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明白，奇牙对自己超出朋友的关怀，只是每次都刻意忽略。自私的自己，贪恋那份温暖，害怕失去，却更怕拥有，只能一直维持朋友的假象，小心翼翼闪躲着。
他光芒四射，犹如太阳，相形之下，自己则那么渺小。不敢靠近，因为害怕被吸引，却又依赖，那份不用言传的默契。
可如今，自己已经不配再拥有了。
“小酷，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对。”
坦白，也许是此时自己唯一该做的事。
“呵呵。。。”
自嘲的笑声，混合在空气中，浓重到化不开。即便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依旧挥散不去。
终究，还是失去了。
“喂？”
“酷拉比卡，你听说了吗，奇牙要转学的事？”
“哦。”
那天之后，奇牙没再回过寝室，甚至连学校也没出现过。从导师那里得知似乎是家庭的原因，要迁去另一个城市。
好几次，拿起手机想拨通他的电话，却每每在最后一刻放弃。
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吧。
“到底为什么转学啊？”电话那头，是小杰询问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
“啊。。。怎么会这样。小酷，你是不是很舍不得？”
“恩。。。”
舍不得的，又何止是一年来的相处。
“那在奇牙离开前，我们大家聚一次，也不晓得这次分别，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
“好。”
得到肯定，小杰匆匆结束了话题。
室内又恢复了先前的死寂，衣橱里仍挂着属于奇牙的部分，电视柜下成沓的游戏软盘。抬起头，对面被褥整齐叠放着，就好像，床的主人只是暂时去上课了。
好冷，紧抱住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明明有开空调，明明穿着厚毛衣，为什么还是那么冷？！
心里空荡荡的，理不清任何头绪，却又似被什么充斥着，直喘不过气来。
已经五天了，想问奇牙‘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却连号码也不敢拨通的自己，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任凭黑暗、寒冷吞噬。
咚咚，是敲门声。
心底希翼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奇牙有这个房间的钥匙，根本不需要敲门，却仍旧因那短促的敲门声变得紧张。
心脏快速的跳动，甚至连转动门把的右手也隐隐颤抖着。
一点点打开门，果然没有熟悉的银发，顿时，落寞滋长开来。来者依靠在门外，打量着酷拉比卡脸上细微的变化。
“怎么是你？”
“听口气有点失望，我原本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男人自顾自走进寝室，
“你很冷吗，温度开那么高？”
问话的同时，他脱了黑色短风衣，里面灰色衬衫与咖啡色长裤的搭配，更显出男人修长的身线。
好奇于房间内每一件摆设，他不停问东问西，完全无视酷拉比卡已经皱起的眉结。不过，这般孩子气的库洛洛也让他复杂的心绪稍稍得到些平复。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记忆中，他并不住校。男人大大咧咧倒进了床内，自下而上望着酷拉比卡：
“我是来拿礼物的。”
“礼物？”
“这么快就忘了？你答应过的，要帮我画张正面的画。”
十七。 告别
“有吗，我不记得了。”
“啧啧，小酷越来越狡猾了。”
库洛洛装似无奈的摇头，眼神却是清冽，直直盯着他。
“切~ ”懒得理会，酷拉比卡踱到了一边。
“你室友呢？”
“出去了。”
“哦。。。 圣诞节你回家吗？”
“怎么？”
“留下的话就跟我一起过吧。”
窗外，梧桐随风摇曳，抖落一树枝叶，思绪也跟着飘到很远。父亲早有了新的家庭，虽说阿姨与妹妹都很友好，但每当看着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总有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
偶尔不回去一次也好吧。
“嗯。”
“那周末的时候我来接你，今天就不打扰了。”衣服摩挲，显然是从床上起来，“不送送我？”
转过身，他正站在离视线最近的地方。
所谓的“咫尺之遥”。
意料之中的吻，来得自然，如同情侣一般默契。气息混合交缠，直到呼吸变得絮乱才分开。
男人延伸至眼迹的笑容别有深意。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微皱起眉：“刚才在楼下舍监门口好像有看见你室友来着。”
酷拉比卡挑眉：“然后呢？”
“呵呵，没什么，替我向他问好，拜。”
目送他一路出门，心里还在怀疑今天倒是走的挺干脆，却不料，门才合上，就听得一道魔音穿墙入室，甜腻程度足以比拟妈妈桑。
“要记得想我哦，小酷酷。。。”
小裤裤？小酷酷？
MD，库洛洛，你还能再丢人点不？
奇牙出现的时候很晚，晚到酷拉比卡几乎认为他今天不会来了。
“你还没睡？”
“哦。”
“我。。。”
“你回来整理东西？”
“你都知道了？”
“嗯，舍监长找我谈过你要退学的事。”
不开灯的房间，两人面对面坐着，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黑暗中似乎听到了奇牙轻微的一记叹息。
“这两年家族生意一直在全世界扩散，单单从这边控制已经达不到爷爷的要求，为了更好掌握，所以才做了移民的决定。”
“去哪里？”
“也许是瑞士，也许是伦敦，当中转站好几个城市，具体在哪里定居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是不是意味着，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想责怪他说走就走，想祝福他一路顺风，想开玩笑的说‘记得保持联系’，却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NE，小酷，你会想我吗？”
