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不过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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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你,不过是偶然-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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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脚下一软,禁不住向后倒退着,幸而有她扶住了他,“进去吧,爷爷在等着你呢!” 
  康云山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了,一旁高高悬着的塑料袋缓缓地向下滑动的透明液体,床的另一边是那一架代表着生命依然顽强跳动的仪器,浓郁的绿色曲线,高高低低地一路蜿蜒下去。“扑…扑…嘀…嘀…”每一声每一滴,都是生命生生不息的强大支持。 
  他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住康云山露在被单外的手,擎在额边,空气沉闷地几欲使人窒息。她默默地陪在旁边,只能看见他弯曲在臂弯里的一个侧影,微蹙着眉头,紧阖着双目,坚毅的下颌上露出了点点青青的胡茬。瞬间的惊变,竟然可以使一个人憔悴到如此地步,然而那憔悴之中呈现出来的软弱,反而令他有了一些常人的气息,让她的心也禁不住变地柔软起来。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有什么好看的,干嘛总是盯着我不放?” 
  她没有反抗,只是将目光移到对面墙上的一幅西洋风景画。似乎是发生了海啸,滔天巨浪疯狂地拍打着礁石,几乎就要吞没了,然而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慢慢地靠近,狂风吹开了围在颈上的丝巾,连同着过膝的长裙,齐齐翻滚在空中,飘飘欲飞,却不曾有丝毫的胆怯,依旧呈现着前进的姿态。也许是为了到那岩石边上去,观望着出海未归的人,亦是漫长的煎熬与等待,可至少还有那么一个值得等待的事,或者人。 
  他已经将身体退回到椅背上来,淡淡地道:“不知道是谁画的,笔法这么僵硬。” 
  她却摇了摇头,“关键是不放弃的信念…爷爷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先放弃?” 
  他仰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半晌才道:“我六岁那一年,我的父母去加勒比海庆祝结婚周年,不想却发生了事故,他们两个都没有回来…从那一刻起,我就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爷爷给了我很多很多,简直就是溺爱,而我也越来越任性越来越放肆…等爷爷意识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他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变地越来越严格,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之间就变成了今天这种样子…但是,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吗?我跟他顶嘴跟他对着干,不过和他闹着玩而已…我不是真的要气他…” 
  那样深深的懊悔,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正在等待着一场可怕的审判。她没有那个权利,只是微微侧了侧身,看着几乎有些陌生的脸,只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也许他真的有些累了,竟然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由她这里,只可以看见那短短的发线,高高的鼻梁,黝黑的皮肤…还有那轻浅的呼吸…吹拂着颈项,心里却是又痒又麻的,有些恍惚。 
  “叭哒”一声,由他的口袋里掉出一个黑色的皮夹来,摊开了两边,在那透明的隔页之后,却是他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水光潋滟的背景,也不过是那绮容玉貌的衬托而已。这般地上地下地对恃着,让她无端端地心惊起来。 
  好没缘由! 
  不过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坐在那里,生怕惊醒了梦中人,只好让那美丽容颜暂时地委屈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给默默同学的话: 
我好喜欢你的名字,我可以把这个名字用在下下下一篇文中吗? 
其实,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并且任由自己的思路没有边沿地胡乱蔓延着,似乎已经抓着了那故事的一点影子…文的名字嘛,就是我以前设定的文名,《烟花句》(这是张学友和区丁玉合唱的一首歌,我偶然听到后,很是喜欢)。 
当然,总得在《可惜不是你Ⅲ》结束后,才能动笔… 
                  七 
  康云山缓缓地睁开眼睛,想不到从鬼门关转了一趟又回来了。其实早有思想准备的,否则也不会急不可待地强迫了许多人。早在三个月前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也许要来不及了。只是一切都没有安排好,如何能安心离开?幸而遇见了那女孩子,幸而她是凤珍的小孙女,幸而她和凤珍一样的美丽纯洁善良…真真是正航的福气。 
  空气中飘散着着消毒药水的味道,眼前有些模糊,挣扎了一下身体,方才发觉手被人紧紧地攥着,顺着那力量的方向望去,自己的孙子正靠在那女孩子的肩头,两个人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窗子没有关上,微风顺着半掩的窗帘溜了进来,撞在那一缕缕的流苏上,却掀起了惊天的波澜。那两个人的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背映着温暖明媚的阳光,是那样的温馨自然,般配而登对。也许是先入为主吧? 
  身体有一些麻痹的僵硬,深呼了一口气,想要轻轻地挪动一下,不想却惊动了那半明半昧中的女孩,流露出欣喜的笑意:“爷爷,您醒了,我去叫医生来,好不好?” 
