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by 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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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by 风弄-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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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麻木。  

    冰冷的手铐,落在我腕上。只要不挣扎,其实并不疼。  

    想起与将曾说要拿手铐把我铐起来。  

    果然如此。我轻笑。  

    书亭的声音,惊惶在耳边传来: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这不可能!”  

    他的话,对我已经没有影响。  

    “我是贺书亭,我要见你们的上司……。。生生!生生!…………。”  

    我温顺地随着他们而去,将书亭抛在身后。  

    录了口供,我被带到单独的小牢房。  

    四周安静。  

    我不怕,有什么好怕,我一直都在坐牢。  

    这里,可否听见荣家窗外的鸟鸣?应该可以,马来西亚的生态环境,还没有香港那样被破坏得彻底吧?只不过,不是荣家窗外那一只罢了。  

    我无声的坐在简陋的床边。  

    感谢与将,他终于绝了我的望,感谢他。  

    虽然撕下皮肉,却帮我挣脱了蛛网。  

    可惜,我已死心,却还懂得痛。痛得入心入肺,不能言语。  

    我逃开,他不追。  

    他问:  “你不后悔?”  

    我答:  “我不后悔。”  

    于是早布置妥当的机关启动,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一个可以将我毁灭的地方。  

    就是如此,我们失去彼此,多简单。  

    我狠,他比我更狠。  

    我绝,他比我更绝。  

    想起与将临别一吻。  

    为何蜻蜓点水般轻盈,与将?  

    终于舍弃我这个人,为何临别前也不肯留一个火辣辣的狂吻。  

    其实我一直爱你,无法抗拒你,无法离开你,离开你的恐惧,失去你的恐惧,让我宁愿交换生命去逃避。  

    感谢你,在今天,被你彻底抛弃的今天,我终于敢对自己承认。  

    在我心里,居然有这一份无法承认的爱。  

    我跪在床边,紧握十指,却没有开口。  

    不是在祈祷,事到如今,我已经不需祈祷。  

    只因为锥心的痛,让我盲目地将双手,紧紧合握,象自己在拥抱自己。  

    只因为我明白,从此以后,与将他呀,再不会小心翼翼,喃喃细语,将我拥在怀中。  

    我已经被舍弃。  

    但有舍,才有得。  

    终于知道,我是多么爱他。  

    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到结束,无时无刻。
 


昨天 下册 第二十四章
章节字数:8917 更新时间:07…01…30 01:30
    第二日,书亭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来看我。  

    我们隔着玻璃坐着。  

    书亭一脸焦急,一脸憔悴,也一脸心疼,看见我出来,急忙把手按在玻璃上,对着话筒叫:  “生生,生生。”  

    我平静地坐下。  

    昨天的泪水,已经咽下肚子,才有今天的安然淡泊。  

    书亭说:  “不要担心,我已经拜托大姐,与马来西亚的高层联系。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淡淡一笑:  “书亭,你已经救了我出来。”  救我出了纠缠不清的蛛网。  

    不再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只余回忆和心痛。  

    书亭一愣,他不懂。  

    又何必懂?  

    我说:  “书亭,不要再为我奔波。我亏欠你太多,对不起你,我很内疚。”  

    书亭困惑地说: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他向我保证:  “生生,我一定救你。”  

    我摇头,打不起精神。  

    不过他的关切和焦虑,的确让我感动。  

    在押候审的日子里,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是与将。  

    他坐在玻璃后,一派斯文从容。  

    英俊的脸,柔情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的模样,千年一日的面具。  

    看见他的瞬间,我有点恍惚。  

    不是已经舍弃?难道真要过来亲眼瞧瞧我狼狈如斯,才称心如意,安枕无忧。  

    与将,做人何必太绝。  

    我缓缓坐下。  

    与将望我片刻,轻轻说:  “你瘦了。”  

    又是这句老话,又是这般柔情款款。  

    我回他一个微笑:  “受你照顾,怎能不瘦?”  

    “生生,你怀疑我?”  

    “不,我不怀疑。”  我斩钉截铁道:  “我肯定。”  

    莫名其妙的,百般肯定,却万分,盼他否认。  

    与将与将,你是我的软肋,你可知道?  

    故此,你对我,可以伤了又伤,千万遍重复?  

    昨天,我在那小小的牢房中,对自己说,我已死心,我已绝望,已出了这苦海。  

    今天,却仍为你隐隐作痛。  

    为何还来看我。莫非,绝情如你,也有不够决断的时候?  

    温和真挚的眼光,透过玻璃抚摸我的唇额,一如与将宽厚的手。  

    与将叹气: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他苦笑:  “不让你走是错,让你走也是错。任我用尽方法,都抚不平你心头的伤。”  

    我冷笑:  “何必管我心上的伤,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应该花心思去管。”  语调刻薄得似刀。  

    听了我的话,与将的脸忽然苍白,刹那似乎连唇也有点颤抖。  

    我也有点惊慌,不知自己一句话,竟然可以破他的金钟罩。  

    “生生,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支离破碎。”  与将坐在椅上,端端正正,认真之极,难过之极:  “我对你的信任,你对我的信任………。都已支离破碎。”  

    他指的是我随了书亭,离他而去。  

    这在他眼中,不啻是一次无情的背叛。  

    与将,你终是爱过我,对么?  

