意要晾被子,那也很难说不是当地嫁女儿的风俗啊…… 
“轰隆!”乌云压城,雷声震震,一声重过一声,仿佛声声都在提醒着我那“同年同月同日”的誓……***贼老天,这时节居然偏袒由冰不帮我! 
我愤愤,却又无奈,举头三尺有神明,湛湛青天不可欺——“轰隆!” 
行,行,算我怕了你……退一万步来说,假设由冰当真在里边,他如果有将那被子挑出窗口的体力,憋口气从窗户往下一跳不结了?才三层楼嘛,对他来说小意思啦,那胖老头儿看起来也不象什么武林高手……如果那宅子里真有武林高手,真人不露相,那可怎么办?或者如果那是胖老头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放弃我这天下无双的帅哥太可惜,于是严刑逼供由冰套出话设下这个陷井来逮我,准备买一赠一把由冰附带我往他女儿床上送……抖。我习惯性地往身后瞅瞅,若是相思在…… 
不成,说好割袍断义的!我一咬牙,由冰啊由冰,你可真害苦我!看我不准备好一张卖身契,非逼着由冰签下后才答应把他从那火坑中拉出来。 
我的计划十分简单,一点儿也不复杂:这么大户的人家办红白喜事无论面子里子总有一大批客人要招呼,这时候大厨的存在便会变得极其重要——至少打下手的临时疱丁也要多置几个的。所以我只要改改装、易易容,跑到门上自我推荐一番,顺带露两手,谋这么一份差事自然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到时,我再把迷药下到井中,当宾主尽欢酣然入梦之际乘机把由冰救走,不管那家伙是否被别人下了禁制失了武功,应该都不难吧? 
而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在于迷药的品质……相思…… 
依旧出于习惯,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个经常用药来恫吓我、在我的生命中投下沉重阴影的家伙……是他的话,天下一等一的无色无味的迷药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是我自己说了割袍断义…… 
炎黄子孙是有骨气的…… 
割袍断义…… 
炎黄子孙是有骨气的! 

买药的地方……那自然是药店罗,我一路打听着往这镇上最大的祈安堂摸去。当我寻到目的地并向掌柜的说明因为家中鼠满为汗但人有好生之德不忍心下砒霜药鼠希望能买十斤八斤蒙汗药让我对那些家贼小施惩戒以儆效尤时那掌柜的吊着双三白眼居高临下地从抓药的梯子上俯瞰我,我努力地扯出六师兄所评价的最牵动人心的笑,笑得面部都僵了,老家伙才吩咐小伙计去为我捡药。 
小伙计一去不回,我捧着小厮奉上的茶不敢喝,心中七上八下——那老家伙看我的目光实在太过于古古怪怪,似乎在打什么主意。这眼神与街上闲杂人等死盯大师兄不放的痴痴呆呆又另有所别,但一样都是要从我们身上取得什么东西的架式。 
他不会……是传言中那种只爱玩娈童的怪人吧?难道象第二由冰一样……这哪能比啊,起码第二由冰比他帅多了! 
我强烈地意识到了贞操危机,尽管那包蒙汗药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可是万一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老家伙下了药自己先倒下那还剩得下谁去救由冰? 
再说,前门失守又死不了人,但后院不保可是关系到是非成败的贞节大事! 
于是,我放茶告辞。 
老家伙果然不放我跑,一边吆喝着招呼伙计把我团团围住,一边自己亲自跑去关门——敢情把我当做狗来打了?那我可不客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英明果敢、机警灵活地退到他的药柜那儿,危胁着要用火石把他的几橱子药通通烧掉——商人嘛,有奶便是娘,天大地大没有利大,药店掌柜又乍的?药店掌柜又不是商人了?就不信扯着鸡毛骨不痛、烧他的家当他不叫娘! 
就这样,我先吓得老家伙答应和一干闲杂人等退到大堂外锁上门,大堂只剩下我一个人,再随手捞了几根长得象人参的东西,乘老家伙没把窗户关死团团包抄完大堂之前从窗户爬出溜到后院,哧溜哧溜沿着根大树爬墙跳出院子——嗯,宝刀不老,今晚保持这样的水准去救由冰应该没问题! 
脚刚挨地,听到“嗒嗒嗒嗒”的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朝这方向簇拥而来。我不敢再多逗留,选准人迹稀罕的巷子一溜小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自主地怀念起过去被相思挟着脚不挨地神仙也似的飘来飘去的日子。 

……跑得够远了吧?让我停下歇歇喘口气。 
“呼,呼……” 
大放血,连学艺的时候都没这么吃累,今次真是被由冰害惨了!本、利、息,由冰别怪我,亲兄弟明算帐,人生就是交易,你总得把欠我的还清了,以后咱俩拍拍屁股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冷不妨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攥紧我手腕,我整个人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你——” 
来者乃何方妖怪——当我智障啊?这么简单的事儿不明摆着,身着那个死药房伙计的服色,还能变出哪里人的干活?那个小伙计跑得气喘吁吁:“呼,呼,呼……” 
我废话不多一句,低头使上吃奶的劲儿扯解救我的手腕,拔出手腕后再扯衣角——“嘶啦!”清脆的裂帛声,我微微一怔,随即恼怒起来:这该算是“断袖”么?就凭这厮?我和他?——呸! 