  康云山摇了摇头,指了指尚在熟睡的康正航,又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董湘凝方才意识到这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她和这个人根本还不熟,怎么能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睡觉呢?这样想着,脸通地一下便红了起来,羞不可抑。不过,倒底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坐姿,没有去惊醒那梦中人。 
  不想,康云山却道:“好孩子,谢谢你…谢谢有你在…” 
  她大约猜到那背后的意思,却还是觉得有些无功不受禄,“爷爷,是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康云山低低叹了一声,“好孩子,难道你都没有一点怪我吗?怪我在这个时候,利用这种方式,要你嫁给正航…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想我会充分考虑你和正航两个人的意见的,可现在似乎有些来不及了。也许真的是天意…我回来这里的第一天,回到我们三个以前经常去的馄饨店里,就遇见好心的你…而你竟然是凤珍和阿铨的小孙女…你长地真的好象凤珍呀…六十五年前,我,还有你的爷爷奶奶,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阿铨都很喜欢凤珍,可为了朋友间的义气,约定好了让凤珍来作出选择。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我去了一趟南洋,那个时候战乱,我被阻挠在那里整整两年…等我历尽了千难万险回来的时候,阿铨和凤珍却早已经结婚了。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真是失望又绝望到了极点,友情与爱情的双重失落与背叛,我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就离开了这里,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回来…这也成为我一生的负担…让我没有勇气再回到故乡…一直到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可是从前的朋友,已经都不在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们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放下的,可是我太执着了…” 
  她喃喃地道:“可是,奶奶那时候…那时候…是逼不得以才和爷爷结婚的…他们并不是存心要背叛您的…” 
  康云山苦笑了一下,“是呀,我已经听你父亲说过了…这也许就是人生,也许是我和凤珍没有缘分吧?可是好孩子,你真的好象凤珍,既漂亮又善良,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使我这个老头子有了一点奇怪的想法。也许,我和凤珍因为那个时代因为误会而没能实现的愿望,却可以由我们的下一辈来完成。” 
  曾经期待里的爱情,落了空,所以才要那血脉相连的子孙后代的身上得以延续。只是,她的地位却是极为尴尬的…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康云山看着她仿佛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便解释道:“我的这个宝贝孙子,让我给惯坏了,让他养成了任性又飞扬跋扈的性格,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其实还是个孩子,一个让人无法放心的孩子,我真担心一旦我离开这个人世,谁会在他身边照顾他…关心他是不是吃饭了,关心他的工作压力是不是太大了,关心他睡觉是不是又蹬被子了?关心下雨打雷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因为他爸爸妈妈出事的那一天,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是一个雷雨天…我担心着如果一旦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却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一定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找到一个可以陪伴他继续走完之后人生的人…人生里并不一定都是平平坦坦,也有暴风骤雨…只是,如果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如果能有人陪在身边,也许应当没有那么害怕的…而你,好孩子,你就是那最合适的人选。” 
  是什么使那亲人之间的爱,渐渐地面目全非,到最后非要以这种决绝而难堪的方式来表达?她应当是能体会这种心情的,可面对着躺在病塌上的老人,面对着那殷殷的信任与期盼,如何能受地起?因为,她根本是个“冒牌货”。 
  “那个…爷爷,其实我不是…”话到嘴边,却感觉到怀里的那个人仿佛在轻轻地蠕动着,禁不住低头望去,几乎是不能相信的,分明看见那黝黑的脸庞上,却有流水在蜿蜒。 
  “康正航…” 
  他低下头,悄悄地拭去脸的泪滴,方才离开了她的身体,笑道:“老爷子,你可真能睡。我和董三小姐已经在这里守了好长时间了…我们的肚子早就饿地咕咕叫了,打算等你起来,一起去吃‘吉祥’馄饨…董三小姐一直在跟我吹嘘那里的豆沙饼如何如何好吃…不过这位小姐的话,总是应当听半段放半段的…”声音哽咽着,这样左顾而言他,却掩饰不了内心的伤感与惊恐。 
  她被调侃着,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康正航…” 
  康云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听正航这么说,我也有点想吃了…小丫头,不知道吉祥送不送外卖,我想吃三鲜馄饨,豆沙饼和凉拌三丝…” 
  她急忙站起身来,“我去买吧…在医院后面的那条街上有一间分号…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却突然又附下身去,捡起了跌落尘埃的皮夹,快速地递到他手里,方才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 
  他默默望着皮夹里展露的笑颜,和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老爷子,您又想什么呢?” 
  康云山急忙闭上了眼睛,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想…” 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正航,因为这女孩子,你是不是有一点怨爷爷呢?” 
  时到如今,他还有资格埋怨吗?于是缓缓地将皮夹放进口袋里,看着那陷在病床里越来越虚弱的面孔,不过才短短的几个小时,却仿佛在那一瞬间迅速地消瘦下去,瘦地令人心酸,却无能为力。镇定了一下情绪,他只摇了摇头,道:“爷爷,这里的医疗条件也许有限,我看那些医生似乎并不是很专业的,不如等过一阵子情况稳定一些了,我送你去美国治疗吧?” 
  康云山微微一笑,叹道:“不用了,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你也不用太在意…人家都说七十三八十四是一道坎,可是爷爷今年都八十八岁了,也算够本了,我自己心里还是很有数的…所以,我才要回到这里…要是以前,我是万万没有这个勇气的…爷爷的胆子很小吧?是呀,爷爷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老头,一直不敢面对从前的事情,因为总是心怀埋怨,只活一次的人生,她为什么不能等我?命运为什么不让她等我?可是,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我说,‘是时候该回去了’。正航,爷爷要留在这里,做了六十几年的浮萍,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我要…死后也能埋在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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