    与将的悲伤,与将的失望,令我一怔。  

    沉寂的心发出垂死的挣扎。  

    我快速点头:  “不错,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就算这事与你无关,我也算在你的头上。”  

    看着他凝固般的身子,可以感觉他心中此刻的寒流,是如何上下流窜,吞噬他的神经,撕开他的心肺。  

    我双手平放膝上,静静望与将的痛苦。  

    复仇般的快意,与扯着骨髓的痛楚拌在一起,形成好大一股拉力,要把我活生生扯成几瓣。  

    “生生,无论如何,我会救你。”  他的声音,坚定、沉着、有着自信和刚毅。  

    纵是虚情假意,也叫我情何以堪。  

    我一声不吭,起身,朝牢房走去。  

    背脊上,是与将跟随的热热目光。  

    一过拐角,延着门边软倒。  

    我失声狂哭。  

    没有死没有死!  

    我的心,它没有死。  

    天下可笑的事情何其多,入了牢狱,我毅然成了专门接待客人的重要人物。  

    不过一日,又一人来探。  

    穿着囚衣,看到来人,顿时一愣。  

    愧疚,从脚心涌起,到了最高点,装得太满承载不了,只能低头。  

    我坐下,没有力气抬头。  

    “爸……。”  

    这一无是处,只会丢脸的儿子,又何必来探?  

    爸很冷静,缓缓说:  “生生,你抬起头。”  

    我不能违抗,抬头看着我的父亲。  

    他仔细地端详我,象小时候我犯错时一样宁静安详,象认为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什么。  

    “生生,我以为你能学会一点东西。可惜,你没有学会。”  爸没有叹气,他只是叙说:  “你还小啊,小得让我无法放心。”  

    我喉咙哽咽。  

    爸说:  “知道你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点头。  

    因为我太笨、太傻、太愚蠢、太天真………。  

    “不,你不知道。”  爸摇头。他告诉我答案:  “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这答案,真真让人始料不及。  

    我惊讶地抬头。  

    “对着同是男性的与将,你太弱势,才会不安痛苦以至全无还手之力。”  爸一句话,点出玄机:  “强,是你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满脸讶色,愣了很久。  

    如醍醐灌顶。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心潮翻滚。  

    为何对着与将,永远只能痛苦不安,惊惶失措?  

    担心承受不了,担心失去不了,担心逃避不了,所有的担心,没完没了。  

    我的痛苦,在于深爱他而不相信自己被他深爱。不公平的爱啊,让我绝望。  

    只因为,我不够努力,让自己自信可以得到与将永生不变的爱。  

    只因为,我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  

    忘记了日夜向与将索求的魔镜,居然就在自己掌心。  

    刻意把自己放在弱小的一方,忘记了自己也有争取的权利。只在乎与将是否真心,是否舍弃,是否放手。  

    我呢?我的意愿又如何?  

    隐瞒着自己的感觉,苦苦纠缠不休,何其愚蠢。  

    如闻晨钟暮鼓,我一阵心摇神动,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彻底迷途后,终于清醒过来。  

    吓出一身冷汗。  

    爸说:  “荣氏昨天,很低调地把黄氏的股份,赠送到你名下。生生,你现在是黄氏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我望着爸,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里的事情,我会尽力周旋,你不要担心。”  爸忽然语重心长:  “生生,与将对你,颇用苦心。”  

    我一震,低下头去。  

    接下来几天,静心冥想。  

    牢狱,反而成了清修之地。  

    把与将和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想。  

    为何身心皆降,仍落个一败涂地、万劫不复、如此黯淡的下场?  

    自己的原因,原来这么大。  

    总把眼光,放在与将身上,却不曾回头来看一看,自己浑身的漏洞。  

    我苦笑,摇头。  

    越笑越坦然,越笑越懊悔。  

    蹉跎……。  

    几次提审,我不认罪。  

    本来无罪,如何认。  

    我知道,外面多方人马正在为我撕杀拼搏,血流成河。  

    其中,有与将。  

    那个恨不完,爱不完,叫我失了魂魄肝肠尽断的男人。  

    我发誓,我要变身。  

    让与将再没有能力囚着我、困着我。我去囚着他、困着他,高傲地展示自己的身段,让他追得失去方向,眼睛无法离开一刻。无论为复仇也好,为爱情也好。  

    按自己的意愿,做一只翱翔的鹰。  

    与将心上唯一的真,我不再求。  

    我夺。  

    书亭来见了我几次,在玻璃的对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强忍着瞒不住人的焦虑,向我保证:  “生生,一定会没有事的。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之所以强求他人相信,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没有把握。  

    我并不点破,轻轻点头:  “好,我相信。”  

    等待判决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接待探访中度过。  

    连与将,也再次来看我了。  

    走进探访室,就看见他乌黑的眼睛。  

    高大的身躯,毫无拘束地坐在对面。  

    他凝视着我,如我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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