记下他的模样,救出由冰后再来出气——因此我也不和那小伙计计较,挥挥衣袖抬脚继续跑路。 
“喂喂你等等!”那厮叫了两声,似在忌讳着什么,又小心地将叫声压低,“等等啊……喂,你不要药了?” 
圈套!但我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抓住这举目无亲中的最后一线希望,隔着十步的距离回头应他:“你……有?” 
“你有心要买的话,我知道地头。” 
“骗人!”当我那么好哄?“刚才你家老板摆出阵势来抓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是你自己猪头!官府下了禁令禁止公开兜售蒙汗药及武斗器械,没有大夫的处方不能出售剧毒药物,以防你们这些武林人士以武犯禁、破坏治安,你却要自己撞上去说买禁药,老板不告发你他可怕自己被别人告发!” 
一声“猪头”听得我怒气冲冠,一句“你们这些武林人士”又让我心花怒发——原来我从样子上已经成为典型“武林人士”的标本了,还真不愧我下山修炼的这些功夫呢,真好!不过,假如这家伙说的全是真的,那相思不一直干着贩禁、违禁、犯禁的勾当?真可怕,我居然一直和一名具有极高通缉犯潜能的家伙混在一起,说不定已经是了…… 
或许离开相思是正确的…… 
还是点化他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以成就我莫大功德?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我关心的,是和那小伙计杀价:“说吧,你开多少价?” 
小伙计微微一愕,我一晒:“这不正是你们乘机做黑市生意的目的吗?” 
“大爷果然快人快语,爽快,爽快!”小伙计翘起大拇指,接着又伸出食指比了比,“就最贱的那种货色而言,一钱起码这个数——” 
“一文钱?” 
“大爷您见多识广,别和小的开玩笑。” 
“一百钱?” 
“大爷!” 
我咬咬牙:“一吊钱?” 
“大爷!”小伙计皮笑肉不笑地笑笑,“这可是冒着吃牢饭的危险提着脑袋赚的辛苦钱,大爷莫和小的开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至少一两银子一钱,低于这个数,免谈。” 
“吃人啊你,一两银子一钱,什么玩意儿嘛!”我作势欲走,愤愤不已,“捧着你的药见鬼去,妈的,没米下锅的时候嚼嚼它恐怕还能骗得肠肚一阵子……” 
伙计倒也不追,懒懒地笼着袖子倚墙站着:“我听大爷张口便要十斤,许是大主顾,才冒险前来知会一声,点大爷一条明路。想不到大爷瞧着明白做事却不明白,这种只能台面下现的玩意儿却要摆在桌面上来谈生意,就算你走遍这漳洲镇,我赌你一钱也买不到。大爷您若不疾不徐寻思着先看风景后办事的您就再琢磨琢磨,啥时想通琢磨明白了咱们有机会再说。” 
我咬牙切齿:这下被抓正了痛脚,他拖得我可拖不得,耽搁久了到时连孩子都有了那岂不误事?我恼相思,要不他毁了我的亲亲不鸣,何至于受这小人的胁迫?还有呆脑筋的师父与师兄,一边说着什么要无视世间所有清规戒律天地任逍遥,一边却又把蒙汗药看到洪水猛兽连提都不许提,仿佛一提自己就会从篷莱岛跌进猪圈似的,假正经!药有什么错?看人怎么用嘛,怎连这道理都不懂?害我上通天文下究地理古今中外无一不晓偏偏唯一的盲点就是这小小的为人不齿的蒙汗药! 
没奈何,只好向这小人低头,好在能屈能伸,亦不失丈夫本色。 
跟着这家伙七拐十八弯,我可算大开了眼界。在狭狭长长的巷子中,斜斜里右挑一面“百年字号拐脚七”、左挂一幅“金字招牌药王鸡”,上垂一条“悬壶济死”、下发传单“春暖性林”,基本上以门房为界,每扇门后总有个人抱着块招牌探出身子,各踞一地,倚着门大声吆喝,好不热闹。 
原来禁药黑市是这样的啊!我感叹,好奇地东张西望,心里有些痒痒地想甩下小伙计折身去见识见识百年老字号蒙汗王的风采。 
“那是噱头。”小伙计一路拨上其他人上来拉扯我的手,颇有点儿再三悍卫主顾所有权的味道,同时低声对我道,“信他们就完了,那些药可不灵。” 
“可你这儿……”眼看他踏进一扇破破烂烂仄仄做响的木门里,门上什么招贴都没有,我很是犹疑,“你这儿什么都没有……” 
“客人,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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