刻意放轻松的声调，刻意调侃的语气，酷拉比卡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废话。那么白痴的问题亏你也问得出来。”
“呵呵。。。”
“无论到哪个城市，都要第一时间发消息告诉我。”
“会的。”
“还有，记得跟小杰他们道别，他很舍不得你了。”
“你呢？”
“我？当然不舍得了，以后没人请我吃饭，没人陪我翘课，没人替我抄笔记，没人给我出气，想想就觉得不习惯。”
“是吗。。。”
是啊，没有你在的日子，该是多么冷清。
突然想起另一张脸，永远带着笑容的一张脸，和奇牙截然不同，却深深吸引着自己。即便只是短暂的相处，同性的身份，无法预测的未来，却从不曾犹豫、后悔。
这，难道就是感情？
那奇牙呢，自己对他又是什么感觉？如果当初，没有库洛洛的出现，自己跟他，是不是会有另一种可能？
还是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然，如今看来，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你早些睡吧，我该走了？”
“走？”
不是回来整理东西的吗？
“我还要办些手续，东西就暂时放这儿，等回头弄好了我再来收拾也不迟。”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回家，伊尔迷在楼下等我。”
“这样啊。”还以为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那么，再见。”
“等一下！”
拦下手已搭上门把的奇牙，酷拉比卡起身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上次去K…STAR你给我的那条项链，也一起带走吧，太贵重了，再说我也用不着。”
“我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何必再还给我。”
“不，我觉得还是应该。。。”
“小酷，”
手被执起，停下了所有动作，圈住自己的手臂紧得像要把自己折断一样。肌肤相抵，可以清晰感受到来自后方的颤抖，奇牙正努力控制着情绪。
耳廓传来他不规则的呼吸，一下一下，将悲伤一点一点送入自己身体。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个通知我，让我知道你的境况，让我有理由回来。”
“奇牙。。。”
“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回来。”
“为什么？”你是傻瓜吗？
“就当做，是朋友的关心。”
给不了允诺，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答应我！”
“。。。。。。好。”
得到回答，奇牙缓缓退了怀抱，开门声响起，终究还是离开了。
温热的液体滑过嘴角，掉落在桌上，一滴，两滴，悄无声息。
记忆中，眼泪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外婆去世，另一次是父母离婚，母亲临上飞机前与自己告别。这是第三次，依旧逃不开‘离别’二字。
反应过来的时候，水雾已模糊了视线，这才发现，心原来比想象中更难受。
奇牙，要一路顺风啊。。。
奇牙，要变得越来越帅啊。。。
奇牙，要多认识些新朋友啊。。。
奇牙，你敢不幸福看看？
十八。 两个人
这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前后距离不过10天，一树一庭对酷拉比卡而言，都是熟悉不过。下了车，库洛洛拖着行李箱在前面走，一路带到了卧室，正是上次自己睡的那间。
“房间给我，那你住哪里？”
“我睡侠客的房间，他那里乱，怕你不习惯。”
听库洛洛介绍过，侠客父亲是做软件开发的，家里算得上富裕，这处别墅也是名下产业。同住的还有玛奇、小滴，因为都不住校，索性就就搬到了一块，反正房间也多。只不过，酷拉比卡有些奇怪，
“侠客他们呢？”
“他们都回去了。”
“回去？”
“每年一次的圣诞，总要回家过的。”
不说差点忘了，圣诞本就是该和家人团聚的日子。还记得前天打电话回去时，父亲声音里明显的失望。此刻想来，自己真的是很任性。
“那，就我们两个人？”酷拉比卡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那无限‘纯洁’的眼神透着绝对‘真实’的疑惑，看得酷拉比卡背脊发凉，怎么都有点‘羊入虎口’的味道。
“当然，”乘着他游离思索的时候，男人绕到了身后，
“如果你晚上怕黑，我也不介意。。。”
“库洛洛。。。”
“恩？”
“想死吗？”
“你舍得？”
反问，肯定的语气。转过身，果然，熟悉的招牌式微笑，似有若无，却透着不容反驳的自信。
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慢慢，酷拉比卡扯开嘴角一个漂亮的弧度，绿眸微启，诉不尽的迷离醉人，那是个完美到纯粹的笑容，足以令一切为之逊色。
“我讨厌你的自信，库洛洛。”明明慑人的笑，说出的话却是阴冷。
闻言，库洛洛低头笑了起来，再抬起时，已没有了刚才的惊艳。暗流涌动，黑眸中夹杂着令人胆颤的情绪。
那是，近似于压抑的欲望，让酷拉比卡下意识想逃，只是，还未抬脚，就被先一步扣在怀里。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嗓音，
“无所谓，你喜欢我就够了。”
抬头静静的回视。没有，那一潭幽黑中，读不到一丝怀疑。而自己，却连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真的，已经陷那么深，深到如此轻易就被他看透？
第一次，酷拉比卡体会到什么叫做“不能掌握”，比如现在的自己，比如所谓的感情。